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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他这样躺在这儿有一年了……”耶律重琰慢慢说道,“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和他能成为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我欣赏他的才华风度,却又在内心深深嫉妒他的光彩。在一次‘偶然’中我们结识,相谈甚笃,而我是一个落拓不羁的富家公子,他对我是身份毫无猜疑,真心相待,且托我在京城寻找你的下落,我从没想过要伤他,因为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如果我伤了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求得你的原谅。可是最终我的身份还是泄露了,电石火花间我们都向彼此出三枚银针,还记得这三枚银针吗?”耶律重琰将三枚巧的银针夹在手指间。

    她当然记得,那银针是她给他的。在煜王府的浣玉溪,她曾在他面前表演她的拿手好戏飞针捕鱼,而那是正是他最顽皮的时候,很快他就将她的技艺学得了九成,并且软硬兼施地将她珍藏的三枚银针弄到了手里。那三枚银针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是玉无言送给她的,飞针捕鱼的技术也是从他手中学得的。他所有的物品上都雕刻着自己的名字,连这几枚细小的银针也不例外,那是世上最巧的工匠采取特殊的技术雕上去的,眼几乎无法得见,只有在特殊镜面下才能看到。而讽刺的是,玉无言赠她的三枚银针最后竟成为谋杀他自己的凶器。

    “如果不是因为你,或者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而不是他……换言之是你救了我……”

    玉垄烟身子一僵,诧异地向他看去,看他从领口处拽出一个香袋,那宝蓝色依旧鲜艳,一面用明黄的丝线绣着他的名字,一面绣着福寿安康四字。想不到这个香囊他一直贴身带着,她还记得那是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她一针一线给他绣成的,还没来得及给他,就发生了让他误会的事,她就骗他说是从碧桃寺替他求来的,他居然信了,立刻转嗔为喜,一片乌云满散了。可是他为什么说是她救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香囊,取出一块香片,细看之下才发现香片上钉着三眼孔,他说,“他的三枚银针正在香囊上,三枚针孔的位置正是我心脏处的三处大,如果不是它,我会立刻毙命,而现在躺在这儿的应该是我……”

    她的手指轻轻抖了几下,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在她缠着玉无言要学飞针捕鱼时,在她兴奋地从他手中接过三枚银针时,她哪里会想到,数年之后,会有一个少年和她一样,不仅学得了她的飞针捕鱼还要走了她的银针,而她更没想到,再过数年,这个少年会将它们用在玉无言的身上,而玉无言也绝对想不到除了他和她之外,世上还有一个少年竟会用和他同样的手法对付他。她在帮他做香囊的时候,针针都隐着一颗真心,可她万万想不到,就是它替他抵住了玉无言的三枚银针,而却玉无言身陷险境。推来想去,却是她一手让他葬送了命,是她一步步推着他走向死亡。

    “你的飞针捕鱼竟和他学的一分不差,所有我手中的三枚银针正中他部的三处大,当时事在险境不及细想,而过后我立刻就后悔了,他的呼吸已经一丝皆无,而幸好他怀里有一瓶天香续命丸,里面有三颗红色药丸,我深知这是能救人活命的珍贵草药,而一切珍贵草药都有特殊的服用步骤,所以只取了一粒替他服下,其他的不敢再乱用,怕糟蹋了这么珍贵的救命丹药,他的气息保住了,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天香续命丸,是玉无言研制的,只要十粒。具有起死回生功效,轻者只需一粒,重者要吃三粒,每一年一颗,三年后人就可起死回生。另外的七粒,恐怕他已经救了急需救治的人,幸好还留有三颗,却恰恰换得回他一条命,虽然需要长达三年的时间。玉垄烟从玉无言怀中取出小小的玉瓶,取出一粒红丸,轻轻撬开他的牙关,帮他送入口内。而这一切她相信仍旧自有天定,而自取灭亡与自我救赎她没有想到可以这样紧紧相连。

    从小侍候耶律重琰的织云、梳雨虽然与玉垄烟关系亲厚,但不免为这个皇后对皇上的冷淡而心生抱怨。而外不明底细的人们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以前的瑱帝本就是个格冷淡的少年天子,做了八年皇帝,后却只有一个皇后,即使如此,也还有传言说皇上与皇后只是表面和睦,甚至有传闻瑱帝有断袖之癖,幸好后来出了个玉垄烟才使此传闻不攻自破。而新即位的琰帝似乎子更怪,不知是兄弟想象还是什么,他的后也只有一个皇后,而且这个皇后就是瑱帝的第二个皇后玉垄烟,这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而相对于内敛清雅的瑱帝,琰帝则果敢张扬,只是这样一个霸气十足的皇帝却正应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句话,他浓情如一地对玉皇后,而玉皇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不自知。

    传闻玉皇后居于皇中最雅致葱郁的青芜苑,虽身为后之首,她却比女还要清淡素雅且深居简出。她只着淡绿色抹,一件白色纱衣,乌黑的长发只用白色丝纱简单的束起,内少有女如此穿着,而她却将白纱穿出一份婉约轻窕的风味,然而却总让人疑似为谁穿的孝衣。玉皇后一天的安排极其简单,除每日早晨她必去逍遥呆上半天外,其余时间她只居于深,内大小人等几乎难见她的身影。而她去逍遥做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逍遥是原来琰帝做煜王时行乐的别管,据说他做煜王时行为十分嚣张,生活也奢靡放荡,但做了皇帝,之前的“恶习”却尽数收敛,只一心一意爱着皇后,只可惜一腔爱意只做了东流水。而内的人却知道,皇上登基后,把原来的煜王府与皇打通,逍遥由此成为皇内的一景。内秘传,逍遥内住着一位长睡不醒,仙肌玉骨的清俊男子,而皇后去逍遥就是与他幽会,她与这位神秘男子十分亲密,每日亲自为他沐浴擦身,梳头换衣,而笃爱皇后的皇帝却只是随她去,只做眼不见为净。

    琰帝每日都会去后看望皇后,有时甚至会把后当做御书房在那里批阅奏折,一坐就是数小时,只想多陪陪皇后,只是皇后却如同没有这个人一样,只做自己的事,看书,刺绣,都是极静的,就连眼角都不会多看皇上一眼,而琰帝却仍天天如此,有时还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皇后的侧脸,惹得服侍的女都一阵心酸。琰帝虽有个皇后,却在任何庆典上都是形单影只,玉皇后从没和他一起参加过任何活动,甚至国典,亦或他的生日,而皇后的寿辰上也只是琰帝一个人参加,群臣高呼皇后千岁千千岁,后位却是空的。而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独自对青芜苑举杯遥庆她的寿辰,黑眸郁郁,一饮而尽时,长睫遮住了眼睛,辨不出他的心思悲喜。

    第105章

    她的腕上戴着一只黑玉镯,一身白纱,宛若广寒下凡的嫦娥,而腕上的这一点黑色,更增添了几分肃穆。那只黑玉镯总显出几分诡异和神秘,衬的她的腕子更加洁白如瓷。

    已经没有人再会念起瑱帝,也已经没有人会再去想她原来是瑱帝的皇后,更没有人会记得她的腕上曾戴着的是光彩夺目的紫玉镯。就连原来环绕他的大臣也都换了另外一班,现在也只有她在夜里静静的怀念。当他离去的时候,才越来越多的想起他的万般好,也只有在他离去的时候,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底是多么眷恋。腕上的紫玉镯已经被黑气完全笼罩,每每轻抚它的时候,她的心底就笼满忧伤,现在的他真的已经去了……就像她腕上的镯子再不能回复原来的光彩。

    她的早晨是属于玉无言的,而她的夜晚是属于耶律重瑱的,她的寝里有一个小小的佛龛,每日饭后她便长跪在佛前,为他祈福替自己赎罪。而他每日的饭食只是简单的清粥咸菜,每日三餐耶律重瑱都会吩咐御厨亲自把丰盛的饮食送到她的寝,但每每放冷了,又回完好无损地被撤回去,即使知道她是连半口都不会进的,他依旧如常。

    而今天琉璃和如意看她面色比往常略好了一些,话也多说了几句。只有琉璃知道今天她陪娘娘去逍遥的时候,时候玉公子的女说看到玉公子的睫毛动了一下,娘娘听了眼睛都有点红了,动作也更加轻柔,回来的路上她的脚步也似轻快了许多。那一天娘娘早早就睡下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佛龛前跪许久。

    天香续命丸的功效已经有所显现,今天她听到女的话心里激荡不已,做任何事好像都再没有了心思。为了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她早早的睡下,只期望他能入她梦来。恍恍惚惚中他似向她走来,一身朴素的白衣,清俊飘逸。

    “哥哥。”她一遍遍唤着她,柔情缱绻,她的手指抚着他的面庞,他的眼,他的鼻,好像永远都不够,就像以往所有的梦里一样,他一句话都不和她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如同两尾最契合的的鱼儿,而激情就像如水的月色一样恒久。

    慢慢张开眼,身上微酸,蓦然想起昨日的梦境,她的脸浮上一层红晕。慵懒地翻了个身,手指却触到他的脸庞,如惊地坐起。看到他睡在她的身边,那张薄薄的假面皮已经揭下来,他的肌肤如蜜,五官深邃俊美,乌黑的长发散在枕边,唇却如润湿的丹珠,那长睫微微掀起,水葡萄一样的眸子深情地凝望着她,“玉姐姐……”,她的心底却狂澜乍起,口一起一伏,手抬起来,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你……又在骗我,你给我滚,滚”,所有伺候的吓人都惊呆了,因为从没有见过一个皇后敢这样对待皇上。他的脸偏向一边,再抬起来时,漆黑的眸底一片哀凉。他站起身,一句话都没说,只穿着一身轻薄的寝衣就走出了她的寝室。

    一连三日,耶律重琰再没有踏入青芜苑一步。琉璃和梳雨心想,这样也好,借这个机会,让他对她的这份心冷淡了,皇上也不会再这么辛苦。但到了第四天,耶律重琰又恢复了原来的习惯,他再一次去了皇后的寝。

    他甫一走入,女们皆跪倒唤着皇上,也只有她背他而立,三日未见,他的眸里再不见怨恨,只有期许。她转过了头,眼眸是冰的,而那冰淡的目光也不肯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她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出了寝,她无法阻止他来看她,却不肯再与他呆在一个空间。她去了逍遥,他跟了过去,她垂头温柔的帮玉无言按摩着手指,脚踝。他只坐了一秒就走了,那样的温柔不是给他,他无法再继续观赏,或者她也深知吧。

    从前她也不愿看他一眼,然而却默许他可以留在她身边,他在她寝的时候,她永远做着别的事,或跪在佛像前或低头刺绣,神情总是淡漠的,仿佛他是个透明人。但他却知足,享受与她处在同一空间的分分秒秒,而现在,他们的关系意见如同裂冰,她连让他默默看她一眼的机会也不再给他。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寝看她,只要听到他的脚步,她就会走开,错身而过间,他的心都冷了。她就像一块寒冰,用凛利的寒芒将他刺痛,不管他用多么火热的心去熨帖,她都不会为他融化,反而是他的心被冻伤了。

    早朝散后,他走出玄武殿,看到她向他走来,严肃的面庞乍然间溢上喜悦。可是她只是轻轻地向他身后的大臣点头后就穿过了玄武殿,淡淡的香还留在空气中,眸底的笑容还没散开就僵冷了。大臣们还伏在地上不敢起来,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从皇上身上散发出的彻骨寒气。他还是砖头问琉璃,”皇后去哪儿”,琉璃跪在地上恭敬地回答,“去望龙山,近日是……是瑱主子的忌日”,他唤他的随身回味夜影,“你随她去,如有闪失,我唯你是问”。他后悔了,从前她的离去在十三岁少年心中留下了不灭的影,他以为权力让她接近耶律重瑱也是权力让耶律重瑱把她从他身边抢走,但当他终于获得了皇位,得到了她的人,却发现他想要的一样也没有得到。在她心中活着的远远抵不过死去的。如果死可以让她永生怀念,那么他也会如耶律重瑱一样一无反顾。

    第106章

    那日很晚了玉垄烟才回。

    “我本是暗暗随着皇后,但不知怎的她就察觉了,未到崖顶时,她直说让我远远等着,说我是二殿……皇上的人,如果被瑱主子发觉了会不安生……”

    耶律重琰微锁着眉嗯了一声,夜影退下后,他则起身去了她的寝。里静悄悄的,掀帘子进去时,伺候的女都在打盹儿,而一抹清影背对他直直地跪在佛像前,虔诚笃定,都已近子夜了,好像她要一直这样跪到天明。他刚一进去,女们就发觉了,他伸指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走到她身后。

    她一定发觉他来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是一心一意为去的人祈福。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心一阵比一阵凉,现在她的心里只装着玉无言和耶律重瑱,而他现在在她心里成了什么?即使是仇人也会有冲突的机会,而他现在连仇人都不如,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嫌多余,连和他共处一室都觉得讨厌……他该怎么做,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的心?

    “今天去望龙山了?”他轻轻开口。她的身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睫毛仍紧紧合闭着,双手合十,入定了一般。琉璃和如意都握紧了手,手心里全是汗,心里只求着玉垄烟:娘娘倒是说句话啊,即使再不喜欢皇上,但他毕竟是皇上啊。

    “怎么不和朕说一声?朕也想去祭奠一下皇兄……”话未说完,玉垄烟已轻抖衣衫站起来,转身时一脸清冷,“二殿下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青芜苑了。”

    他心一寒,“你是我的皇后。”

    “我只是他一个人的皇后,如果不是哥哥,我已随他去了,你不要再来,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现在是皇上,我自然管不了你,我有的只不过一条命罢了。”她说的那么平静,却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

    “难道我会要你的命吗,我可以要任何人的命,包括我自己,可是我唯一不会伤的,舍不得伤的就是你,别人都可以死,可是我要你好好活着。你说不想见我,难道我会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逼迫你吗,你想错了,我不会逼迫你,你不想见我就不让你见到。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不管是不是出自本心,玉无言和皇兄都是因我而至此,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早就想到了……可是心里还存着奢念……你可以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不理我,不看我,不见我,这比杀了我还要难过。我从没想让皇兄死,也没想让玉无言死,可是他们……如果杀了我你心里的结能打开,那么你杀了我吧”他的手中有一柄寒刃,伸手交给她,“现在杀了我,那么以后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了,不然,我会忍不住的……”

    她没有去接,只冷冷说,“别再无理取闹了,我已经没有心承受了。”再不多言,她转身要走。他拉住她的袖子,“恨到连一句话都懒得和我说了吗,呵,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让你再也看不到了,会不会对我多一点怀念,就像对皇兄那样……”她只是冷冷地撤回袖子向外走去。身后却传来琉璃,如意的惊叫,“皇上”“皇上”,她扭脸,看到那把刀在他的口上,漆漆的黑眸看着她,鲜红的血从他的唇角蜿蜒流下。她惊骇地看着他,几乎忘了反应。他的黑眸里竟然有笑意,和那时耶律重瑱眼睛里的笑意那么相似,“一命抵一命,现在原谅……我了?我死了,你会不会……会不会多想我一点……?”他的身子倒了下去。

    心底蓦然间滑过尖利的疼痛,这一段日子她是在怨他,她想不到她从小看到大那个顽劣天真的小王爷居然成了一个心思如此险深沉的人,如果不是他设下圈套,不是他乔装成玉无言,皇上和哥哥也许就不会出事……而她怎么还能在皇上死后,在哥哥昏迷不想后还能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后?还能和他举案齐眉?不管从哪方面想都是不允许的,所以她疏远他,冷漠他,可是要想把一个人当成仇人就能真的当成仇人吗?那些感情和过往怎么才能够从记忆中抹去?她抱住他的身姿,他的头轻轻靠在她的口,那么乖,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睫密匝匝的,仿佛还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可是唇角的血那么刺目,她的手颤抖地移到他的鼻端,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他对自己是这样狠,哪怕是做做戏也好,她发誓只要他醒过来就原谅他,可是他不给她机会了。那一刀正中心窝,连没入。

    107

    将他轻轻地放平在地面上,她飞跑出寝。风掠过耳畔,白色的轻纱飞舞起来,她一口气地进了逍遥。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白衣如雪,如脱尘的一支白莲。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放慢下来,前几日侍候他的娥还说他的睫毛动了一下,天香续命丸已经在起作用,再等一年,他就会醒来,她的心早已像放飞的风等一样迫不及待。她迟疑了,手指紧紧地抓住白色的帐幔,怔怔的看着他的一张脸,她进不得一步,而退回去也不甘心。眼前浮现出耶律重琰倒下去的情景以及他最后说过的话,她的心蓦得一痛,她发现她本不可能眼睁睁放任他死去,她咬了一下嘴唇,还是飞跑上前从他怀里取走了天香续命丸。

    她不确定这颗药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会活,或许仍会死。替他服过药包扎好伤口,她就一直守在他的床榻边。终于她的指尖感受到了微弱的气息,他活过来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她的眼睛还噙着泪,嘴角却滑过一丝释然。

    对耶律重琰来说,原来的玉垄烟回来了,她不再淡漠的像天边一颗遥远的星星,她对他像从前一样温柔,甚至没有了从前的严厉。而重病的耶律重琰好像一下子小了几岁,人高马大的少年皇帝却像大孩子一样依赖着她,甚至每天睁开眼时看不到她就会发脾气,而所有的人都因他病着而宠着他。

    执事的太监将几天来的奏书都搬来了皇帝的寝,他斜靠在榻上,身子不能乱动,而她坐在旁边的绣墩上,端然而坐,一本一本地帮他念大臣的奏折,他侧耳听着,眸光不时扫过她绢秀凝肃的侧颊,一本念完,他思索片刻,口述批语,她则持笔将他所述誉在奏折上,她天生聪颖,他的字迹竟也模仿的惟妙惟肖,在他言简意赅,清明果断的复批中,她的表情益加肃静,处理公务的耶律重琰,身为天子的耶律重琰让她觉得陌生中却多了一丝敬畏。耶律重琰看着和他相同的笔迹慎重地落在纸页上,他的眸中闪过惊叹和欣赏。一直忙到子夜以后,奏折还没看完,玉坑烟怕他累着督促他休息,修嬷嬷派女送来了两份草药,一份是玉垄烟特别让药膳女替耶律重琰熬制的,而另一份则是修嬷嬷的意思,她见这些日子帝后修好,便请御医拟了这暖用的方子给玉垄烟服用,玉垄烟看到耶律重琰期待的眼神,不想牵动他的病情,就勉强服了。没想到修嬷嬷却天天都不间断。

    玉垄烟服侍耶律重琰喝了药,见修嬷嬷走了,就对端药的女说,“以后我的药不必熬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病”,耶律重琰说,“这也是修嬷嬷的好意,别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玉姐姐还是喝了吧,这药对身体也没坏处”,玉拢烟不想与他争辩,只得又服了。耶律重琰自受伤以后,身体一直比软虚弱,不过自玉拢烟走后,他身边就再也没选过圣女,寝里已经安静下来,玉垄烟说,“你身子这么虚该补一补,明天我告诉长安,让他选几个圣女进来,也好服侍你”,耶律重琰立刻说,“我谁也不要,只要玉姐姐”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淡淡一笑,轻声说,“圣女每天都要服特制的丸药,我已经很长时间不曾用过了,况且现在又在服修嬷嬷的汤药……”,“我不管”耶律重琰固执地说,“我不要什么圣女,只要玉姐姐……”他的手指已经滑向她的口,淡绿色的抹滑落,他炙热的唇噙住了一边的头,轻吮着,她轻叹一声,手指轻轻托住了他的头,害怕他的劲儿用偏了触到伤口,他像孩子一样吸食她的汁,就像从前,他还是懵懂少年时。

    108

    侍候玉无言的女都心知肚明,皇后对玉公子比对皇上还要上心一百倍,每日清晨她都会过来逍遥,是时会遣退所有的女,只有两个人单独相对,而皇后会为玉公子擦身,按摩,种种亲昵自不必说。而相反,皇后对皇上却异常冷淡,据说自皇上封了皇后,两人从未同房。这些女们不明白为什么皇后放着俊美痴心的皇上不爱,而偏偏爱这个一直昏睡的玉公子,虽然玉公子也是神仙般的人物,但这样睡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每日清晨,女们都会准备好温水,当皇后的身影出现时,她们磕头后就会退下去,而有一天,直到水放冷了皇后也没有来,第二天,第三天,直到一个月皇后的身影再也没出现在逍遥,她们听说是皇上病了,差点死去,这个少年天子用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办法重新赢得了皇后的心。

    一个月以后,皇后来了,女们都悄悄退了出去。而玉拢烟却轻轻跪在了玉无言的床前。

    “哥哥,是我错了,是我不经你同意取走了天香续命丸,那是让你醒过来唯一的丸药,可是我却用它救了二殿下,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管他做错了什么,我都没法去恨他,就像母亲……没法去恨自已的孩子,像姐姐没法去恨自己的弟弟……可是哥哥再也不能醒来了,我这样做是会遭到天遣的,让我代替哥哥去死吧,如果哥哥能醒过来,我愿意接受所有惩罚……”

    “不,该惩罚的是我,她没有错”一个声音表静地传来,她扭过头,看到他跪在她身边,一脸虔诚,“玉兄,如果要怪就怪我,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的贪心。而她有什么错?自始至终,她的心里都有你,她所做的一切也全是为了你,如果能够,我愿和你互换位置,哪怕是死去我也心甘情愿。你是我的兄长,你,皇史和我有着共同的血缘,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们,可是事情却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地步,而我却一度羡慕你们,只要被她想着被她爱着,哪怕死了又夫复何求。兄长,玉姐姐会一直守地你身边照顾你的,我也会和她一起经常来看你,而总有一天奇迹会发生,你会醒过来的……”,玉拢烟看着他,眸中含着泪水,他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会想办法让他醒过来的,你放心”声音虽轻.却是很重的誓言。

    他的伤已经痊愈,但元气尚未复元。她则不离左右的悉心照顾,他也愈加的依赖她了。谁也想不到在八宝金殿意气风发,霸气十足的少年皇帝,一回到寝,见到玉皇后却马上变成了撒娇撒痴的大孩子,就连御医们也觉得奇怪,皇上的体质一向不错,为什么这次进补的药吃了许多也不见效果?而某一次某位御医不小心在皇上寝看到人高马大的皇上躺在玉皇后的膝弯里,而玉皇后正一勺勺喂他进补的药品时,这名御医终于悟到了其中的道理,之后所有的御医都变得怠懒,对皇上的病情似乎不如之前上心了。

    而修嬷嬷为她熬制的药她也一直在服用,起初并不见什么效果,可是慢慢的她的汁越来越少,直至枯竭。而他依旧有着孩子的情,她看他病着,也就放任了他。他总喜欢拉开她的抹,转转吮吸她的口,有时候甚至会在白天,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静静依在她前,享受那份甜美。汁断绝后,她数次提议让长安替他选几名年纪轻些的圣女,他都断然拒绝,最后一次甚至发了脾气,她也再不敢提起此事。

    夜色撩人,轻柔的幔帐静静低垂。她斜倚在榻上,而他衣衫仍旧整肃,头伏在她的口,转吮着她的房,虽然没有了鲜美的汁,可是她的口依旧饱满柔软,只要他的舌尖轻轻逗弄,那软软的两颗樱桃便会翘立起来在他唇齿间滚动。而她的身上依旧有着似有若无的让人迷醉的淡淡香气,他像个大孩子突然发现了让自己着迷的玩具,不停地啃咬舔弄。

    “二殿下……”她想阻止他,可声音却软的没有力道,而这时她腕上的黑玉镯却突然散发出氤氲的一团光晕,慢慢变成明亮耀目的紫光,紫光中隐隐的有条金龙在浮动腾飞。她蓦然张大了眼晴,心都好像紧张地停止了跳动,她的手原来是放在他头发上的,此时下意识里她却把自己腕上的镯子取下来,轻轻塞入了枕下,而此时狂烈的喜悦才潮一样涌上心头,让她的口起伏的厉害。

    他抬起头疑惑地说,“刚刚我好像看到一颗硕大的紫色光球从头顶上飞过去,玉姐姐……你看到没有?”玉垄烟用轻纱挡住口,好像遮住了自已紧张的心跳,“胡说,刚刚你一直低着头……”说完她面色微红。耶律重琰眸光移向他的手腕,“咦,你的镯子呢”,玉垄烟掩饰地笑道,“琉璃,如意说难看就让我摘了,你是怎么了?累了就快睡吧”她的手轻抚上他的面颊,他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取吮,一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九月初十,玉垄烟清晨起来就去了望龙山,散朝后耶律重琰问起琉璃,琉璃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耶律重琰面色一变,疾步走了出去。

    109

    玉垄烟站在望龙崖顶,轻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自九月初九后,它已经回复了原来的紫色,那夜,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看着紫玉镯的时候,眼眶总会微微湿润。

    “皇上……你在哪儿?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两年了,都没有你的一点讯息,你一真的没事吗,告诉我,我只要知道你真的没事就好……”泪静静的淌下流进了嘴角。她的手指轻抚着崖上一块深色的印痕,那是耶律重瑱的血迹,一直还留在这儿,没有被风雨侵蚀。

    这时,身后传来衣衫窸窣之声,她的心跳蓦的一顿,乍然回首。一抹瘦长的黑色身影站在她的身后,面孔白静清冷,他动作缓慢地跪伏在地,磕了三个头,“娘亲”,玉坑烟心头大怮,身子已经飞扑过去,紧紧抓住了长随的肩,“长随,你还活着,皇上呢,皇上在哪儿?”,长随面色冷漠地看着她,只待她激动的情绪回落后,他才静静开口,“皇上命贵,跳崖后被‘鬼医’所救,我只知道他叫‘鬼医’,他一生只承认收过一个徒弟玉无言,他的名号在几十年前非常响亮,人人以若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却隐居在望龙谷中,他并非善人,每年跌下望龙谷的人不计其数,他从未救过,可是他却救了皇上,连带我也捡了一命,皇上是从鬼门关里被救下的,他的伤延拓了一年才痊愈”,玉拢烟怔怔听着,心里感叹,世间事真是奇妙难料,竟是哥哥的师傅救下了耶律重瑱,这是怎样的一种机缘巧合。她从没听哥哥提起过‘鬼医’,现在才知道,原来他高妙的医术并非单单传自爹爹。

    “皇上,皇上他还好吗?”微颤的声音泄露了她的紧张。

    “娘亲真的想见皇上?”长随问。

    玉垄烟点点头,“哪怕就见他一眼,这样我心里就踏实了”

    “娘亲随我来”

    眼前的景像越来越熟悉,她的心也一阵阵激荡,分不清忧喜。四周皆是杏树,果实已落,然而心型的叶片仍透着绿意,葱茏茂密。那些杏树细不均,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生长在这里,走不多久,茂密的树叶间现出古色古香的牌匾,和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上书三个绿色字体,杏花寨。看到那块匾,她的眼泪终于盈于眼眶。轻轻抚着它,记忆在指间细经地淌过。三四月间那漫天飞舞的杏花雨,她的杏花寨,沽沽而流的杏花溪,相依为命的爹爹,玉树临风的寒玉公子,这一切的一切那么近又那么远。她以为只要她回来,一切都等在原地。可是两年前这里已成一片废墟,她离开后,杏花寨和周围的村庄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水,方圆百里夷为一片平地。而她的爹爹在险恶的廷政变中险中逃生却死于一场天灾,那时耶律重琰陪在她身边,她晕倒在他的怀里,回后,她一个月都没曾起床。爹爹走了,未留下只言片语,她也未曾承欢膝下,数年的离散,原来哥哥是背负着第二次家破人亡的痛楚中寻找她的下落,她心里苦,那片杏花源,一直在她心底,而现在,没了,毁了,她再也回不去了。

    而现在她几乎不相信眼前,一切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她知道是谁让她的杏花派重现在这片废墟上,两年的时间,而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那需要花费怎样的毅力和心血,又需要怎样突出的能力和凝聚力,才让人们围着他设在杏花溪边的草堂毗邻而居,然后一点点扩大,慢慢到一个村,一个乡,一个镇,由原来的荒芜变成个日的恬静繁华。

    “当一年前跟随皇上来到这片废墟时,我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仅仅一年的时间,他重建了杏花寨,他花费心血从各地移栽杏树,在杏花溪边建起垄烟堂替百姓义诊,慕名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不愿离开的就定居下来,形成了一个个村庄,日子过的格外安宁,可是实在太安宁了……皇上虽活着,却像个活在坟墓里的人,无欲无求,无喜无忧,心如枯槁,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长随的话还响在耳边,她就看到了他,一身素净白衣,退却繁华,然而简陋的茅屋也不能遮档他的风华,他安之若素,他温雅敛和,他坐于草堂之内,修长的手指落在老人的脉上,长眸微敛,静肃端然,她连呼吸都收敛了,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他张开眸,和老人说了几句,取过朱管,落笔于纸上,然后将药方递给身后的长贵,去内房抓药,老人已拜伏于地,他轻轻托住老人的手臂,说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声音和润,如风拂玉。

    她走过去,袖子稍稍挽起,将细白的腕置于弧形玉枕上,他未抬头,甚至未曾注意她的手腕,只将指轻压在她的脉息上,启唇说道,“姑娘脉息偏浮,应是体寒少汗……”他话音略滞了滞,手仍在她腕上,面上却现出一种凝思的表情,然后他慢慢抬起了头,与她目光交接。对视,无语,他脸上很静,辨不出表情。

    “皇上……”她轻声唤道。

    他的手收入袖内,眼帘垂下,“姑娘好像认错人了,姑娘脉息轻浮,内息有不调之象,却能够调理,我开了方子,请姑娘略等片刻”随即他并方子交给长贵,“已至午间,略休片刻,饭后再继续看诊”长贵点头,进入内间,耶律重瑱略略示意后,转身也走进去了。

    110

    玉垄烟看到一袭白影消失在竹帘之内,怅然若失。原来她只想看他一眼就好,只要他还好好的活着,她就满足了。可是当真的见到他时,她却发现,只看他一眼她远远还不满足。她走入草堂之内,他的卧房竟如此简陋,一方木榻,一张书桌,桌上笔墨纸砚倒还齐全,他正背对她,仰头看挂在床头的一幅笔墨,那字迹是她的。

    她的心轻轻摇荡,人都是故人,连墙上挂的字迹都是她的手笔,明明知道否认身份她不会相信,可他为什么还不认她呢。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和皇上一样的人,那么长随,长贵呢,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么。这两年来,我都在不停地在佛前祈祷,祈祷上天要让皇上好好的活着,哪怕让我死,我也愿意。这两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挂念着皇上。皇上难道不想烟儿吗,为什么连一点讯息都不肯让烟儿知道?”

    “这里没有什么皇上,天圣朝的皇上或许刚刚在玄武殿下了早朝,而现在他正急急地向皇后寝青芜苑走去,听说当个皇上非常宠爱他的皇后玉垄烟,而这位玉皇后也在近些日子与皇上修好,两相缱绻……”他说的不紧不慢,斜斜挑起的凤眸在转回身时挑了她一眼。她不禁微微的红了脸,近段日子,由于耶律重琰的伤弱,她对他的态度的确有所转变,耶律重琰也是孩子心,见她温柔相待对她也益加依赖,只要有时间就和她腻在一起,甚至批阅奏折也挪进她的房里,有时她在房里念佛,他批完奏折后就会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理佛完毕。中内侍见皇上和皇后和好,全都皆大欢喜,又见皇上和皇后这样的如胶似漆,太平盛世茶余饭后不免闲嗑几句,他们的只言片语传出外不知又是怎样的渲染。即使她句句真言,可是身为耶律重琰的皇后,她又有什么立场说她没有一天不挂念他呢?

    “皇上还在怨他吗,他当初只是一时糊涂,并没有想害皇上,事后他也后悔不已,曾在我面前自伤,幸好,幸好……”她再说不下去,因为她想起了玉无言,是玉无言最后一颗天香续命丸救了耶律重琰命,而玉无言却再无法醒来。

    “我没有怨过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命”耶律重瑱说道。这时长贵挑帘进来,“公子,这位姑娘的药已经包好了”,耶律重瑱点头,“请自珍重,恕不能远送”说完,他转过身去。长贵将药递给玉拢烟,“时候不早了,姑娘也该回去了”,玉拢烟没有接,却跑过去紧紧抱住了耶律重瑱的腰身,长贵的双眉跳了一跳,摇摇头,退了出去。

    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束住他,“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皇上”,起初他身子僵硬慢慢放松,轻轻喟叹一声,“他你可以不顾,难道玉无言你也不要了么?”她手臂一松,尔后又紧紧环住他,脸理进他的素衣里,一件淡淡的龙蜓香,“我可以把哥哥接出来,我再也不想离开皇上……”

    “他,你放得下么,即使舍得,他又怎么会放你走”

    “我不管……”她固执地轻喃。

    这时门外一阵嘈杂,脚步阵阵,夹杂着长贵的唤声,“二殿下,二殿下……”,可是没人能拦的住他,竹帘一挑,一身紫衣贵为天子的耶律重琰已经闯入,甫一入眼的便是她紧紧缠在男子腰上的手臂,一张玲珑脸儿紧紧贴住男子的腰身,虽看不到表情,却知个中无限的依恋。他脚步顿住,手不觉拢起,心头涌上复杂滋味。而玉垄烟听到长贵的唤声,放开手臂,却一反身挡在了那律重瑱身前。一双绿眸里有紧张和张惶,定定地看向来人。而她身后的耶律重瑱却如一尊玉佛,不卑不抗。

    她的手臂微微张开,一副保护的姿态,那洁白的素腕上分明笼着那只晶莹耀目的紫玉镯,耶律重琰的目光定在她腕上,一刹时被那紫光刺痛了眼晴。看到她下意识的举动,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夜影手持利刃站在他身后,而长随也不知何时走到耶律重瑱身后,一脸警惕。

    “你……不要伤他……”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目光微冷,双唇紧紧抿起来,向前跨了一步,玉拢烟不由得后退一步,他每向前一步,她便后退,直到身子紧紧贴住耶律重瑱,她面色微白,“你……”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耶律重琰却轻轻跪在了他们面前,他从怀里取出了九龙玺,“皇兄,帝位我想交还给你。原来只想着皇兄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所以才抢走了玉姐姐,所以一门心思地想取得皇位,但当我坐上这个位置才知道,原来我看到的只是皇兄头上的光环,我才知道原来做一个好皇帝要付出比得到的权力,荣耀还要多的多的心血和代价,而这一切,我远远及不上皇兄。这两年来,玉姐姐没有一刻不在惦记着皇兄,我虽然嫉妒却也莫可奈何,而玉姐姐为了救我的命取走了哥哥的最后一粒续命丸,在我受伤期间,她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这一切我都知足了,观在该是我把玉姐姐交还给皇兄的时候了,今后,并无他求,只求在我想见她的时候,皇兄能够让我看上她一眼就好……”

    玉垄烟的手慢慢落下来,耶律重瑱动容,走上前挽起他,“你是一个好皇帝,不要妄自菲薄,这两年,你一步步做得很好,百姓也慢慢认可了你这个皇上,你忍心让百姓再承受一次改朝换代之苦么”

    天圣王朝,自琰帝时起开始出现国师制度,从此便一直延续下去。国开在天圣朝的地位仁次于皇上,甚至可以说并驾齐躯。皇上总揽一国政务,高高在上,威力无比,而国师相对来说却更神秘,以一种仙人之姿俯视众生,让人从内心深处产生一种敬畏。而国师在天圣朝的职责生要是防治重大疫病灾情,指导医师用药,救百姓于病苦,以星辰变幻预测天象水火,指导全国的农田水利,趋利避害,另外皇上也会就一些重大国事问策于国师,天子至尊的皇帝都如此,国师的地位便不言而喻了。

    大结局

    琰帝为表达对国师的敬重,在自已的寝旁建起一座庞大的白色建筑,名唤逸仙居,而逸仙居便是国师的寝。在皇内,没有人见过国师的庐山真面目,而少数见过他的人会这样描述:身姿削长,一身胜雪白衣,头上是白纱织帽,帽沿一圈垂挂着轻纱,将他整个人都罩在轻纱内,行走如云,飘然若仙,虽看不到面目但看到的人皆惊为天人。

    没人知道以后青芜苑有一条地下秘道直通逸仙居,而那晚耶律重琰亲自将他的皇后玉垄烟从地下秘道中送到了园师,她走在前,他跟在后,直到她的身影走入了逸仙居的纱帘之内,他顿住脚,长久长久的凝望。

    她走进逸仙居,走进他的寝,满目的白色,若垂天的浮云,而他站在白色的帐幔间,背她而立,她轻轻唤了一声“皇上”,在她心里他是唯一的皇上,而琰是永远的二殿下。他转过头,轻轻一笑,眉目间的风情颠倒众生。他低下头吻她,连问她的泪吻进唇里,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穿过幽谷和汩汩为他而流的蜜津,深深地嵌入,而她迷醉地回应,每一声吟哦都是世间景美的乐曲。

    皇内大小太监女都知道,玉皇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除了瑱帝,没有一个皇帝和他一样,后里只有一个皇后没有其他嫔妃,而瑱帝身边犹有过四名圣女,琰帝却连圣女都不要,而近来他对玉皇后更是娇宠,夜夜留宿于青芜苑。

    而只有琉璃,如意知道皇后的寝帐是空的,夜夜都是琰帝独眠。他坐在青芜殿前,手里擒着酒杯,深邃黑眸略带迷醉地看向天上的月,那弯静静的月很像她,瞬间她的脸现在他眼前,他唇角微弯,然而想到此时的她正在他怀中,心头蓦然划过尖锐的疼,一仰头把酒灌入喉中,月色微凉,矜贵的侧颜却显出几分凄凉。

    “皇上,夜色凉了,该歇息了”琉璃不忍再看,轻声劝道,耶律重琰扭过头,漆黑的眸里划过如火的愠怒,不知为何,他再无法忍受琉璃声音里的那份怜悯。他的酒杯砸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他嚷,“你们都给我走开”琉璃瑟缩了一下,并没有走开,而他接下来却连桌子都掀了。他口极度的起伏,像受伤的小兽,除了琉璃和如意,青芜苑静悄悄的,夜凉如水。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修长的指盖住脸,他静静地仰躺在月光下,没有人敢过去,连刚赶过来的长安也不敢。

    这时传来一阵衣衫窸窣声,永央静静站在殿外,一屈身,“皇上,国师大人请您过去呢”,未央的声音落下去很久很久,四周一片静寂,他的手指慢慢张开,侧过脸来,未央看到耶律重琰漆黑的瞳里掩着复杂难辨的思绪。

    永央落在身后,倏忽间已不见踪影。逸仙居四处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雪白的帘幕,白纱婉约飞舞。他站了片刻,终于伸出指轻轻揭开了寝的帷幔。他看到了一幅画,一幅世间最美的画面。硕大的床榻之上,曼妙的轻纱被风扬起,男子和女子的身影在起起落落间反复重现在他的眼瞳之内,他们无疑是世间最美好的人儿,有着无懈可击的仪态和容颜。

    男子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女子的面颊,然后食指轻轻勾起她的下颏,他潋滟的唇反复吸吮她娇嫩的吞瓣,女子素色衣衫轻盈地滑落,露出曼妙而丰膄的朣体,他的手指抚过她颤动的房,而龙阳早已从后面侵入她的身体,她轻轻吟哦,雪白丰盈的在男子的手掌中不停地晃动……

    他立在原地,眸中滑过惊艳和难解的嫉妒,然而喉间干涩,当看到除他之外的另一个男子用他曾用过的方式进入她时,思绪纷扰,可身体却有了强烈的反应。他就这样站着,石化了一般,可是眼晴从没离开过帷幔中交缠的男女。不知何时,女子啊的叫了一声,身子却不停地颤抖起来,男子离开了她的身子,将她抱起,下榻向他走来,他赤着足,一身素衣仍旧齐整,只是怀中的女子却已一丝不挂,他轻轻地将她放进了他的怀里,紫色的眸潋滟着难解的思绪。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她闭着眼,脸儿微晕,睫儿在不停地颤着,他中蛊一般,轻声唤着她,“玉,玉儿,玉姐姐……”他吻着她的脸,狂烈的,手指探入幽深的密谷里,那里从未有过的润湿泥泞,他略略暴地揉着她的房,激烈地冲刺……而方才的男子斜倚在大殿的廊柱上,轻纱拂过他妖娆如月神的脸,他紫眸沉暗,在他沉入她的时候,那里面闪过一丝悸动,然后紧握的手掌轻轻张开,好像内心有一个死结终于解开,他削长的身子微微绷紧了,眸中滑过欲望之色……

    自国师立后,天圣朝进入一个更加繁盛安定的时期,一国之内两个如此位高权重又如此优秀的男子,居然相敬如师,相安无事,让人诧异而惊叹。皇上何乎更宠皇后,每夜必寝在青芜苑,皇后也一反常态,在必须出席的盛大场合,她也会陪在皇上左右。而国师寝虽在皇上寝旁边,却是深居简出,他依旧神秘而出尘,引起无数女子芳心如炙,只是他从不沾染任何桃色,甚至连国色天香的玉皇后,外人也未曾见他有过交集。

    天祺4年,玉皇后产下一子,取名耶律启,立为太子。

    青芜苑内,玉垄烟坐在榻上,手中轻轻托着小小的幼儿,小小的婴孩闭着眼晴,睫毛很长,正吮着她的水。她端祥着他,眸中透着无限怜爱。婴孩有着如瓷的娇嫩肌肤,若他张开眼,人们会惊异的发现,他的左眼如翡翠玉色,而右眼却是华贵的紫色。

    勿促的脚步声响起,她将身子挪了挪,面朝向里。此时,一身紫衣的耶律重琰已经闯入,“玉姐姐……”他禁声,走过来,将脸探过去,一痕雪脯微露,红艳娇嫩的小嘴吮着红樱,他呆住,怔怔地看,玉拢烟面色微粉,“二殿下,你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我十岁才遇到玉姐姐,可启从生下来就能……”他转声说着,目光暖昧地落在她的口。玉垄烟的正垂头看着启的小脸蛋,未留意他的眸光,“他刚刚睡着了,可是还不肯松嘴”手指轻抚耶律启颊上的嫩。

    “小霸王”耶律重琰说道,“让我抱一抱”,玉拢烟看了他一眼,看那漆黑的眸里有着少有的宠爱,就将他轻轻递过去,耶律重琰抱着,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说“像皇兄”,玉拢烟神色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耶律重琰扬声叫母,将耶律启交给母后,他低声吩咐,“以后顾好你的职责”,年轻貌美的母变色,唯唯应声将小主子抱走了。

    耶律重琰转头,“我与皇史为启择了四个母,都是刚刚生产,还没有哺自己的孩子,就被选入中,启身边有最好的人照顾,你要放心,以后不用这么受累”

    玉垄烟点头,“我知道,可是就想看看他,一时见不到心里就空落落的”

    “我开始嫉妒了,玉姐姐何时把注意力分一些给我?”他坐回榻上,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她的眉轻轻拢着,“你以后会对启好吗?他……”她欲言又止,但耶律重琰早已明白她的意思。“他是我的太子,以后会继承我的皇位,我从没想过他不是我的孩子”,玉拢烟释然,他手指却加了劲,“可是我觉得不公平,这些日子,我和皇兄都是一样的,可为什么启的眼晴有一只是紫色,如果另一只是黑色也罢了,可偏偏是你们两个的综合,我很想看看眼眸一半绿色一半黑色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他凑近她,伸舌舔她的耳廊,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他更大胆了些,手指也不老实起来。轻风微拂,幔帐轻启,一身素衣的耶律重瑱从秘道入口走入,淡淡的龙蜒香慢慢飘散开来。

    耶律重琰的手指已经伸进她的前,轻轻揉捏,嘴唇贴在她耳畔,企求的,“别管他吧”

    耶律重瑱不愠不火,只轻声说,“皇上是不是忘了,她生产后还有三天未到一月,皇上若不怕伤了她的身子就继续吧”

    耶律重琰手指痉挛了一下,耶律重瑱只有在某些时候才叫他皇上,而每次叫皇上的时候,说话的口气都比平常更柔和些,他手指退出来,轻轻地帮她把衣衫穿好,“皇兄以为我在做什么?她刚刚喂过启,口还胀着,我不过是替她揉一揉”

    耶律重镇当然不信,却不点破,只说,“启身边有二个母,你现在身子还虚,不能总惯着他,太依赖母亲的孩子今后怎能立起来?

    玉垄烟说,“抱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吃饱了,也没吃多少。我是他的母亲,如果没喂过他,大了以后会怨我”

    耶律重瑱点头,“我去趟逍遥”说完,转身就走了,他知道过不了一会儿,玉垄烟就会跟过来,每次他替玉无言医治,她都会陪着。果然,耶律重琰轻叹一声,吩咐备轿,他和皇后要去逍遥。

    耶律重瑱手指拈着细长的银针慢慢刺入玉无言的肌肤里轻轻转动,银针上蘸了他特制的药物,他手劲很轻却很淡定。玉拢烟靠在耶律重琰身上,耶律重琰的一只手握着她的,她的眸光带着一些担忧。

    耶律重瑱转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鬼医对我和玉兄倾其所学,而唯一保留的只有一样:起死回生术,他说天机不可逆,起死回生术是他花了二十年心血所得,可却极少应用,而玉兄天资聪慧,只花了五年时间便得了天香续命丸,而我远远及不上他的道行,所以我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可能时间会久一点,担我相信,有一天他会醒过来的。”

    他们都没注意,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寒玉公子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只一下,然后又凝滞不动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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