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妈妈,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老了好多,那引以为傲的容貌被病痛折磨得憔悴又虚弱。

    其实这样母子相见的场景我想象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下定决心如果再见她就全当不认识她,没有这个妈。可是当她真的拎着行李站在小院门口,轻声唤我“凡凡”,我还是没忍住,随口答应道:“妈?”

    我最终还是留她住了下来,她得了胃癌,潦倒得根本没有地方去。我能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不找那个男人去,我能狠毒地骂她都是活该自找的,却没法就看着她这样流落街头。我早出晚归地其实根本照顾不了她,倒是她在十几年之后居然开始照顾起我来,晚上无论多晚回来电饭煲里都放着保着温的饭菜,早上能穿上刚从暖气上拿下来的衣服。我既别扭又暖和,脸上的表情总是扭曲着不知道该怎么摆。

    可是另一方面,留她住下就意味着高昂的手术费,舅舅来了,留下了五万块钱,抽了两支烟就走了。剩下的钱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去向韩潮借钱。

    但我那个时候真的张不开口。

    第18章 第18章 嫉妒引发的血案

    人生真是讽刺。当年8岁的我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我妈拿着我的手术费跟男人跑了,如今她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我却跟个孙子似的到处给她筹手术费。

    不是说好了要做坏人的吗?怎么刚走到这人设就崩了呢?我挠着头站在大厦四层的露天平台上大口大口地喝苦得要死的黑咖啡。我妈晚上常常疼得哼唧,她已经尽力忍耐了,但是那些连绵不绝的呻/吟再上工作上的烦心事总是让我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

    所以昨天晚上我很不要脸地拿光了李志这几年存下来的积蓄。他一心想要跟家里出柜,家里给买了房子他不要,每天苦哈哈地省钱就为了自己买一间小房,将来跟自己的爱人住。虽然在他心里那个爱人一直都是我。我却总是装傻忽远忽近地保持着自以为是的朋友距离。从这点上来讲,我还算个坏人。

    但是无论怎么筹钱,手术费却还差着一大截,那个女人这几年都没干什么正经工作,自然也就没有医保。早几年她年轻美貌的时候有人养着,不愁吃穿。后来那男人拿着我那笔在那时候还算巨款的手术费开了个生意,她更起早贪黑地帮他顾生意。

    等容颜凋零,特别是男人越来越有钱之后,这段同居生活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候。她付出的青春、家庭和健康的代价,连个水声都没听见就都打了水漂了。这个蠢女人以为爱情是生命的一切,结果却连生命都要没有了。

    我特别想问问她有没有在那段日子想到过我,如果我那时候没有拿到爸爸的抚恤金,做不成手术就这么死了,她会不会有点后悔。但是我问不出口,因为非常害怕听到那个答案,毕竟我等待死亡的日子正是她最幸福的光阴。

    回想起来我最幸福的光阴,就是和韩潮呆在奶奶小院的那些日子。即便他从未说过爱我,我也从未说过爱他,但是在那里在那段光阴里,两个寂寞的人彼此陪伴,度过了许多寒冷和漫长的夜晚。偌大的一个世界,我却只有一个他。

    其实在眼下的困境下,我希望他就在身边,哪怕暴躁地大骂我是蠢货、贪财鬼,我也觉得很踏实。所以我当我得知他的飞机今天下午就到了的时候,我灌下第三杯黑咖啡直接冲去他公寓等他。这里我常来帮他添置些日用品,虽然他都有请小时工,根本不需要我多事,但是我在超市买到了好用的东西,或是做多了一份好吃的食物,总是忍不住跑来塞进他的冰箱和柜子里。

    如果我知道那晚会撞见他和一个男人接吻,我说什么也不会出现在哪里。他很花心有过很多女人这我知道。可是我一直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男人。但是当他真的当着我的面在门厅和另一个男人接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原来什么都不是。我一直活在自我麻痹的幻觉里。

    我从厨房里出来的明显不是时候,两个人刚进门就靠在门上难分难解地纠缠在一起。直到这一吻结束,韩潮才冷冷地对我说:“看够了吗?给我滚!”

    我连外套都忘了穿,瑟瑟地站在寒风中,却突然意识到他从来都没有吻过我。那种属于爱情的冲动和热情,他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他给我的只是犹豫、计算和将就罢了。我已经是不值得付出的那个人了,又有什么脸能在他面前开口要钱呢。

    我紧紧攥住自己的手,似乎那里有我所剩不多的自尊。那一天简直太冷了,我浑身发抖的回家,发现妈妈晕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我把她送到医院,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走了一个小时,终于还是给韩潮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妈得了胃癌,我想向他借点钱。

    等我不带喘气的一口说完,韩潮的火气也烧了起来:“孟一凡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你妈?你想要点钱不用这么离谱的借口。她早就不管你死活跟人私奔了,就算她得了胃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抽什么疯!要钱,可以,等你离职的时候我给你一笔钱!你现在手上这个烂摊子不还等着我给你收拾!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他一通话说下来,我只觉得脸上连挨了几个巴掌。

    “韩潮,你看在我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真的很需要钱。”我把手心捏了又捏,揉碎了我仅剩的一点自尊。

    “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个。这世界不是没了你不行的。你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旁边有个男声在对他说,“挂了吧,好困。”

    他果然听话地挂断了我的电话。我呆呆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里有些东西也一起死了。

    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最后还是只能去求白子贺,请他出面帮我搞定这次的官司,顺便预支工资。

    白子贺非常大方的答应了,前提是我要帮他收集一些证据:那些他苦口婆心地教给韩潮的潜规则,里面多少有些触碰法律的部分,而最开始的几个项目里,韩潮为了学习,基本都是亲力亲为,所以难免有些灰色的部分,他是亲自参与的。

    白子贺温和地说,他不介意韩潮接管公司,但是也得给他留条活路,他只是想手上抓到韩潮一点小把柄,能够让他对自己尊重一点。还夸奖我说,我难得有这份孝心,能为母亲筹手术费,他愿意给我200万,就算是做慈善了。

    我早已经为钱急红了眼,能拿到200万,她的手术费就差不多齐了,我也不用卖奶奶的院子,等她出院了我们还能有地住,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虽然我知道一旦我做了这件事就是和韩潮彻底的决裂了,可是我真的没法拒绝这笔交易。也许在心里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除了那些能放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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