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又看向了夏顾之,心里是既害怕又无助。“…我、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要赚钱养家糊口…我不能死的…求你了!”

    夏顾之就算有再硬的心肠也抵挡不住车夫的苦苦哀求,只好顺着山下松瑞的意,坐进他们准备的车里。“放他走,不要杀他。”

    “既然是夏先生吩咐的事,我们自然是会留他一条性命。还希望你不要让我们难做事。”

    夏顾之在车里揣摩了不下十次,关于云雀先生的用意,这个一直活在山下松瑞嘴里的人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是否也跟山下松瑞一样狂妄自大?算了,等到了他们居住处,所有的谜题就到了揭露的时刻。

    他的回答并不会因为面对的人物不同而发生改变,他相当偏执,说过绝不会做的事情,再怎样欺压他也不会令他改变主意。“我说的话已经非常清楚了,我不会同意的。再来,我也不想再和你们周旋,一口一个先生,也不见得配得上。”

    话音刚落,夏顾之防不胜防的被人扇了一耳光,力度之大,抽得他脚下一个趔趄,竟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几步。他下意识的带着恨意,瞪向那个黄皮肤的男人,不留情面的呵斥道:“呵呵,又是一个狗汉奸!像你们这种没用的东西,也只敢欺负自己人,摇着尾巴捧着别人臭脚的模样,真恶心!”

    “你、你!”那人样子年轻,心理素质倒与唐庭的搭档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罢了。”云雀摆了摆手,示意在场的人离开,唯独留下他和夏顾之二人。“看样子,你今天心情很糟糕啊。”

    夏顾之本就不爽极了,再被人扇了一耳光,更是火上浇油,受了一肚子气。方才那几句骂,他骂得不痛快!他头上的伤还没痊愈,现如今一动起气来,就浑身不舒服。“行了,我刚出院,脑袋的伤还没好,懒得说客套话。你命人带我来,究竟为了什么?我不相信单纯是为了威胁我给你们的士兵唱戏。你该知道威胁是没有用的,我宁可死,也绝不屈服。”

    云雀先生忽地抬手掐住了夏顾之的双颊,在一名武士面前,他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可惜了,这张脸蛋…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杨老板的女儿吗?可惜,你是个男人,不然就能以假乱真了。”

    “别碰我!”

    “夏先生就请你好好待在这歇息了。”

    夏顾之清楚的明白他一日不开口,他们便会一直关着他。但相反,他要是真为日本人唱了戏,传出去,一盆叛国贼的屎尿会直接扣在他头上,他坚信中国人迟早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也相信那一天他能够亲眼目睹日本投降。此时他受的磨难在那些上阵杀敌的英雄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他是中国人,是有血性、有民族精神的中国人!

    他决定用绝食来抗议云雀对他的软禁。云雀也不是省油的灯,见他以绝食抗议,干脆的不再叫人给他送饭,甚至连水都不准备给他,活生生将他养得浑身发臭,好在屋里的熏香能掩盖他身上的臭气,否则第一个叫苦的会是他自己。想要清洁自己的渴望,超过了想要饱餐一顿的渴望。他无比的嫌弃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饿得眼冒星光,饿得忘了计数自己被囚禁了多少天,沉沉的睡意笼罩着他的全身,仿佛只要他入睡,就能回到夏家和吴娟、夏目一起过个好年…

    云雀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瘦弱男子,心里是既不屑又不甘,当即命人将夏顾之带下去收拾干净,至少要还个活人回去。关不住的飞鸟,打压不了的脾性;许多人对夏顾之都怀抱着错误的偏见,只将他视作一个易碎的花瓶,从而没有发现他也是个有血性的男儿。

    杨老板和夏顾之的关系一直是悬挂在所有人心头的一个八卦,毕竟杨老板处处为夏顾之着想,第一个出面解决风波的永远是他,能让夏先生拿来当挡箭牌的也只有杨老板一人。这次也不例外,他拒绝了几次他的会面请求,全然不恼,真是个深藏不漏的老狐狸——不,能做成大生意的商人都不会是好对付的。

    夏顾之再次见到吴娟和夏目时,他情绪激动的拥抱住她们两人,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明白他欠杨老板太多太多人情,是用一辈子也偿还不了的。他抹了抹眼泪,却没有将心里感恩与感谢说出口,他知道杨老板会懂得他的谢意,他将会一直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吴娟和唐庭的脸上多多少少带着淤青和伤痕,他并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等她们愿意开口的那一天,自然会向他坦白一切。他朝杨老板感激的一笑。“那就劳烦杨老板送我们回家了。”

    车外头依旧是存在着乱世的景象,比起那些流离失所的穷人,他太幸福又太幸运,他和吴娟从相依为命,到在乱世里遇到了一个贵人,再无意中捡到了一个家人,至少没有失去过他们。

    到底还要多久年才能见到和平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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