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早已拿去典当,只床灶边炉火不曾断绝,钟敬亭当初荣华富贵之时何曾想到今日这般困境,平日里一贯高傲气度如今也不得不低头求人。

    “钟小姐。”唐渡函照礼打声照面,只见昔日端庄的荀夫人现下缩在草席破被之中,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病态,却依旧准备起身还礼。

    唐渡函急忙过去搀扶,唤来大夫看病。

    “身子太弱,加之常年忧虑,这个冬日又比以往都要长些,只怕熬不过几日了。这几方药所幸在下都有带,先吃着看看,要是天气回暖……唉。”

    这一声叹气,近要融掉屋内几人。

    医生走后,钟敬亭就去墙角熬着药,唐渡函闻去才明了什么是死亡气息。

    钟小姐招手唐渡函过来,气息虚弱,“唐公子,多谢。”

    看着她这幅模样,唐渡函更加不闷,“我,或许当初不该顺着六皇子之计,将你连累进去。”

    卧榻病弱之人扯起苦笑,面色白皙得如同薄弱的宣纸,转瞬即将破裂,“什么连累,都是我自愿。我一生都旨在保全钟府,无论是背弃瑾贵妃,还是倒戈三皇子。”声音愈发断断续续,唐渡函忙让人休息。

    “不能了,我知道,没有几日了。到底钟府也并未因我而得保全,所幸家弟还活着,我已经很知足。唐公子,当日在荀府,我拜托唐公子私下照料家弟,如今,我所求也不外如是,什么仇怨,都无谓再去纠缠,家弟天性纯良,我实在不想他去重蹈荀驿杨覆辙。”

    “家弟读书无望,又身无长物,从小到大被爹娘一贯宠溺,性子又略为乖张,想来想去,只有劳烦唐公子平日多多担待。”

    “唐公子,六皇子一事,实在对不住。”

    唐渡函拂过棉被,“都是小事,养好身体为紧。”

    “我知道自己身子状况,原以为上次大雪消融,总算盼得冬去春来,岂料只是朔风更狠、冷雪愈盛,料定熬不过去了。”。

    “唐公子,此后,多谢……”

    钟敬亭端过药碗来,漆黑药汤泛着刺鼻的苦味。

    钟小姐半躺着,分了几口才喝完,拭过嘴角残余,钟敬亭伴在身旁说话。

    走出屋外,名为双湖但实则其一干涸,如今只剩单湖独自结着寒冰,朔风凛凛,唐渡函独坐在湖边想着近来的事情,是否真要除掉陈叔冉柟来报仇,又有何意义,自己从现代社会而来,无论仇报与不报,终究都只是一抷黄土,所谓复仇到底不过是个人执念……周围湖畔寒冬腊月里寸草不生,唐渡函埋首于膝间心思比发丝还要乱上几分,转身买了些熟食再回到双湖,几人草草吃过晚饭,钟小姐只喝了两三口粥就罢。

    钟敬亭又是熬药,只全把药当饭吃了。

    是夜同钟敬亭住在一块儿,挨着钟小姐的病榻,勉强取着火但依旧冰冷,唐渡函整夜未眠,“他如何肯熬到这一日。”

    整夜钟小姐都不发一言,似无病痛挣扎,次日天蒙蒙亮,钟敬亭照常起身熬药,才发现家姐已于深夜悄然逝去……

    ☆、围陈

    请过道士来超度,择了日期定于两日后出殡。

    放任钟敬亭跪于双湖茅屋内守灵,唐渡函趿拉着疲倦的身体回到闲月阁。

    景风已经坐在漱清室内。

    唐渡函皱眉,“我没允许你进来过。”

    床上人翻着白眼,“不过琴师的居处,又不是什么账房,怎么不能来?”

    唐渡函也懒得理论,“我今天累得很,明儿再教习吧。”

    “陈叔说了,叫你一回来就去大厅弹琴,这几日请的外来琴师,每日都倒赔银子。”

    “从我这个月月钱里扣就是,我今日着实很累。”

    景风瘪瘪嘴从床上起来准备出去,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上次我们说的那个文燮,死啦。”

    一听到“死”字唐渡函脸色更郁闷几分,“怎么回事?”

    “自杀的,好像是受不了天天在后院洗衣服呢。打小陈叔培养得娇生惯养的,一时天天洗衣服,谁能受得了?”

    “他被赶去后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突然就自杀了,”唐渡函倒了杯茶,竟是冷的,赶紧吐了出来,“那冉柟呢?”

    “他,腿都断了,老老实实后院打杂呗。”景风语气轻松快活,“要我说,既然身在闲月阁,没有找好退路,就该老老实实的,否则真是害人害己。”

    唐渡函笑,“就你聪明,冉柟活了几十岁也不会是傻子,其中想必总是忍无可忍了才是。”

    “再不能忍,也得先活下去啊。”

    唐渡函听言沉思,转而缓缓悠悠地说,“假如我给你安排好退路,你能否帮我一起整垮陈叔?”

    景风心下惊讶,“怎么个退路?又是怎么个帮法?”说毕又坐回床边,两人细声细语交流起来。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你在闲月阁最红火的十年也未必赚得到的。”

    “这么一点?”

    “事成之后,每年一百两,直到你仙逝为止。”

    景风这才面色带笑,“那我要做些什么?”

    “你下次接客是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逢初一我不得偷懒。”

    “到时候我给你一副药,你偷偷下在恩客的茶杯里,晚上行过房事以后,他次日会全身虚脱,阳关不止。”

    “这么恶毒的东西,”景风扯着嘴角,甚是以为恶心,“不会折自己阳寿?”

    “无妨,”唐渡函解释,“那玩意不过都是男人体内正常分泌的事物,休息一两日就能好。此事之后他势必会找陈叔索要补偿,也不算亏待了他。”

    “就这样?”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将这些药尽可能多的,撒到其他小倌房内的茶壶里。闲月阁你熟识的人比我多,从厨房里找个贪钱爱财的引诱一下,不成难事。”

    景风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借此事败了闲月阁的名声,再趁乱打击,“只是,男人阳关失守不止这样隐晦的事情,我想不大会有哪位恩客自己去找陈叔将事情抖出来吧?”

    “确实,但其他法子都不如这般能击到闲月阁的痛处,到时我会安排几个托,在大厅里嚷嚷,人嘛,第一不敢当,后面二三抢着要,何况这种关乎自己毕生那玩意的事情?”

    “事成之后你准备如何?凭此不见得就能一击必杀。”景风说着又为自己辩解,“你放心,我厌恶闲月阁不是一日两日,能除掉陈叔,我求之不得,不会暗地里又背叛你。”

    唐渡函狐疑地看了一眼,“为了防止闹到官府那边抄家坐牢,陈叔肯定选择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几个托趁机抬高所要赔偿,来闲月阁的又不乏有头脸的人物,保管叫陈叔吃不了兜着走。”

    景风笑,“多的我就不问了,希望你万事准备得妥当点才是。不过先说好,后天先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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