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是依靠他的。沈子忱也拥住她,仔细安慰她:“别说傻话,你还有我……”

    陆福生抱着他好长时间都没有撒手。脸上的眼泪被他轻轻擦掉,陆福生抬头看着他,脑中回放的却全是霜儿的话:“南宫盟主……南宫盟主他的遗体没有在旧宅里。我听初夏小姐说过,说是林盟主为了找长生蛊把南宫盟主的遗体带回了林府玉坞,供万蛊所食,以引出长生蛊。后来也没有找到,只剩断肢残骸挫成了灰,然后……然后随便扬了。”

    母亲临死之前还告诫她说:“你忠伯李叔是为了保护你死了的,你总不能让他们白死。娘的身子喂了蛊,本就没几年活头了,早几天晩几天也没事。可是你不能死,你得等你哥哥来找你,你得让你哥哥为你爹爹报仇,你得让你哥哥把娘的尸首和你爹爹殓在一起。”

    现在呢?她找不到哥哥,自己也报不了仇。忠伯李叔白死了。母亲的尸体她找不到,父亲的尸骨……她梦里还能听到那些刽子手敲打石杵的声音……

    挫骨扬灰?挫骨扬灰……她的父亲被人挫骨扬灰了,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还陪着仇人之子鱼水之欢恩爱缱绻。

    她怎么配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陆福生的手悄悄伸到枕下,掏出了一把匕首刺向他。沈子忱有些惊异,却仍是下意识的挡了一下。那匕首极其锋利,划过沈子忱的手背,带着鲜血一下子刺透地板嵌到地上。

    伤口并不深,可出奇的疼。沈子忱捂着手背,看着陆福生,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对她几乎没有防备。而她?骗他!

    陆福生眼睛明亮,他确定她是清醒的。

    沈子忱咬牙切齿的说:“陆福生,我待你如珠如宝,视你如性命般,你想杀我?”

    陆福生本已坏了必死之心,见此事不谐一下子撞向墙壁。沈子忱急忙去拉她,可稍晚了些,陆福生已经满头是血的倒在床上。

    沈子忱抱住陆福生心底有些发凉。她想要他死,他没有死,她就非得让她自己死。她厌他竟然厌到不共戴天、不能同活于世的地步。

    他苦苦留她,竟是这么个结果。

    往常陆福生生病遇险都是赵谐成过来帮她诊治。可赵谐成,既然已经放弃她了,又怎么可能会再来呢?

    沈子忱也似乎真的有好久都没有过来了。他是真的发了怒。他终于肯对她死心了。这样也好,终于要结束了。什么血海深仇,其实不用她费心去报,只要她死了,也就结束了。

    沈子忱负着气,不仅自己不来,还不准申琳再进府,非得逼着陆福生服软。张君璧也不敢随便放任申琳惹事,索性雇了几个仆人将她禁足在家。申琳日日在府上闹着要和离,可被张君璧看的死死的,竟一点法子都没有。

    沈子忱虽再没来过,可是却帮她找了个大夫。

    那大夫医术并不高明,陆福生又明显不配合。虽说陆福生的身体里有长生蛊,可她恢复的依旧很慢。外伤明明已经好了,却动辄头疼。陆福生常常在深夜里不能入眠,脑袋里似乎有千万条虫子,一阵阵的啃食啮咬她的神经。惠然好几次看到她抱着头缩在床角,胳膊上咬的都是鲜血。白天偶尔下床,也会动不动就晕倒。

    大夫换了几个,然而丝毫没有见好。

    后来陆福生就再不肯吃药了。她不许那些大夫给她看病,疼得受不了了就只是睡觉。也不知是讳疾忌医,还是一心求死。

    沈夫人一向疼惜陆福生,陆福生偶尔精神好的时候也见过她几次。沈夫人瞧着她忽的消瘦也有些心疼,五花八门的药草送了一堆。吃了几日,病情反倒又严重了几分。沈夫人又请了大夫过来,老大夫把了半天脉,捻着胡子只说是心病,无药可医。

    ☆、犯边

    第七十章:犯边

    沈昊于蓬莱避寒,适逢靺鞨犯边。沈子忱急忙使人寄去书信,沈昊这才姗姗而来。

    平卢节度使主要节制靺鞨、室韦二蛮族,靺鞨、室韦常常进犯中原边境。每隔三年五载,总是要有一次。但一般规模不大,也都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久而久之竟成习惯。沈昊只当小事,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两年沈昊又有意放权,此事就全权交给了沈子忱处理。

    之前沈昊不在,沈子忱与下属磋商军机皆是在自己的书房。沈昊有意扶持沈子忱,回来之后也就没有改地方,依旧由沈子忱主事。

    赵翦秋是内眷,不好见男客。可院子里整日都是将军幕僚,赵翦秋不便出去,只好整日待在房间里。沈子忱忙的焦头烂额,索性每晚都歇在书房。之前她与沈子忱虽同房却未圆房,这个时候也没法再说什么。

    沈子忱之前为图方便,自己的房间和书房打通了,中间只隔了一个帘子。众将士也都知道,自然没有人敢掀过那帘子。赵翦秋平素闲的无聊,就常常拿着刺绣来到西间的罗汉床坐着,边做针黹边听他们讲话。沈子忱偶尔掀帘进来,看到她也没说什么。赵翦秋只当他是默许,索性每日都做在这里做针线,隔着帘子听沈子忱的声音。

    赵翦秋与沈子忱相识已久,可向来只知他幽默风趣,鲜少见他有如此光景。沈子忱语气凝重,赵翦秋只听着他的声音似乎就可以想象的到他皱眉的表情,赵翦秋也不关心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听。

    一位千总说道:“靺鞨蛮夷,以游牧为生。逐水草、习猎射、忘君臣、略婚宦,被发左衽,教化未通。兵士不过数千之众,之前也常常犯边,不过闹将一场。也没人放在心上……”

    张君璧也是首次亲历战时,听到他如此说辞不禁大怒:“闹将一场?罗千总倒是心宽。靺鞨数千之众,我平卢军多他数倍,这才几日,竟接连失三城?靺鞨侵我疆土、毁我家园,三城百姓无辜受难!难得罗将军竟可如此轻描淡写!”

    沈子忱止住正在争吵的二人,又指了一位老副将:“杨叔父,您说。”

    杨副将是杨兴锐的父亲,职位虽不高,但是沈子忱毕竟和杨兴锐一起长大,因此沈子忱一向敬重他。

    杨副将斟酌了一下,说道:“靺鞨的人口确实不多。可靺鞨人口虽少却多马匹,男儿多习骑射。几乎所有的少年郎都可上战场,且又多精骑。依例,咱们平卢节镇所掌兵力只有三万七千余,马匹的数目也有定制,能用的骑兵数目不过两成。这两成中火兵、文书、工匠、军医、杂役这些后勤之兵又占三成。可战之兵其实并不多。”

    沈子忱问道:“我军有后勤之兵,敌军就没有么?”

    幕僚道:“世子有所不知。靺鞨人虽野蛮贫穷,可游牧之族多马匹。靺鞨人征战时大有一卒二马者。一马乘骑、一马载物。且靺鞨人征战时所骑多为母马,渴饮马奶、饥食胡饼。并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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