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琪姐,方才前厅传来消息说,红苕姐她……没了,”不出所料,小丫头直接忽视了他的所有反应,自顾自的絮絮叨叨,“表少爷让我们瞒着小姐,可是红苕姐毕竟是小姐身边最亲近的大丫鬟,这怎么瞒得住呢……”

    事到如今连问一问的兴致也消磨的一干二净,邵雨琪撇了撇嘴,小丫头照例对他这个非常粗鲁的动作视若无睹。

    其实,邵雨琪保持沉默的原因很简单,他实在无法面对开口后的悲惨人生。

    “……红苕她……是怎么去的?”

    这柔弱中带着颤抖的声音是谁的!到底是谁的!他压根不想说话,所以绝逼不是他的!

    无论经历多少次,邵雨琪都坚信自己绝对无法淡定的面对惨淡的事情,无论是对这张根本不听话的嘴巴,还是这把轻飘飘柔弱弱的嗓音。

    “红苕姐她……”小丫头低声啜泣起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竟、竟然……一头磕死在了柱子上,表、表少爷已经命人拖出去好生安葬了。”

    对比小丫头的悲伤害怕,邵雨琪的毫无反应格外扎眼,反正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耗费精力按照剧情发展摆表情的是猪。

    说实话,他对这个剧情发展很费解啊,谁来给他一个完整的人物设定,让他搞清楚眼前这个熊孩子到底在说啥?如果真像地府第一研究室宣布的那样,梦是人心底的潜意识在作祟,难道他的潜意识就是想跑去当大户人家的丫鬟,在顺便演演狗血泼天的话本剧情?

    别逼着他呵呵一脸啊喂!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身体却按照剧情发展自发动作着。

    这只是场梦。

    邵雨琪再次在心底默念,木然旁观“自己”失魂般的在长长的游廊里游荡,尽管这个“自己”刺眼的姿容秀美,纤细无力。

    再往前一点,他不禁默念,再一步,对,就是这里。

    当他看到“自己”走到左数第四个窗口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深深吁了一口气,这场古怪的梦终于又要结束了。

    霎时间,天旋地转。

    猛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邵雨琪在看清这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卧房后,也不管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他确认般的望向自己的左边,依着他睡的女孩仍沉浸在梦乡之中。

    此刻,他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什么红苕触柱而亡,真是无比荒唐的梦境,梦就是梦,无论做多少次都不会成真。更何况,他邵雨琪哪怕顶着一个娘娘腔的名字二十多年,本质上也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纯爷们啊!

    柳厌离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梦里——一个被盘子和碗碟包围着大合唱的噩梦里。

    梦里堆积成山的碗碟一边化作一个巨人,一边唱着“向前进!向前进!”,眼看就要从她身上碾压过去。

    在碗碟巨人抬起那张足以一下子就把她碾成肉酱还绰绰有余的左脚时,她奋力挣扎,总算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大汗淋漓的醒了过来。

    不过,要是早知道醒过来就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景象,她宁肯回到梦里跟碗碟巨人大战三百回合。

    这样的景象是指——她枕在邢凌珍的膝上。

    柳厌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的情况是,她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而邢凌珍坐在床沿,她的头不仅枕在鬼之女王的膝上,甚至鬼之女王还用手温柔的梳理着她的鬓发。

    毛骨悚然。

    真真是毛骨悚然。

    这是柳厌离第一次与邢凌珍如此接近,近到她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得到这个认知的那一瞬间,她久违的感受到了头破发麻是何种感觉。

    中招了,这毫无疑问。

    鬼根本无法入睡,自然不会做梦,更不可能大汗淋漓的醒来,可她却确确实实的有了以上体验,那只有一个解释,她被拉入了自己的某一段记忆之中。

    好歹是在酆都包子铺当了几日洗碗工,她对这个能够与荀记棺材铺做对门的地方不再一无所知。

    包子铺的老板虽然长了一副正正宗宗的奸佞小人相,却是数量极为稀少的善鬼,充分以身为例说明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善鬼,大概是时尚数量最为稀少的鬼怪,不,单说是鬼怪已经不太合适,应当说是鬼仙。

    想要成为善鬼可谓是难如登天,首先,要几世一生行善德行不亏,其次,要半路枉死却不沾半分戾气,光是这一关就将大部分的枉死鬼拒之门外了。

    嗯?你问为什么要半路枉死?

    能寿终正寝谁还来当鬼这么没前途的职业啊,早就去享受了美好的新人生了哟亲。

    与其他鬼怪不同,善鬼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也不允许产生任何的恶念,他们存在的唯一的意义就是镇压一方气运,因此在同一个地方,你几乎找不出第二个善鬼来。

    资源本就稀缺,配置急需合理。

    每一个善鬼都怀有功德在身,不受任何攻击,不被任何人窥视,在他们的领域里,没有人能随意行动。柳厌离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乖乖的呆在包子铺的杂物间里,百无聊赖的数着房顶的水污排遣寂寞。

    包子铺老板作为镇压酆都气运的善鬼,其存在的年数之长,其修为之高深,都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就算是鬼之女王邢凌珍在他面前也跟吃奶的娃娃没两样,想在他眼皮子地下偷偷劫走某个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排除素有不可能的选项后,最奇葩的那个就是真相。

    柳厌离相信自己还呆在那间破破烂烂疑似漏雨的杂物间里,眼前怎么看怎么眼熟的雕花木床,只是一个幻境。

    正确来说,是邢凌珍通过挑起她隐藏的某段记忆,再巧妙地代替记忆中人出现的障眼法。

    毕竟,善鬼不受任何攻击,柳厌离却不是。

    第二章 母亲总是在孩子的人生中扮演boss

    对于不幸暴毙而亡的娘亲,柳厌离的记忆模糊的离谱,除了她身为皇族的高贵明艳以外,她的模样、她的习惯、她的喜好,乃至性格做派,是尊贵不可亲近,还是温柔慈爱,竟然全部变得模棱两可,以至于娘亲二字最终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柳厌离不是孝顺的女儿,在成鬼的无数岁月里,她甚少回忆起自己的娘亲,她害怕在重温心底的温暖时,只能记起一个被岁月侵蚀成白蒙蒙的雾团。好在,这些被孟婆汤强行忘却的记忆只是被深深的埋藏起来,没有被彻底剔除出大脑。

    在她不甚可靠的印象里,娘亲的身世经历了很大一番变动后,才得以成为后来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而这些变动的起因,便是娘亲的生身父亲——她的外祖父。身为亲王的外祖父并不是一个只知依靠祖宗荫庇的纨绔,赫赫的战功巩固了他在朝堂之上无可动摇的地位。他立下的彪炳功绩足以遮盖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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