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站在远处盯着看了一会儿,三两步走到玄极面前,踮起脚,伸手取下他脸上面甲……初看他的脸,心中猛地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戴着这东西做什么,你没脸见人么?”

    “……你自己不也天天戴着那个什么口罩。”

    “我那是害羞,你也害羞么?”花眠皱眉看着他。

    男人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丑么?”

    花眠被这好像颠倒性别的台词逗得轻笑了声,但是那笑容收得很快,她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脸,瞅着玄极。

    玄极转过身,走开:“”

    再这么看着我,就想亲你了。”

    花眠跟在他身后:“你该好好休息了。”

    玄极背对着她,低头解了盔甲:“那些人不会让的,你看我前脚刚进宫门,他们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了。”

    花眠看着他的里衣,洗的发白变薄,隐约可见他背上层层绷带……不知那里有舔了几道新伤,她沉默地接过了他脱下的铠甲,沉甸甸的,还带着体温。

    “你别理他们呗。”

    “你也知道,猫在你那铁皮马车里摆弄道具再枯燥,也是工作。”

    “……那才不枯燥,”花眠小声反驳,“那你下次再出门,带着我一起……别死在哪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我是皇帝,多的是人抢着给我收尸。”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带,带着你,我还要分心。”

    “易玄极!”

    “直呼朕名讳,你大胆。”

    “……”

    “咱们现在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朕要沐浴了,你出去。”

    “……”

    “不出今晚都别走了。”

    两人声音逐渐被水声掩盖。

    片刻之后,花眠抱着易玄极的铠甲从房门里走出来,站在门外,青雀和青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等花眠将怀中铠甲递给青雀,青玄犹豫开口道:“这半个月,陛下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如刚才一盏茶的时间里说得多。”

    花眠抬起头看了眼青玄。

    青玄停顿了下:“其实他也很辛苦。”

    花眠伸手,弹掉了青雀怀中那具盔甲角落里,一块凝固干涩结块的血液,沉默了下,说:“唔。”

    ……

    易玄极将自己收拾得稍有人样后,坐在镜前左右端详半晌,又让青雀端来那繁重的朝服玉冠,戴上。

    珠链摇曳之间,遮去他脸上枯槁。

    重臣聚集书房,先是回禀浮屠岛重建、妖魔大军如今去向,邪神邪气又在哪聚集等大事,说来说去,最终不可避免扯到了那把碎裂的龙椅——

    然后扯到真假剑鞘。

    面对连连质问,玄极终于难得有了一次正面的回应,只是眉目淡然:“原来那柄剑鞘丢了,不然我千辛万苦去了一趟现世,你们以为我是去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丢,还一脸淡定,真够可以的。

    而玄极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挥挥手正欲跳过此话题,这时候书房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上官玉星双手拢着袖子迈进门槛:“丢了?君上无须着急,妾早些事后曾经有幸得以窥视化作人形的剑鞘面容,倒是过目不忘,恰巧前些日子去羽林卫督府讨教骑射功夫,偶然瞥见一位新入的女侍卫,长得与那剑鞘模样一般无二……”

    玄极坐在高位,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这才扫向门开——

    青玄明显刚刚赶来,这不怪他,最近一堆事逼得人焦头烂额,他也几乎两脚不沾地的样子。

    被玄极目光一扫,他立刻低下头。

    玄极将手中茶杯一搁,“哐”地一声,眼也不抬道:“后宫三千,乃至皇后,不问朝堂,不涉朝堂……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

    上官玉星到底还是娇生惯养贵女,如此这般,就连书房之中朝廷重臣也忍不住弯弯腰,垂眉顺眼不敢多言……她却还腰杆挺直:“妾听闻,今日君上龙体欠佳,正逢多事之秋,君上多有操劳,为剑鞘之事心烦不已——”

    “是么。”男人眼前,发冠之前,珠链轻摇,遮去了他眼中锋芒,“那真是巧了。”

    上官玉星伏了下身子:“听闻君上前几日连夜赶往一线天峡谷,挽救一队羽林卫于水火之中,当时恰巧那名羽林卫便也在其内……当日远在宫中,皇位碎裂,浮屠岛安然百年却忽遭生灵涂炭,令人唏嘘——君上可有曾想过,这或许是冥冥之中……”

    “上官玉星。”

    “妾在。”

    “她是为了救你弟弟才去的,没有她,你弟弟已经是崖边冻死骨,”玄极微微后仰,靠在位置上像是极其疲惫,“朕什么都不说,不代表朕什么都不知道,她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少算计一些,不好么?”

    上官玉星闻言,脸上的淡然终于动容——

    有一瞬间,那张精致的面容猛地扭曲,就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是最终,那张扭曲的脸归于了平静。

    她站在书房门边,双目泛红,环视一周周围的重臣,确定自己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目的达成,于是冷静下来,直视易玄极道:“是妾多言,但是对于君上,妾却绝无二心,只是不甘心看着君上明明一代明君可为,却心甘情愿为了曲曲一个女人——”

    “朕现在所作所为,在你们眼中便是昏君了吗?”

    龙案之上,笔墨纸砚一扫而下。

    巨响之中,群臣惶恐下跪,墨汁飞溅到男人衣袍一角,玄色的衣裳,却是看不出来什么。

    没有人敢抬头。

    否则此时他们将会为立在他们面前男人脸上的病容而震惊。

    于是此时,他们只能听见他言辞阴缓,似咬紧牙槽,掷地有声——

    “那日就算朕身在皇城,你们当真认为以一人之力,可退千万妖魔大军,守住邪神身躯?龙椅碎裂,与剑鞘有无关系,你们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上官耀阳为谁癫狂,其中孽缘,还需朕一字字、一句句同你们说清楚,道明白?”

    珠链飞舞撞击。

    发出“哗哗”声响一片。

    “君上,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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