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都会到的,吃完饭后会放烟火,意义也就仅次于过年了。”

    南宫意有点犹豫,这里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友好。

    “不来也行,咱们开小宴。”看出他的不安,聂流尘眨眨眼,狡黠的一笑。

    南宫意当然没有去,能跟聂流尘在一起就行,凑什么热闹啊?更别提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是像原来一样,不进不退,聂流尘每天客客气气地找他,客客气气地说话。南宫意心里有些害怕,因为父亲说很快就要接他走,这一走,真的不知道何时再见了,只想着能让他陪着一天算一天。

    傍晚时分,聂流尘送来一个食盒,里面盛满了四五个人都吃不完的东西,然后他又溜了出去。

    “我来了。武丘呢?”聂流尘坐到了南宫意对面。

    “出去玩了。”南宫意回答,今天向来不喜欢魔修的武丘不知道为什么,非说一定要去夜宴。

    “他们快开始焚香了,我说你不舒服,来陪你。”聂流尘一抬手,显摆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这是酒?我没喝过酒。”南宫意说道。

    聂流尘笑笑,说道:“对,铁叔的三十年陈酿竹叶青,其他酒每桌都有好几壶,就这个每桌只有一壶,我从每一壶里面倒了一点,才凑出这么多的。”

    南宫意看着他道:“走之前还能和你一起喝酒,挺好的。”

    聂流尘转脸看他,想起来他也要回广陵了,微微低下头,道:“便算给你饯行吧。”

    南宫意几步上前抓住他的手道:“你还没回答我……”

    聂流尘抬头,看着对方的脸近在咫尺,脸有点红,他抿着唇,犹豫着靠了上去。南宫意不明就里的看他,快要触碰到的一瞬间,聂流尘向后退了一步,道:“哎呀,忘记拿酒杯了。”

    “无妨,这有茶杯。”南宫意说道。

    聂流尘摆摆手,说道:“不懂了吧,这种竹叶青酒啊,必须用专门的竹制酒杯喝,对了,等下应该快放烟火了,到时候咱们到这屋檐上,边看边喝。等着我!”

    “好的,你去吧。”南宫意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

    聂流尘也回给他一个微笑,这个微笑似乎比以往还要灿烂些,然后他转身走向了竹林小径,一步步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刚走不久,抱着酒壶坐在窗前的南宫意就看到了一朵烟火缓缓上升。

    “已经开始放烟火了了吗?怎么还不回来啊。”南宫意抬着头,看着这朵烟火炸开,发出周围白色,中间淡青色的光。

    南宫意站起来,惊道:“这不是琼华门的信号吗?”他往外跑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艾草的香气在空中弥漫。他在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武丘,他横躺在路面上,本来挺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面对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手里紧紧抓着放完的信号筒。南宫意吓到了,他跪坐在地上,抱起武丘。

    “有没有人啊,来帮帮我们!”南宫意声嘶力竭地高喊,直到嗓子哑了,他才想起来什么,探了一下武丘的鼻息。

    他抱着的人已经僵硬了。

    一股气血涌上来,带来的却是无比的寒意,他的手臂一松,武丘重新坠到了地上,地上的死人,依然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他。

    “流尘!”南宫意迈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路上的每家每户,都紧闭门窗,灯火全无。他的周围,只有艾草的香味越来越浓。再怎么往前,都没有人看守,只有无数盏白皮纸灯笼,在夜里引着路,一步一步地,南宫意踏上了从未上去过的百步天梯,他从未觉得那么累过,觉得不能再用走的了,他想要御剑,却没有一点力气。

    可笑,连不管不顾的时候,都没法不管不顾。

    碧潇殿前有很多张桌子,他看见了很多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就好像他刚来时那样,在他的两侧,看着他,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他。他记得,他刚来的时候,总有一些眼神是善意的,可是现在,他感觉得到每一双眼睛里都是恶念,直到他走到穆兰荫面前。这是多么美丽的女子啊,她今日没有作妖娆的打扮,只是随意的画了淡妆,依然美得惊心。她的眼角微微上挑,显得很是凌厉,可是,南宫意觉得只有她的眼神是柔和的。

    他绕开穆兰荫,继续往前走。他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鼎炉,阵阵馥郁的艾草香扑面而来,让他心中一片空茫,他扑倒在鼎炉上,打翻了它,鼎炉的棱角把他的手划破了很大一个伤口,血顺着鼎炉流个不停,地上慢慢泛起若有若无的红光,艾草的灰烬泼了他一身,把淡青色的袍子染成了一片灰,还有一些没烧尽的火星落在他身上,燎起了几个水泡。

    南宫意把香灰拨拉到伤口上,勉强止住了血,翻了一个身,平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一轮月亮。

    真圆啊,真亮啊。

    他一边咳嗽着把吃进去的灰吐出来,一边对着天空轻声问道:“你在哪里?你不是让我等着你的吗?”

    忽然,他听到了竹林中传来横笛或者洞箫一类的声音,之前他也隐隐约约听到过,但远远没有这么响亮,他身边出现了一圈圈红光,头上还飞过几个绿油油的萤火虫,红光绿光交相辉映着,照得他的眼睛一阵酸楚,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看,不再想。

    等他醒来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因为所有躺着的人都站了起来,如果他们没有嘶吼着和天上御剑的修士厮杀成一团的话,南宫意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在做梦。

    南宫意也站起来,感觉头昏眼花,他揉揉眼睛,拍拍香灰,向台阶下走去,凶尸怨鬼都绕开了他,修士们也无暇顾及他,他从血淋淋的战场上走过去,不时被鲜血溅到脸上、身上。

    “救我……你是灵修吧,求你救救我……”他的脚踝忽然被一只手抓住。身后传来巨大的穿透血肉的声音,他感觉脚踝上的力道一松。没有回头,他继续往前走。

    走到了青竹居,然后呢?哦,去悬崖看看吧。悬崖上,几十个修士正在和行尸搏斗中,他们的背景,是一棵烧得只剩主干的树,火已经灭了,还剩袅袅青烟。这是烧了多久啊,这么遮天蔽日的树,一时半会烧不成这样吧?看了一会儿,他回头,走进了青竹居,这里很安静,高耸的竹林似乎能遮挡一切,他打开酒,一饮而尽,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在一段漫长的岁月里,最后一次喝得下酒。

    后来,聂流尘告诉他,他虽然没有半点魔修的修为,但是作为郁琢琅的后人,是他用血献祭给满月,打开了炽阴阵,是他守住了郁离山上最后一点希望,直到九年之后,那个修为高强的阴修再次以血为引,才把守护着他们家园的阵法关闭。所以,他那每到满月当空就会被月光抽尽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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