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要不是他小声念咒一样的读书声我还以为他入定了。

    “哎,”我推了他脑袋一下,“去洗澡。”

    他转过头迷茫的看着我,“啊?”

    这茫然的小眼神,跟读傻了似的。

    我才注意到他耳朵里有一坨白色的东西,伸手拔下来才发现是一个海绵耳塞。

    “洗澡去!”我把他提起来推出门,他还挣扎两下,“哎,我内裤和睡衣...”

    “我妈都拿好了,在架子上。”到浴室门口我才放开他。

    他回头看着我傻乎乎地笑,说:“挺不好意思的...”

    “洗完把桌上的绿豆沙喝了,记得刷牙。”

    “好...”他打开浴室门又回头,脸上又换了副揶揄的嘴脸,“你还不走?一起洗吗?”

    我扭头就走,这人回过神来就好意思了是吧!

    我从柜子里拿出铺盖铺地上,把空调关了开风扇,江行舟晚上睡觉不老实,踢被子,老开着空调容易感冒。

    然后我就盘腿坐地上发呆。

    风扇头从这边转到那边,我跟朵向日葵似的脑袋也跟着转,

    高三就是这样,每天从睁眼就跟玩儿命一样学习,把自己的睡了几个小时的精力燃烧在草稿纸和卷子上。

    我和林随意这两个半吊子每天都负荷运转,江行舟跟我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台超级计算机,顶多就像刚才那么迷瞪一会。

    桌上的书页被吹翻,我瞄到里边夹着一张粉红色的便利贴。

    江行舟不至于用这么娘唧唧的颜色吧...

    我的八卦之魂又觉醒了,站起来去看那张便利贴上写了什么。

    “江行舟同学,你知道吗,那天你进来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整个教室都为你明亮起来了,你说你想去k大,我也是!我想,我们连梦想都那么接近,这是多么巧妙的一件事情,希望能与你在k大相逢,到时我会告诉你我是谁。”

    我:“......”

    巧妙个ball。

    江行舟这小子可以啊,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遍地都是知己啊!

    我盯着这几行字,心里已经勾绘出了一个喜欢粉色,字迹清秀的姑娘,她挽着江行舟的手臂,俩人在一块儿简直是一对璧人,江行舟会温柔的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能腻死人。然后他抬头对我说:“这是我对象,叫...”

    “云霄?”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我猛地一回头,江行舟在擦头发,有小水珠溅到我脸上,冰凉冰凉的。

    我一握拳,把那张纸条收进了手心。

    江行舟在地铺上坐下,“你干嘛呢?”

    我故作镇定地摇摇头,“没,我抓虫呢。”

    “抓到了吗?”他笑。

    纸团棱角抵着我的掌心,“啊,抓到了。”

    我转过去收拾书包,把虫子,呸,纸条丢进去,准备明天去找林军师商量商量。

    至于商量什么我也不知道,瞎商量吧。

    晚上十二点,我妈勒令我们睡觉。

    我侧躺着,只能看到地铺上隆起的一点被子。

    想起来那天去看江叔的时候,江行舟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是在离开的那段时间认识的吗?

    江行舟说过要去k大?

    我作为他发小我怎么没听说?

    那张纸条他看过了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发现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烦躁,我干脆翻个身不去看地上那个隆起的小包包,蒙头睡了。

    9.

    我小时候对幼儿园的一个小姑娘特别好,当时别的孩子都跟泥里滚出来的一样,就她每天穿着公主裙,红色的小皮鞋锃亮。我把每天下午发的小蛋糕都留给她,但是她把她的和我的都给了江行舟,江行舟胃小,又连带着他自己的一块儿给了我。

    瞎折腾。

    后来上小学了,我跟老师要求和江行舟做同桌。江行舟睁着两只大眼睛问我:“为什么呀?”

    我老神在在地回答他:“这样抄作业方便啊。”

    江行舟想了一会,觉得我说得很对,低头刷刷刷就开始做口算题。

    林随意来了之后,我越发觉得我们班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柔弱无比,连树都爬不上去,简直没有亮点。

    第一次见林随意我简直惊喜,但还没来得及朦胧呢,她一个头槌把我们班欺负江行舟的大胖撞出了鼻血,从此以后我就打算做她一辈子兄弟。

    喜欢江行舟的姑娘从来都不少,但是他没和谁谈过恋爱,学习,家人,我和林随意,似乎就是他的全部。

    初中他进了重点班,我和林随意在平行班煎熬着,但是会一起上下学。

    我进了校篮球队,开始抽条儿,江行舟长得要比我慢一些,始终在我的耳朵那儿。

    三年来也有女孩子跟我表白,糊里糊涂地交往过一两个,纯洁得连手都没敢牵。

    江行舟在我交了女朋友的期间就见不到人,早出晚归,我问林随意人呢,林随意就阴阳怪气地说:“噢哟,您还有空记挂我们呐。”

    把我委屈的,单身狗的怨气不可小觑。

    林随意一直说我情商低到地心,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我那几个女朋友都是主动跟我提的分手,分完了我也没觉得多难过,在篮球场上进几个球就忘了。

    每每这个时候江行舟就出现了,拿着一瓶冰水在篮球场边上站着,在我下场的时候把水扔给我。我一口气灌一瓶,问他这阵子去哪儿了。

    他手插裤兜儿里看天看地不看我,说:“你管我呢。”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好容易熬过中考,我们仨同时拿到了一个学校的通知书,虽然江行舟进了实验班,我和林随意依旧是平行班。

    那天我跟林随意几乎都要抱头痛哭了,鬼知道初三下学期我们俩经历了什么,江行舟突然按着我们的头搞学习,亲自上阵每晚补课,我和林随意抗议无果,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压制下去。

    能考上我也是意想不到的,抱着压榨了我们半年的罪魁祸首转了几个圈儿,放开他的时候我在他脑门儿上啵儿了一下,太高兴了,他有点懵,我也不管他,跟林随意疯了一样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

    我爸妈和林叔乐得找不着东西南北,从此越发宝贝江行舟。

    那个暑假过得很痛快,吱吱呀呀的风扇,喷着冷气的空调,一刀下去就裂了的沙瓤西瓜,色彩斑斓的游戏画面,还有躺在天台上一起看过的星星和喂过的蚊子。

    我又梦见小时候的种种,难得这次这么愉快,正美着呢,就觉得床垫重重地抖了两下,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上边儿。

    顺带着砸了我的帅脸。

    我惊醒的瞬间弹了起来,卧槽,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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