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门口。

    那片面包早下了肚,成深拿湿纸巾擦着手,擦了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文诺也不再说话,静静地靠在司机座上看着前方。

    “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文诺心里想着,抬手去开车门,被成深一把拽住。

    四目相对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溜走。

    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嘴里莫名的发苦,文诺低声说:“你不懂,这是另外一种游戏规则。”

    成深愤怒地低吼:“是,我是不懂!那么你呢,这是代表文家要重返江湖么?”

    文诺用力挣脱他的束缚,跳下了车,紧抿着嘴不再说话。

    成深从另一头下车,对着文诺嚷:“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江湖?”文诺的沉默激怒了他,头脑发热冲口而出,“你根本就没爱过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对不对?”

    那个忧伤到极点的眼神在之后很长时间里都留在成深脑海中无法抹去,虽然还是无法肯定文诺的无辜,那种想不惜一切代价爱护他的冲动又泛上心头。

    后面跟过来一辆车,对于车道被占非常不满,狂按着喇叭。

    成深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经隐入旋转门后的身影,走到车的另一侧,坐进去重新发动了车,离开了王朝大厦。

    很多天没有用心打理公司的事务了,案头上公文堆积如山。文诺很清楚现在那些员工们有多惶恐,一个个的坐立不安无法工作,滑头一点的已经在做另觅枝头的准备。

    也不能怪他们,助理突然死了,总经理莫名其妙入狱又莫名其妙出狱,码头那边被扣的货物到现在没有说法,让人难免产生整个王朝已经风雨飘摇的印象。

    但是这一刻坐在办公桌前,文诺却毫无动力要重新振作把公司业务带回正轨。

    笔筒旁那只兔子形状的沙漏仍在,文诺慢慢把它拿过来,倒了个个。七彩细沙又开始缓缓流泻。

    人类总是喜欢制造各种各样的计时工具,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可惜任凭你怎么计算,过去了的岁月从来不肯回头。

    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们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如果第一次那尴尬的相逢,只说一句“对不起”就转身离开,是不是和成深之间,就不会再有后来的心动心怯心伤心碎?

    静静地盯着那沙漏,文诺长长的睫毛下,墨玉般深黑的瞳仁没有一丝生气,就像整个人已经变成了真正的雕像。

    内部通话器响了:“文总,有人找您,说是您的三叔。”

    文诺一震:“让他进来。”

    三叔推门而进时,文诺正走到门边,两人几乎撞在一起。

    对视了几秒,文诺低头微微一躬:“三叔。”

    三叔看着他,叹口气:“又瘦了。你这孩子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文诺默不作声地给三叔让了座,没有回自己办公桌后,而是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秘书拿托盘送了两杯茶进来,三叔说了声“谢谢”。

    门再次关上后,室内是一片难堪的静默。

    “昨天我去医院看过袁平生了。”

    三叔的话很突兀,文诺转过脸:“他还好吗?”距离上次探望好像已经隔了很久,那一回袁平生几乎把文诺掐死。

    “气色比你好多了,医师说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出院。”三叔打量着文诺的神色,“我已经明确表示不再追究他打伤可续的责任,所以,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文诺心不在焉地点头:“那就好。”

    话音未落左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捉住,三叔的声音里有一丝愧疚:“你心思很重啊!那些事东行都跟我说了,我不该怀疑你走私——只是那时我心情不好……不要生三叔的气……”

    文诺惶惶然站起来:“三叔您别这么说——”

    三叔随着他站起来:“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小心眼。这次来,我是想帮你把公司里的事务好好理一理,可续走了以后,你恐怕都没好好打理过这些吧?”

    得友如此,文允政幸何如之?

    文诺忽然羡慕起已经去世的父亲。不管三叔是出于单纯的哥们义气还是另有隐情,这份不求回报无怨无悔的感情真正是坚固得令人心生妒意。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无心办公的不止文诺一个人。

    海关大楼某层尽头的署长办公室里,成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靠坐在窗台上已经好几个小时。

    窗外嫩茸茸的草地上,三色堇开得正盛。只可惜花开有情,看的人却已是心灰意懒。

    他始终欠我一个解释。一根筋小子恨恨地等着文诺电话,却一整天也没等到。

    再一次确认了是真的没人打进来而不是没电没信号,成深把手机重重砸在窗台上,用滚烫的额头贴住窗玻璃。

    悠扬的钟声响了起来,惊飞了钟楼上的一群鸽子。它们带着鸽哨在明净的天空中盘旋,哨声与钟声交织在一起,是每个黄昏h市特有的风景。

    这风景会教脚步匆匆的行人放慢了速度,抬起头来看一看,然后恍然想起又是一天过去了。每天每月每年,人的生命就这样一点点消耗掉,年华转眼老去。

    既然留不住时光,又何必让那些琐屑的烦恼阻碍我们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钟声每天响起,唯独这一天犹如醍醐灌顶般催得成深跳离了窗台。

    正在忙得焦头烂额,陷在公文的泥潭里难以拔出的当口,手机的响声几乎是催命符一般惊心动魄。

    对一旁的三叔说了声“对不起”,文诺拿着电话躲进洗手间。

    “什么事?”

    成深的语气异常庄重:“我要和你谈谈。”

    “如果是关于文家与江湖的论题,恕我不想参与辩论。”

    “小诺,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文诺疲惫地叹口气,靠在洗手池上:“我怎么不正经了?你要是觉得我们家的黑帮背景有损你署长大人形象,尽可以离我远点。”

    “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些!这样话里带刺有意思吗?”

    “……”

    “小诺?你在听吗?”

    文诺打开洗手间的门,开始往外走,对三叔的询问只是报以礼貌的鞠躬而没有解释。

    手机里,成深在越来越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人门里门外站着,面面相觑。

    成深收起手机,慢慢跨出电梯,慢慢将文诺瘦削的身体揽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有特异功能。”

    成深被他逗乐了:“是听见下面那接待小姐跟我说话的声音了吧?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正常人?”

    “现在才知道我不正常,太晚了。”

    成深看着那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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