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去灰尘,包好后又重新交给我们。”彭立杭抱着棉袄,伏在床沿上,放声大哭,因为他一次错误的决定,竟然与这件棉袄和它的主人分别了二十九年。这二十九年,他一直错误的认为,这件棉袄和它的主人已经化为灰烬了,他也因此痛不欲生。没想到她们却完好无损,这二十九年的痛苦其实是他努力寻找出来的,他想起了杏仁曾经说他在快乐中寻找痛苦的话,他的哭声更大了。

    他的母亲一边啜泣,一边对他说:“你小时候,经常说我们胆小怕事,说你长大后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你一遇到事,怎么光知道哭呢?”彭立杭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想起了当年他想将已经躺在竹帘上的邓桃花抱走时,因惧怕四姐的眼睛而停止了脚步,这不是胆小怕事又是什么?如果他当初不惧怕四姐的眼睛,坚持把邓桃花抱回家,当邓桃花突然从他怀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将是何等的惊喜、何等的幸福。可这份幸福,却因他惧怕四姐的眼睛而错过了,这一错过就是二十九年,他的一生再也不会有二十九年了,哭声也追不回已经逝去的时光了。

    他又将布鞋拿在手中看了看,青色的灯芯绒鞋面,白色的棉布鞋底上的针线虽密密麻麻,却不够均匀,白色的鞋底布上,隐约还能看到血迹,彭立杭的眼睛又湿润了。当初邓桃花坐在他对面学做鞋子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由于刚学做,针线极不均匀,还经常扎到手。看到她拿在手中的白鞋底布上沾上血迹,彭立杭虽然很是心疼,但仍然盼望能尽早穿上她做的布鞋。没想到在时隔三十年后,才得到了她亲手做的鞋子。

    他打开了小木箱,取出邓桃花当年,也就是一九八四年送的那双鞋子,虽已时隔三十年,布鞋却完好无损。两双布鞋放在一起,就见分晓:老布鞋鞋面平整,鞋底还用针线绣出精美的花纹,就算邓桃花手再巧,没有三年以上的功夫,也做不出这样的布鞋,四姐也未必做的出来,多半出于二姐之手。想到二姐,彭立杭也很惭愧,那个身材苗条、笑容亲切的二姐,从一开始就在支持他、鼓励他,可最终彭立杭还是让二姐失望了。

    邓桃花当年醒过来后,看到那双没有送出去的高跟鞋,也自知理亏。她身高才一米六,让从来不穿高跟鞋的彭立杭再穿一双五厘米的高跟鞋,他的身高就接近一米八了。再说经常挑猪草的彭立杭,穿上高跟鞋后,还能健步如飞吗?于是她用她粉嫩的小手,拿起了针线,忍住针扎的疼痛,一针一线地做出了这双布鞋,希望彭立杭回来后再送给他。没想到他一去不复返,她又不忍心让这双鞋子移情别恋,只好交给了彭立杭的母亲。

    彭立杭将两双布鞋都放进了小木箱,他母亲又问:“当年我交给你的那包首饰呢?”

    彭立杭不能说实话,虽然是旧首饰,但也是价值连城,如果对母亲说埋进了邓桃花的坟墓,怕母亲不理解,只得对母亲说:“我收藏的很好。”

    他母亲又说:“如果邓桃花不嫌旧,就都送给她算了吧,虽然她至今也没有成为你的媳妇,但她还是唯一以你媳妇的名义称我为母亲的人。再说,我也确实很喜欢她,你这次回来了,打算去看看她吗?”

    彭立杭回答:“我的几个兄弟已经重新到她家为我提亲去了,如果她还能接受我,我一定好好的珍惜,如果她不愿意再见我了,我就重新皈依佛门。我已经习惯了晨钟暮鼓、经声佛号的环境,每天晚上在香烟袅绕中,我都能安然入睡。这几间土墙屋也没法住了,等过了年,我到镇上为你们买一套楼房去,你们也不用种地了,我每月给你们寄些钱回来,我在寺院免费为香客看病,每年都能得到不少的赞助。”

    他母亲又说:“你走后这些年,这十几亩田,我们一直种着。现在提留也不用交了,粮食也涨价了,我们也没花什么钱,攒下的钱也够你建一栋房子了。你就不能建好房屋,在这里住下吗?”

    彭立杭回答:“我想她想了三十多年,离开了她我还能安心吗?以前一想到她,就觉得对不起她,现在见她还活着,我心里的负罪感虽说减轻了,但如果她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还是会觉得遗憾,我还是不会安心,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我只有皈依佛门,内心才能稍感宁静。现在打电话很方便,等你们哪天需要人照顾时,我会随时回来。”

    ☆、三十二、栓柱父子报恩

    下午四点钟,彭立杭正在树下铲杂草,一辆轿车飞驰而来,停在了他家门口。他以为是兄弟们回来了,高兴地迎了上去,谁知车上却走下来了一位老人和一个中年人,他们手中提着各种大包小盒,对着面前的彭立杭上下打量着。彭立杭仔细一看,竟然是他当年从板车下救出的老人,再看那中年人,确是栓柱。栓柱比彭立杭大几个月,小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放牛,长大后虽说没有深交,但碰到也打个招呼。老人虽然也是满头白发,但却红光满面、精神饱满。彭立杭见状,立即喊道:“大伯,栓柱哥,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彭立杭啊!”

    老人听后,一边惊讶地看着,一边问道:“真是小彭吗?你怎么这么老了?”

    彭立杭将两位客人让进了屋里,坐下后,栓柱也说:“立杭兄弟啊,你确实老了不少,这么多年了,你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快三十年了才回来?”

    彭立杭只得简单地概括了自己的经历,老人听后又说:“小彭啊,当年我就提醒你,要堤防邓桃花身边的那些坏人,你却没听,到底还是让那些遭天杀的坏人把你害着了。可你怎么能走呢?你一走,那些坏人也没人惩罚了,还苦了你的父母。他们已是快八十岁的人了,还在田里栽秧割谷,平常一分钱都舍不得花,逢年过节,他们以泪洗面。看到他们晚景如此凄凉,善良的人们在谴责邓桃花错误行为的同时,对你的行为也很不理解。”

    彭立杭说:“我实在是太喜欢邓桃花了,她突然离去,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我除了有想救活她的一丝希望外,我也不愿意再面对这片熟悉的土地了。如果在电影场、在路上、在那些曾经见到过她的地方,想到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我活着会比死去更难受。所以我后来知道,救活她的希望已经没有了,我也知道我的父母会因失去我而痛心,但我始终都不愿再回来。”

    栓柱又说:“我的好兄弟呀,你把邓桃花看得太神奇了,邓桃花外貌很美,这是事实,如果说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也没人敢反对。可识别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貌,就像一块玉的价值,不能凭表面来决定一样。价值连城的美玉,从外表不一定能看出,有些外表很好看的玉,被砸开后,才知道里面只是普通的石头。不瞒你说,我当时也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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