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才能休息?”

    “快了。”七月抬头看了一下目前身处的位置,答道:“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到驿馆了。”

    “还要小半个时辰啊。”司马严续伸了伸懒腰,叹道:“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真是坐得我苦不堪言。不过想想统领你每日马背颠簸,只会更加辛苦,都让我不好意思抱怨。统领,你要不暂时不用骑马了,进马车来靠一靠,陪我说说吗?”

    “不敢。”七月忙道:“卑职的职责是保护先生,怎敢玩忽职守,先生说笑了。”

    “统领谬误了。”司马严续笑道:“既然是保护我,同车而乘岂非近水楼台,比你远远骑在马背上保护得更加周全?”

    “这……”七月一愣,一时找不出应答的话,只好陪笑。“先生说笑了。”

    司马严续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我可不是在说笑,我是说认真的。统领你真的不考虑进车来与我同乘?难道是嫌弃司马不成?”

    “卑职怎敢,先生美意,卑职心领了。”听他这样说,七月只好回答道:“只是同车而乘固然距离相近,但万一有事却不好施展手脚,若是因此而危及先生安全,卑职就罪该万死了。”

    “哈哈哈哈哈!”司马严续大笑起来。“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七月统领,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七月低眉不语,也不去管司马严续究竟认为自己有趣在何处。司马严续笑着说:“早就听说良王属下有位名叫七月的大侍卫,年纪轻轻却已是大内第一高手,我还想着会是怎样威猛如天神的人物,谁知亲眼一见,竟是如此斯文秀气,真是人不可貌相。”

    司马严续一路上闲得无聊,便找七月闲话聊天。说是聊天,多数都是他问而七月回答,问的问题各种各样,包括他几时进的良王府,师承何处,学的哪门哪派的武学,籍贯何方等等,七月也只有一一回答。幸而他性子甚好,被这样问东问西也不至于不耐烦,倒让司马严续赞叹了一番他虽年轻,气度沉稳,将来能成大器诸如此类的话,七月面上道谢,心内却唯有苦笑。

    太阳渐渐西斜,而驿站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又一天平安过去,七月的心中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一队人马来到驿站前,卫士们翻鞍下马歇脚,七月并未下马,命铁武拿了勘合进驿站找驿长。不多时驿长急急迎接出来,对着马头连连打躬作揖。

    “不知将军一行是良王亲随,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无妨。”七月说:“我等奉良王之命办差,途经贵处暂歇一晚,有劳了。”

    驿长连称“不敢不敢”,看到七月下马,亲自来挽缰绳,急急命人将马匹牵到马槽添加草料。七月走到马车边,掀开车帘,说道:“先生,到了,请下车吧。”

    “可算是到了,我的老腰啊,都要断了!”

    司马严续抱怨着下了车,七月随侍在他身侧,一前一后迈步往驿站内走去。

    刚进院内,忽听“哎呀”一声,紧接着一样色彩斑斓的东西迎面飞来,七月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将其牢牢捏在指间。司马严续探过头来,看清七月手里的东西,不觉诧异。

    “哎?这哪来的毽子?”

    原来七月手里捏住的,是一个鸡毛的毽子。

    “小香!”

    这时驿长急匆匆跑了进来,边跑嘴里还边叱骂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谁让你跑到这儿来的!这来的都是官爷,是你玩的地方吗?”

    七月定睛看去,只见墙角处站着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眨着一双大眼,怯生生望着他们,以及他手里的毽子。

    “爹……大哥哥拿了我的毽子……我要我的毽子……”

    “什么大哥哥,那是京城来的将军!将军大人还会稀罕你一个破毽子!”驿长一面忙不迭地教训女孩,一面对着七月满面堆笑。“将军,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

    “不碍事 。”七月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的女儿?”

    “是。小的妻子去年没了,丫头没人带,只好放在驿站里。小的没时间管她,到处疯玩,惊扰了将军,罪该万死,还请将军恕罪!”

    “小孩子罢了,无妨。”

    七月随手将毽子一抛,丢到了那女孩怀中。女孩拿着毽子赶紧一溜烟地跑了,七月也不在意,转身对着司马严续道:“先生,请。”

    在驿站中安顿下来,用过晚饭后,司马严续早早地就上了床,连日来的马车坐得他骨头都快散架,迫不及待地要去与周公会合。他能睡觉,比他更加辛苦的卫士们却不能休息。在路途自然无法和在王府相比,按班排次还能够得个整夜的囫囵觉,在路上每个人每夜都要值守,安排好上下半夜的次序轮流值夜,哪怕再累也只能够睡上半宿。

    安排好晚间值守的事项后,该休息的就进房间休息,该值夜的则在驿站四周巡防护守。七月也不例外,他和铁武轮流值夜,今夜七月值守前半夜,铁武为后半夜。等到七月值完回来叫他,七月睡后半夜的觉,而铁武则接下去值夜到天亮。责任重大,即使身为侍卫首领也没有特殊待遇,幸而这些年来习惯了辛苦,也不觉得如何难以忍受。

    夜渐渐深了,也越来越安静。七月握着手中的剑,走在驿站的屋檐下,目光扫过各个静悄悄的房间。一切都很平静,除了虫鸣,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

    是的,一切都很平静,但七月的心里,却并不因此感到宁静。

    有一种隐约的不安萦绕心头,这种不安是什么,他说不出来,只是心怀惴惴。

    这是一种对于危险即将到来的预感,仿佛猛兽对威胁生存的危机有着惊人敏锐的直觉,这种预感曾经多次使他化险为夷。然而今天是因为什么?这看似平静的夜晚之下,到底潜伏着什么样的危机?

    在无尽黑暗夜幕的掩盖之下,两批黑色的人影正在向驿站逐步接近,渐成包围之势。

    潜伏在近半人深的草丛里,全身漆黑,头面全被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刺客以最低的声音,悄悄与同伴交流。

    “首领到底派了几拨人来?我怎么觉得,这驿站周围,除了咱们,还有另外一批人?”

    不光是流火,身为刺客本能的敏感,黄泉也隐隐地觉察出这驿站之外,除了他们这一行人,还有其他异样气息的存在。难道说,今晚除了他们,对良王这队人下手的,还有另外一拨人马?而那一拨人马,又是抱着何等的目的?

    他们的目标只是七月,但绝不可能两批来源不同的人马都是为了刺杀一个区区的良王侍卫长而来,真正的目标,恐怕是朝着那个七月等人严密护送的神秘人物。

    “不是我们的人,不知是何来历。”黄泉低声回答。“不过必定也是冲着良王派的这群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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