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吞虎咽起来。贾敬见他们吃得香甜,倒觉有趣。只因贾府锦衣玉食惯了,连那三等仆人都挑精拣肥,什么山珍海味都视作平常。

    饭毕,贾敬因问起前因后果,那王狗儿和盘托出,刘姥姥又快言快语地数落了狗儿几句。贾敬见这刘姥姥有些年纪了,却身体康健,口角爽利,条理清晰。一时想起贾母来,那贾母以为元春暴亡,正伤心不已,听闻连日来茶饭不思。既如此,何不找个同龄人去开导开导她呢?

    因此提出要留下他们多住一日,把刘姥姥送去贾母处。那贾母见来了个贫老婆子,满肚子的山野趣闻,一下子把她听住了。那刘姥姥又是讲笑话又是做那滑稽动作,把贾母乐得哈哈笑。心情一开,顿觉肚子饿了,忙命人传饭。众人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

    贾母见刘姥姥给她讲了很多乡野之事,也有心要让她见识这富贵人家的生活。于是命王熙凤安排带刘姥姥去大观园逛逛去。

    刘姥姥见每个房舍都精美绝伦,不由得连连念佛,咂舌不已。

    一行人走到栊翠庵,王熙凤问道:“当日下帖子请来的那妙玉姑子就在这里修行,老祖宗可要进去看看?”

    贾母见树木郁郁葱葱,更显清幽,便说:“也好。”

    妙玉见贾母等人来了,迎了出来。只见她一身清雅缁衣,脸上蒙着一块洁净的白面纱。原来她总怕人将她认出来,总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贾母见这妙玉戴着面纱,以为她性格清高孤傲,心中有些不喜。于是说:“咱们就在这外头坐坐罢,里头有菩萨,我们吃了肉怕冲撞了,倒不好。”

    妙玉听了,忙进去为贾母等端茶。不一会儿,就有小丫头端上托盘,上面放着三个成窑盅子。妙玉先给贾母上,然后给刘姥姥与王熙凤。

    贾母皱着眉头说:“我不喝六安茶。”

    妙玉笑着说:“我知道。这不是六安瓜片,知道老太太刚吃了油腻之物,再吃这六安瓜片闹肚子。这是特意给老太太泡的老君眉,最是消食解腻。老太太请放心喝吧。”

    贾母素来注重养生,一听这话,不是熟悉之人怎能如此清楚自己的习性?遂抬头细细打量这妙玉。不看不打紧,一看惊得魂飞魄散。不过贾母到底是人老成了精,很快就平静下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继续跟刘姥姥等吃茶聊天。

    刘姥姥说道:“什么眉什么瓜的?你们大户人家就是讲究,给茶起的名儿也好听。我吃这茶倒挺香,就是比我们往常吃的味道淡了一点。可知咱们庄稼人,每天下地干活,这茶味道淡了可不解渴呀!”

    说得众人笑了起来。

    王熙凤道:“今儿真是多亏了您这位姥姥,给老太太讲了一车的笑话,人都精神多了。前几日病了,什么都不肯吃,可把我们这些子孙辈的急坏了。”

    刘姥姥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你家天天这么好的饭菜,怎地反倒没胃口。这要是我呀,哪怕躺着动也动不了也要吃光的!”

    妙玉见这刘姥姥有趣,感她解贾母愁闷,又怜她贫苦,遂把她喝过的那个成窑杯子赏给她了。刘姥姥自是千恩万谢。她一时善念,没想到却埋伏下一场大祸。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晚间,贾母见众人都睡了,悄悄叫鸳鸯扶着,直往那栊翠庵来。妙玉知贾母会来,已等待多时。贾母命鸳鸯在门外守着,独自一人进屋内。祖孙两一见面,抱住哭成一团。

    半晌,贾母问道:“当日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用这样凶险的法子?既用了这法子,又为何不让我知道?害我老太婆白白为你伤心一场。”

    妙玉一听,跪了下去:“老祖宗,是孙女错,害您担心了。”

    贾母忙扶起妙玉,道:“如今你是怎么回贾府的?帮你安排之人是否靠得住?”

    妙玉道:“老祖宗放心,一切都是敬老爹替孙女安排好的。”

    贾母听到是贾敬所为,略略放了一点心。又问:“既如此,好容易离开这是非之地,又何必回来?”

    妙玉哭道:“孙女实在是想念老祖宗,想念爹爹娘亲,还有宝玉和姐妹们。”

    贾母道:“府中人多嘴杂,难保有人发现异常。你还是尽快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罢。”

    一席话说得妙玉又哭起来:“好狠心的老祖宗。我只不过想在自己的家里再多住几天,这辈子死也值了。”

    贾母也流泪不止:“我又何尝不想留你在身边,只是为了你、为了贾府的安危作想,不得不狠心啊。”

    贾母忍痛告别妙玉,第二日一大早,就命人将贾敬请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贾敬见贾母知道了,少不得嬉皮笑脸想要应付过去。

    “我且问你,你既已把人弄走了,为何又接回来?人来人往的,若是有人看出来,整个贾府岂不完了?拿此等大事当做儿戏,你这族长就是这么当的?”

    “婶婶息怒。实在是元春太过想念您了,屡次写信求我让我安排与您见一面,侄儿实在是不忍心…”

    “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贾母问道。

    “婶婶不必如此紧张,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妙玉在那栊翠庵中既不抛头露面,又不与任何人来往,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贾敬说。

    “胡闹!人必须送走,越远越好!”贾母怒道:“我倒想起一件事来,现如今已近年关,前儿咱府上才收到探丫头差人从瓦剌送回的年礼。关外孤寂,不如以回礼为由,把妙玉送到漠北去,她们姐妹一处作伴,相互照应,我才能略感放心。”

    贾敬原本以为只要改变了在太虚幻境听到的判词,元春就无碍了,因此大意了。听贾母说得有理,自己还是考虑不周,一切就依贾母之命行事。

    那贾敬回到宁府,正巧遇到乌进孝进京来交租。贾珍正在查看租单,叫嚷道:“七八个庄子才两千五百两银子,怎么一年比一年少,叫人不要过年了,这够干什么的?”

    乌进孝说:“珍大爷有所不知,今年收成不好,上半年涝下半年旱的。我这儿还算好的,别的地还没这个数呢。”

    “大爷此言差矣。”狗儿听到他们在谈论庄子的收成,插嘴道:“今年的涝旱是有,但时间短,并未造成很大的影响。不说别的,今年咱们庄子上,总共一亩地里倒多收了二十石谷子呢!”

    那乌进孝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管理宁府的庄子多年,交租之事从来都是他说了算,贾府那些只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从不管这些小事,因此每年他都能瞒报一些。

    贾敬见狗儿说破猫腻,水至清无鱼。他心里如何不知这些人多少都有些不干净,以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次乌进孝竟瞒报太多,贾敬便着人去彻查。结果不查还好,一查竟然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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