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翼!”这声惊叫自然是来自于萧素寒,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若不是被蝎子抓着,只怕立时便要冲上前来。

    沙漠蝎子也显出疑惑之色,他不由道:“莫非他中了蛊,或是被摄了魂?”

    被偷袭的边旭转过头来,他看也不看自己受伤的左肩,只望向南宫翼,而南宫翼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了片刻,忽然同时跃起,却不是奔向对方,而是一起落在了金蚕蛊王的身上,那肉虫仍在鼓声中不断向上蠕动,眼看就要尽数从土中钻出。只见满月的光辉落在那两人的一刀一剑上,光芒猛然刺穿了它的头部,刀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到金蚕蛊王的口中,它迅速萎缩干瘪了下去,而鼓声也停住了。

    苗王按住铜鼓的鼓面,阴测测地笑了一声:“南宫少主,莫非你不想要还魂蛊了吗?”

    “还魂蛊,”南宫翼重复了一遍,低声笑道,“这世上真的有还魂蛊吗?”

    “当然有,”苗王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制的小盒,“就在这里。”

    南宫翼看了他手中的银盒一眼,只笑着摇了摇头:“苗王只听说我父亲当年为了这东西孤身来此,拜会食蛊教,甚至与同门相残,却不知道他为何最后没有取走这蛊。”

    苗王微微一怔:“怎么,那时不是因为这蛊没有炼成么?”

    “不,”南宫翼摇头,“是因为他发觉还魂蛊并不能使人死而复生,活过来的不过是被蛊虫驱使着的行尸走肉罢了,他又怎么肯把我母亲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莫说这异蛊只是害人之物,就算它真能使人死而复生,我也不能为一己之私而背叛朋友。”他说到这,又抬头看向苗王,低声道,“苗王你对中原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可有一件江湖上人人都明白的事,你却不懂,那就是义字。”

    苗王目光冰冷,恨笑出声:“所以,你从一开始便是在做戏?”

    “没错,”南宫翼轻轻笑了笑,“我只是想弄清楚,边旭从未在苗疆结过仇,为何你费尽心机要取他性命。不过苗王你很谨慎,从不肯泄露家世身份,可这些时日,终究让我猜出了一二。”

    “是么?”苗王冷笑。

    “你姓龙,是食蛊教亡故教主龙氏的遗孤,”南宫翼说完,又转头指向身后的边旭,“而这个你一心要杀的人,是你如今在世上唯一的亲兄弟,对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全都愣住了,一时没有人说话,连边旭也僵硬了脸色。苗王却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是又如何?”

    边旭怔怔看着他,目光中有几分犹疑:“你……是我兄长?”

    苗王冷冷答道:“不必如此吃惊,若不是要以你为祭品,我也没有那么想取你性命。”

    萧素寒早已听不下去了,怒道:“哪有你这样的大哥,为了什么狗屁祭祀,竟害了这么多性命,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

    苗王冷哼一声:“你懂什么,云水之所以与别处不同,能养出奇蛊,都倚仗这棵神木。这棵神木是蛊神的化身,只要它在,自然有大批的信徒会来到云水,助我重建神教。”

    “可是,要祭祀这棵树所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南宫翼低声道,“龙家世世代代掌管食蛊教,并不是因为特别精通毒蛊之术,而只是因为龙血的传承。”

    “什么龙血?”萧素寒忍不住问道。

    “据说龙氏一族天生不受蛊毒,是天生的龙血,在食蛊教代代受人尊崇。而尊崇的原因,便是他们族中子孙需以自身献祭神木,二十五年一次,周而复始。”

    萧素寒一听,愣愣地向边旭道:“怪不得你从不受药性,怪不得……你师父让你勿近西南。”

    边旭此时也明白过来,天月先生见多识广,多年前也在剿灭食蛊教时出了不少力。他想必是听说过龙血之事,猜出了自己的身世,只是始终没有道破,思及此,边旭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寒凉之意:“原来……我竟是邪教出身。”

    萧素寒在他身后大叹了口气:“先别管你是什么出身了,快把你那当教主的大哥收拾了是正经。”

    沙漠蝎子眼看苗王又将手按到了铜鼓上,不由后退了一步:“你们小心,现在蛊神大阵还未破,方才那种金蚕蛊王,他还能召出无数条来。”

    一想起方才杀死那蛊王的是边旭的血,萧素寒脸色又有些难看,这些蛊虫无穷无尽,可边旭的血毕竟有限,难不成今日终要葬身此处。

    南宫翼低声道:“父亲说过,蛊神大阵无破解之法,”他顿了顿,“可今日不同,那神鼓只认龙氏的血,它也会认边旭的血。”

    他话音未落,便见边旭墨色衣衫一闪,已然来到了苗王近前,苗王身形也是极快,袖口一扬,几点银色粉末便落到了边旭身上。那是金蚕蛊的粉末,剧毒无比,若是常人一触,顷刻必死。可他忘了,面前的边旭同他一样不受蛊毒。

    “边旭,把你的血抹到鼓上!”南宫翼在远处大声喊道。

    苗王一怔,他目光闪烁,诡谲地看向边旭,似乎是看他会不会听信南宫翼的话。

    见他忽然收回手,不加阻拦,边旭倒也怔了怔。可这怔忪也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他伸手向自己剑刃上抹去,鲜血立刻从掌心中涌出,一滴滴落在了铜鼓上。

    与此同时,他的血管又重新烫了起来,像是有热油在其中流淌,心跳声也变得无比清晰,一下接着一下,像是鼓声,又像是从那棵巨木中传来的一般。

    “不好,”南宫翼微微变了脸色,“他的血和他兄长的融到了一处,加上神鼓的力量,只怕他要走火入魔。”

    萧素寒大惊失色:“你不是说这是破阵之法么?”

    南宫翼有些无措地道:“我只是这么猜测,可这阵从前并没有人破过啊。”

    萧素寒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上前一把夺过南宫翼的刀,喝道:“那今日,就让我来破一破。”

    ☆、第二十二章

    南宫翼眼睁睁看他拿着自己的刀转身就走,不由大感困惑,他记得这位少庄主素来所习的是剑法,不知道这刀又用得怎么样。

    萧素寒浑然不觉地穿着那件白鸟衣,因他身量比女子要高挑,所以缀着羽毛的裙摆只遮到他的膝盖,小腿□□在外,笔直修长,一步一步向那面巨大的铜鼓走去。

    苗王和边旭的手都按在那鼓面上,两条血痕在上面纵横蜿蜒,宛如活物一般游走。那铜鼓仿佛受不了两股力量的控制,鼓面震颤着发出响声,四周的树根一层层缠了上来,盘踞在铜鼓的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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