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的最后记忆,大概就是自己被冷风拍脸,身不由己地往山谷下坠了。还没睁开眼时,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皱了皱眉,季禾抬手,想要捂住自己的鼻子,手下却是一片毛绒绒的触感。

    他讶异睁眼。

    尽管乌云遮住了月亮,山谷下也没有什么灯光,但一片漆黑中,季禾仍感觉到了这一片修罗场上杀伐尚未停歇的恐怖。

    周围散落着数十只嗜血兽残缺不全的尸体,有的是被火烧灼而死,有的是被藤条掩住窒息而死,更有甚者,被开膛破肚,肠子和鲜血都流了一地。

    而耳边则是压抑着愤怒和焦急的野兽的吼声。

    自己……正被一只通体毛发雪白眼眸赤金的狮子驮在背上,随着它四处奔走,眼睁睁地看着它大杀四方!

    “咳咳……”尽管先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与贺澜的真身如此相见时,季禾的心里还是免不得有点黯然,连带着嗓子也不舒服,咳了起来。

    身下的照夜玉狮察觉到他醒了,放缓了动作,但仍旧力道不减,抬起前爪,丢出几个火球,灭杀了最后几只嗜血兽后,奔到山谷下的一处干净地方,然后把他放了下来。

    季禾瘫坐在地上,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只威风凛凛却又凶狠暴戾的照夜玉狮。

    以那般残酷的方式灭掉百只嗜血兽的这只照夜玉狮,可一点都不像那个看起来又萌又可爱的‘大白’啊。

    季禾微微笑起来,眼中却没有温度。

    照夜玉狮看到他这幅样子,局促地转了个身,赤金色的眼眸里渐渐蔓延上一丝紧张。

    “我有两句话想说。”季禾说。

    照夜玉狮瞪大了眼看着他。

    “谢谢你救我。这是一。”季禾喘了口气,脸色依旧惨白。

    “第二句……”季禾眯起眼睛,冷冷地问,“我将满怀信任寄托于你,而你骗我,好玩吗?”

    照夜玉狮鼻翼里喷着热气,往他身边靠了靠,见季禾不露痕迹地避开,照夜玉狮赤金色的眼睛里闪现出受伤之色。

    季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能从一只狮子的眼中看出受伤啊紧张啊一类的情绪,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照夜玉狮见他如此,更紧张了。季禾这样,是真的生气了啊!

    贺澜本想维持着自己的兽形,没准季禾看到了,想到萌萌的‘大白’,就不会再想生他的气了,眼见这招行不通,果断地变回了人身,至少能说话了,沟通最重要啊!

    见他变回了人身,仍旧是俊朗疏阔,右边眉角上一粒红痣的青年模样,季禾就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笑自己傻啊!两人同处那么久,居然连这么大的弥天大谎都没发现!

    贺澜低眉敛目,在他身边坐下,二话没说,抓过他的脚腕,开始脱他的鞋子。

    季禾大惊,下意识地把脚往回缩:“你要做什么!”

    贺澜的手牢牢抓着他的脚腕,声音很沉:“得把毒液清干净,不然会伤到经脉。”

    季禾顿时不动了。

    他不知道嗜血兽的毒液到底会对经脉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先前被毒液击中脚腕时的刺痛还清晰无比,脚腕也隐隐有些发青,贺澜既然要帮忙,他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毕竟健康最重要。

    贺澜先用手绢沾了清水帮他把干涸的毒液清掉,然后将拇指食指按压在脚腕上,催动灵力,放了条小小的火龙钻进季禾的脚腕里,以灵力催动,促使小火龙在他脚腕上的经脉里游走,吞噬已经入骨的余毒。

    季禾没觉得痛,脚腕上反而有融融的温暖感觉,很是舒服,他先前实在是痛得狠了,整个人都出了身汗,累的很,如今脚腕上仿佛被热水浸泡的感觉实在太舒服,忍不住便呻/吟了一声。

    贺澜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恢复如常。

    没多久,余毒清完,季禾感觉整个人就像是泡了个热水澡,先前的疲惫疼痛之感消去,暖暖融融的实在不想动弹。

    这会儿再去看贺澜,忽然也没刚得知被欺骗时那么愤怒难过了。

    贺澜到一旁用清水洗了手,转过身时,正好撞上季禾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忽然便笑了。

    他在季禾身边坐下,试着抓住了季禾的手。季禾甩了甩手,想挣开,奈何贺澜抓的牢,没挣开。贺澜轻轻舒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还好来得及时。”

    季禾怔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并非有意瞒你。”犹豫了一会儿,贺澜决定实话实说,“最开始,可能觉得没必要说,后来,越来越不想说,最担心的,就是你知道我骗你时会不会难过。”

    何曾想到,谎言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拆穿,彼此都狼狈,彼此都失意。

    季禾并非不通情理,听他这样讲,实在也生不起气来,但想到自己在‘大白’面前的那些吐槽,脸上又实在挂不住。

    撇了撇嘴,季禾忍不住骂他:“榆木脑袋!就想着我知道被骗时会不会难过,不会想到你坦言相告时我会觉得被你信任吗?”

    贺澜扭头看他。眼中忽然有光。

    季禾扛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啧了啧:“好了,现在彻底不用骗了。开心吗?”

    怎么可能开心。贺澜伸手覆到他的发上,微微笑起来:“等你真的开心了原谅我了,可能我就会开心了吧。”

    季禾低下头,鼻尖忽然一酸。

    喜欢吗?可能……吧?不然换一个人,譬如南山,要敢这么露骨地讲情话,他早就骂回去了。可这会儿,心里有点小开心。

    真的只是一点点!

    贺澜瞅着他的反应,本来有些诧异,见他久久未抬头,忽然像是福至心灵,想到什么,试着伸手揽过他的肩,将季禾往自己怀里带,轻轻地问:“可以多信任我一点吗?”

    季禾没说话,更没挣脱他的怀抱,头埋在他的怀里,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里还带了点鼻音。

    贺澜忽然想笑。

    笑什么呢?雁行烈以为他能看一场好戏,可自己,好像从这场变故里,收获了不得了的珍贵无比的东西?

    “你笑什么?”季禾略略清醒,抬起头看他,有些疑惑。

    贺澜低眉垂眼,静静地看着他。

    子时早就过去了。乌云也已经散去,清风徐来,月色温柔,淡淡的月光落在季禾的眉梢眼角,他的鼻尖还泛着淡淡的红,长发散乱,实在说不上多整洁干净,可贺澜忽然很想吻他。

    贺澜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低下头,温柔地亲了亲季禾的唇角。

    季禾略微一愣,没太闹明白贺澜怎么突然发/情。

    “我心悦你。”贺澜伸手替他撩开粘在额角的碎发,久久地看着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又温柔。

    “不是……浮薇吗?”季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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