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整个世上都不会有比他更爱唐桥渊的人。

    他无愧于唐桥渊的真心善待,亦无愧于上天的恩赐。从前灾劫皆可看作命中考验,让他拥有敢于与这人相守的勇气……

    躺在身旁之人松懈身心,已在转眼间疲惫却安然地入睡,方素伸手靠近,轻轻握住他一丛青丝,捧在手心细看,滋味难言。

    又过了一会儿,天明后的廊外传来足音。

    房门轻响,行入室内的依旧是白萍,姑娘捧药上前,目光转向床铺时惊讶驻步。方素偏头看她,将手指竖到唇边,对她弯眸浅笑。

    白萍端着药碗在原地静立小片刻,随后感慨露出笑来,行近后将药碗搁到矮几之上,施礼低语道:“夫人昏睡时只吃了极少的流食,奴婢去厨房熬些小粥。”

    方素确乎是饿了,感激点头,轻道一声“好”。

    待这姑娘出去以后,他终于坐起身来,简单动作却如同耗费半身体力,坐起后甚至眼前发暗。方素捂额缓了片刻,替唐桥渊盖上一层薄被,小心翼翼地越过他端来汤药服下。

    药虽苦口,却正好解了口渴。

    方素饮罢便靠坐在床头,已无半点儿睡意,但因乏力而着实不愿下床。肚里空空如也,心想自己这样虚弱多半是被饿狠了。

    刚想了不久,白萍竟又忽然回来房中,手中端来一碗糖水鸡蛋,仔细递给他道:“夫人先掂掂,粥会慢些。”

    “多谢白萍姑娘……”方素饮过温热汤药,嗓音舒适不少,诚心向她道谢,随即又问道,“白萍姑娘,我这回睡了多久?”

    “一日有余,”白萍顺眉低语答过,转而戏语回道,“夫人如今为何还与奴婢如此生疏?”

    方素手捧瓷碗,闻言尴尬红了红脸。

    白萍颇觉有趣,倒不再捉弄他,明白这人有多么腼腆,也不真要等他回答,安安静静地行礼退下。

    方素抬眼看她离去身影,又垂眸望向热气腾腾的糖水,满足弯唇。

    这一日临近申时,唐桥渊才补足了一场好觉。

    这人睁眼便寻方素,但见床上无人,顿时心头一紧,蓦地掀被下床。然而房中寂静,竟也没有方素身影,唐桥渊心急如焚,顾不得衣衫是否凌乱,正要快步行出,忽然便听得帘动声。

    方素自外走进来,目光与他对上,呆呆地眨了眨眼,笑道:“桥渊,你醒了?”

    唐桥渊心跳难平,走上前抱他入怀,紧紧地用手臂箍着,情绪缓和后问道:“素素去哪儿了?”

    方素弯眸,回抱着他,却羞于回答,颇有几分迟疑。

    “就……出去了小片刻,怎知你就醒了……”

    这人不能放心,浑然察觉不到方素的为难,依旧问着:“出去哪里?”说话时垂首看着他,眉间眼里皆是担忧。

    方素不忍他挂心,不得不红着脸低声回道:“唤人烧水,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

    唐桥渊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低声作笑,偏还故意在他颈上嗅一口,看他脸色更红,讲道:“怎么还是这样好闻?”

    方素推了推他,却没当真用上半分力气。

    唐桥渊心觉愉快,片刻后见那绯红的面色忽而退下红晕,霎时掩下笑容,紧张又问:“不舒服?”

    方素闭眼摇头,身体前倾,借力偎在他身上歇息了片刻,故作轻松地回道:“无碍,只是稍稍还有些头痛。”

    这人听罢很是心疼,抚着他脑后白纱,将身体微不可察地侧动半分,以避免压着他额角伤口。

    唐桥渊此时又回想起当日危急,事到如今,他依然不知方素独自面对过什么,却绝不敢问出口来,只怕方素再回忆起心中恐惧。

    他心有顾虑,因而沉默不言,只缓缓抚着怀里人的后脑,怎知过不一会儿,方素倒主动同他提及此事。

    “桥渊,我杀了两个人……”方素开口便是此话,虽不同于当日的崩溃胆寒,然而语气中依旧带着低沉气息,更多的便是茫然失落。

    唐桥渊听得分明,摇了摇头,不怕把话说得太过阴狠,直白安抚道:“你即便不杀,他们也会死在我手里。”

    方素沉默,暗自想着什么。

    这人只当他难以接受,因而耐心等待,没想到半晌后竟听他说出令自己无比诧异的话来,且平平静静,早无惊惧。

    方素道:“如此想来,还是我亲手……更好……能让你少些忧虑,不至于觉得我那样脆弱不堪……”他说着,抬头望着这人模样,又道,“起码信我也能保护自己,少费些心神,少生些白发。”

    他话里含情,令唐桥渊胸中温暖,仿佛有暖阳铺洒心间。

    少顷,这人含笑吻他脸颊,温柔却坚定回道:“我信你能保护自己,却也不能放松警惕,从此以后定要将你护得更加仔细……至于几缕白发算得了什么?这不过是个开端,往后一生日夜相守,终有一日守你白头。”

    青丝转白,从来不是苍凉事,千丝万缕皆是缠绵情意。

    方素把这情话听到耳里,弯眸露笑,颇觉幸福。

    25

    额上的伤过了约莫一旬才见好,唐桥渊最后一次为方素解下白净纱布,见那一块伤口已彻底结痂,总算松了口气。

    这人心疼揉揉那旁边完好的肌肤,问道:“还疼不疼?”

    方素摇了摇头,唐桥渊不敢当真碰上去,他自己倒毫无顾忌,伸手拿指腹轻轻触摸,回道:“按着有点疼……但未再感到头痛了。”

    唐桥渊蹙眉,急忙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话里隐隐带着责备道:“别去碰,才刚拆了纱布,不知还要养多久。”

    方素弯唇,没有反驳,对他点头回道:“我会小心一些。”话落暗自想着脑中倏然浮现的旧事。

    所回忆起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方素那时可怜,而现在回首只觉好笑而已,不过纵然再觉有趣,眼下他看着这人如此紧张的模样,都不忍把这故事说出口来,以免令其心疼。

    方素想说的是小时候被罚跪的事情,他忘了当初被二娘惩罚的缘由,只记得天已入夜,他困乏不堪,却仍被罚了个通宵,在门外院里反省。

    跪着跪着,小小年纪没有足够耐力,方素很快便打起了盹儿,脑袋一抖一抖,最后身子“噗通”一下倒下去,额头摔倒泥土上,好巧不巧被一块粗糙小石子割破了一寸皮肤。

    方素疼得“哇哇”大哭起来,方父起身出来看,这才忍不住把他带回房里休息,而他的二娘见他脑袋上流着血珠子,瞪了一眼后也不再继续为难。

    明明摔破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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