一把, 挡在了她前面。

    玻璃割伤了李成枢的手臂, 也有一些溅在了她的脖颈上。

    去医院处理过后,张小檀在出租屋里对着镜子照了一照。

    三道血痕, 虽然不深, 看着却触目惊心。

    她心里觉得挺对不住李师兄的。和她在一起后, 就没给他带来什么好事儿。之前因为那点小事他,她还和他置气, 如今想来, 真是不应该。

    这会儿有人敲门,她忙把纱布盖好, 跑到门口开了门。

    外面风雪很大,周居翰的大衣已经湿了半边,从手臂一直蔓延到肩膀上。他索性将外套脱了下来, 挽在了臂弯里。

    “不请我进去坐坐?”

    张小檀连忙让开位置, 待他进了门,才将门合上。

    她要去厨房给他倒热水,他却说“不用麻烦了”, 兀然起身,抓住了她的腕子,微微施力就把她栓到了怀里。

    他略有些冰凉的手覆盖在她的脖颈上, 揭开了那纱布的一角。有点儿痒,张小檀皱了皱眉,想要别开。

    周居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没挣脱,抬头一看,他低头望着她,眼睛里的神情她看不大懂,但一颗心就是忍不住怦怦乱跳起来。

    他的身体很温热,紧紧贴着她,隔着软软的毛衣可以感受到胸口结实却并不贲张的肌肉。

    心里一怔,张小檀咬着唇,微微错开了他挨过来的唇。

    周居翰灼热的吻擦过了她的脸颊,带起一片红晕儿。他约莫是笑了一声,把她的脸颊掰回来,修长的手指在那纱布上微微摩挲着:“怎么伤的?”

    张小檀面红耳赤,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搂住了腰。也许,她就不该让他进门的。

    她的脑袋里懵懵的,什么都在天旋地转。分明屋里很冷,她却觉得自己很热,由内而外不住地发着热。

    “你怎么不多穿一件?”他终于放开了她,去墙角把暖气调高了。

    张小檀在他后面说:“我不冷。”

    周居翰回头瞧了她一眼,揶揄地笑:“真不冷,还是在我怀里不冷啊?”

    张小檀瞪大了眼睛:“无聊。”转身就回了房间。

    没想到这人还挺自来熟,端了那杯茶跟着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停住,抬眼打量了一圈。屋子不大,靠墙角的地方摆了张直径不到一米二的床。

    周居翰反手阖了门,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了,抿一口那水,问她:“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伤的?”

    黄昏时分,天光黯淡,窗外是纷飞狂乱的雪。周居翰起身去关了窗,把米色的窗帘也合上了。

    不知不觉间,原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张小檀只看得到他黑暗里半明半昧的高大轮廓,缓缓逼近她,等她在朦胧里看清他的脸颊,他已经弯腰将手搭在了她身后的床板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又伸手过来摸她的纱布。

    张小檀心头狂跳,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身子后仰就被他压到了被褥上。底下软绵绵的不着力,身体仿佛要飞起来了。

    他跪在她的双腿间,缓缓握住了她张开的双手,居高临下,问她:“张小檀,跟我说实话。”

    都说十指连心呢,这么十指相扣的,张小檀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他捏住了。

    他的虎口和指腹都有老茧,硌地她有点难受。

    她忽然就有点委屈了,勉力抬起头。不知何时,他连外面的毛衣都脱了,只剩下里面一条棉质的长衫,他健壮的身体带着很很明显的热力。

    张小檀已经分不清是屋子里开始热了,还是她自己的身体开始热了。

    伴随着心如擂鼓般的触动,心底也泛起了一丝苦涩。她闭上眼睛,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周居翰俯下/身:“怎么了?”

    张小檀不想说话。

    她向来就是个把委屈都憋心里面的女孩。她这样,周居翰心里更加不忍。其实,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只是一直都来不及说。

    “解妍雅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那丫头,看着温温柔柔的,可骨子里比蛇蝎还蛇蝎,阴谋诡计一箩筐一箩筐的不断。他是真不喜欢这样的姑娘,不过也不是太过厌恶。

    只要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儿,碍不着他什么,都没必要翻脸。

    一个圈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得留余地。

    他是个成年人了,从一个少年步入仕途到现在,见惯了太多的虚与委蛇。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黑就是白,大家都端着,再讨厌也露出笑脸,只是心照不宣地维持着那层表面的关系。

    这是他们的游戏规则。

    可是张小檀不懂,她就是个小姑娘,甚至是个还没步入社会的小姑娘。

    说她软吧,可也拧,一根筋。就是这种纯粹,让周居翰不忍心伤她。可是,他知道她性格也那样,他逼她,也逼不出什么。

    得让她自个儿想通了。

    他等了两年,很有耐心,就如他当年想吃枇杷,就在院子里种了棵枇杷树,每天浇水施肥,也不愿拔苗助长。

    他就是有这样的耐心和定力。不过,这是建立在这棵树一直都种在他家院子里的前提下,得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是,现在他种了多年的那棵枇杷树被别的瘪三盯上了,处心积虑,还要连根挖走,丫连迁移的院墙都找好了。

    他也是坐不住了。

    那年初见她的时候,还只是个豆苗大小的小娃娃,他把她当妹妹一样呵护,可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关系。醉酒时是清醒的,但大脑也是迷幻的,借着那股子酒劲,那些日积月累、平日只是在脑海皮层中一挥而过的朦胧的念头,呈现无数倍地放大。

    他曾经停下来思考过,他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对她有非同一般的情愫?

    然后,后来他去了扬州。

    周居翰不是一个喜欢犹豫的人,他很有主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哪怕那种明白只是朦朦胧胧的一个念头。

    可是一个人,到底要多久才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了解自己的心?

    分别的那两年里,他有大半时间在沈阳和甘肃执行任务,风雨里来去,闲暇下来依然在想这个问题,始终不得甚解,直到有一日在书房里翻到李商隐的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其实这世上只有少数的一见钟情,而更多的,是当局者迷。

    ……

    “解妍雅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就这么问她了,今个儿,非得让她跟他说明白了。

    张小檀被他逼得受不了:“她没跟我说什么。”

    “我不信。”周居翰冷笑。

    解妍雅是什么人啊?

    跟她虚与委蛇了那么久,话也说明白了,可她还当不知道似的,就是有办法粘着他,还让他不好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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