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以偏概全?”

    “或许是吧。”苹如不想再谈论下去,她起身,长腿迈出几步,再次融入到人群中去。

    聚会将散,嵇希宗过来找苹如,苹如歪着脑袋瞅他,戳着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希宗,你,是不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了?你,是不是想要抛弃我这个朋友?”

    嵇希宗不明所以:“说得什么话呀?”

    苹如收手,仰头瞪他:“我记得你第一次骗我入局后我就跟你说过,如果你胆敢再因为你的组织骗我一次,我们就绝交。”

    嵇希宗急问:“我哪里又骗你啦?”

    苹如朝陈宝骅那边瞅了瞅:“你让我去参加这场聚会,是不是答应了你们的人?”

    嵇希宗才不想承认他认识那个讨厌的上司呢:“我冤枉啊我,这不同学的聚会吗?一个同学遇见了我,把我们两个的请帖一块儿给了。怎么就是我骗你呢?”

    “我们同学聚会,怎么就有你们的人混进来?”

    “我怎么知道,我管的又不宽。再说了,你觉得自己哪里好了,我们的人还非你不可?”

    “好吧,你厉害,我不说你什么了。我要跟你绝交两个小时。”苹如扭头就走。

    嵇希宗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九点七分。”

    他手表调快两个小时,跟过去抬手给苹如看:“喏,现在是十一点七分,两个小时过去了。”

    苹如啼笑皆非:“天呐。我决定跟你绝交两天。”

    嵇希宗取下墙上的日历,又跟上前去苹如:“苹如,今天几月几号来着。”

    “九月十八号。”

    嵇希宗当着苹如的面儿撕掉两页日历:“喏,现在二十号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真后悔回答他今天几号了,苹如掀眼皮:“神经病啊你。找李寒烈治治再来跟我说话。”

    来的路上苹如和嵇希宗一块儿遇见了李寒烈,知晓了李寒烈就是嵇希宗认识的那个医学生。现在苹如觉得,除了她自己,能跟嵇希宗扯上关系的都是跟他一伙的。

    “他不是神经科的,治不了。”

    噗,现在是他一本正经要跟她抬杠了。

    苹如只想跑……

    才回到家中,苹如还在换鞋,舅舅徐耀华就提着几包吃的用的过来了。

    徐耀华不进门,他把东西递给周嫂后,在门口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到你们家了。因为中日大战一触即发,而你们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也许有一天中日议和,我们会再见的。”

    他说完就准备走,苹如追了出去:“舅舅,你还是反对战争的,对不对?”

    徐耀华抬手给苹如拭了泪,和蔼地笑着:“傻孩子,就算中日开战,我依然是你的舅舅啊。”

    苹如咬了咬唇,压低声音,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与笃定:“舅舅,我想跟你一起参与反战。”

    ☆、花水

    临时会议室里面, 驻沪日军陆军特务部总务补佐花野吉平和早水亲重,班长三木亮孝,经济补佐冈崎嘉平太等人互相交换反战观点, 苹如只是坐在那里认真听着, 有时候支着下巴想些什么。

    徐耀华考虑到苹如从前很少接触反战派,只是隐约知道反战派是在帮助中国, 对反战问题大多不太懂,所以他把苹如送过来旁听会议之前, 就跟花野吉平打过招呼, 前期让她多听, 过些日子再让她发表看法。

    因此花野吉平等人也没有提问苹如。

    散会后,花野吉平叫苹如跟他一起出去走走。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问苹如,现下他试着问了问苹如对于中日这场战争的看法。

    苹如默了默:“军国主义的海外扩张, 对大众的利益几乎是没有照顾到的,更多的是考虑大资本企业的利益。而海外扩张的战果,也根本不足以弥补战争对国内带来的损害。就拿上海的战事来说,中日双方可谓是两败俱伤, 只那么两三个月,两国数以万计的战士都死在了战场上。当两国的国民看到报纸上志愿者打开军用包裹的照片,听到播音机里播放战役死亡人数, 收到政府或是组织发出的家属死亡密函时,该是怎么样的心情?此刻,我想很多人正感同身受。”

    花野吉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多次旁听会议却不发表言论的女子说自己的看法,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有如此哀伤的神色, 打破了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花野吉平心怀期待与好奇,看着苹如的眉眼,还有她不笑即显的梨涡:“你倒是不只看到了自己国家的苦难,也看到了对战国的损失。你不只是一个爱国者,更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苹如抿唇,那梨涡更深了:“和平主义者?我觉得我不是。相对而言,我支持列宁的观点,也就是说我支持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一切尝试,但是国内需要革命就一定不能轻易放弃。”

    她是个有待挖掘的宝藏。

    没有人知道她的脑袋里有多少稀有珍藏。

    花野吉平怔然良久,方道:“嗯,很有想法。那你是共产主义者咯?”

    苹如缓缓摇头:“不是的,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想要为正在受侵略的祖国尽一份力的女青年。目前,我还没有做过什么实际的,有用的。”

    她的语气里,有对自己无能的失望。

    话题太过沉重,眼前的女孩子也太过感性。

    没谈话之前,她该是笑着的。

    花野吉平有了负罪感。

    他扶了扶眼镜儿:“早就听你舅舅说,你们一家人都很爱国。”

    苹如自嘲地笑:“烂土豆子,不经夸的。”

    花野吉平有意岔开话题:“中国的语言,就是有意思。”

    谈到中国语言,苹如突然想起了汉勋给她寄回来的一首英文爱情诗,他把那首英文诗用好几种形式翻译加工出来了。每一个版本里,都是他对她的用心。

    只是想想心头就甜丝丝的,苹如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说句自恋的话,我也这么觉得,好多英文诗,光看英文翻译真不怎么样,但一经汉语的加工,赋予它多种风格,它就能有多少美感。比如什么白话文艺版,诗经版,离骚版,还有五言诗版,七言绝句版,各有各的欣赏点。”

    花野吉平由衷地搭腔:“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我在满洲国大同学院待着的那几年,没事儿就去听学院的老师讲课。”

    苹如忽然轻拍脑门儿:“哎呀,都怪我,刚刚还在谈正事儿呢,我几句话就给带偏了。咱们言归正传吧,不能浪费你太多时间。”

    花野吉平捉下苹如脑门儿上的手,笑着:“不是你,是我故意带偏的。我想听你说话,什么都行,不须是反战话题。”

    他说他想听她说话。

    也是,毕竟她沉默了很多天。

    是舅舅让她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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