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放弃你这个筹码,但是你似乎还没杀过人,所以为了公平,我愿意给你一点优待……一个选择怎么样?”

    费渡的目光落在了虚扣在他脖子上的金属环上——这金属环如此熟悉、如此陌生。

    当他很小的时候,另一端是一把简单的指环,在窒息中逼迫他收紧手指,掐住那些小动物的脖子。

    后来,那金属环开始连接复杂的装置,另一端扣在人的脖子上,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握环,只要他下意识地捏紧,就能看着对方惊惶又窒息的脸……多喘一口气。

    这是费承宇自己发明的刑具,充满了恶毒的想象力。

    现在,他伟大的发明——金属环的另一端,扣在了他自己脖子上。

    “张董还颇为举棋不定啊——费总,那我们等他的时候来做个游戏打发时间吧,你觉得你是想自己去死,还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让费承宇替你先死?”

    他话音没落,手下一个男人即刻上前,抓住了费渡颈上的金属环,将他提了起来。

    费渡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整个人被人强行拖起,仿佛永远可有可无的平静终于从他脸上消失了,他反射性地呛咳起来。肖海洋忍无可忍,把手心的冷汗往裤子上一抹,端起手枪就冲了出去,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不许动,警察!”

    “警察”的“察”字中途破音,调门捅到了地下室房顶上,众目睽睽之下,虎视眈眈的持枪歹徒们一同回过头去,沉默地看着密道洞口里钻进来的四眼小青年——该青年的腿肚子瑟瑟发抖,哆嗦得把裤腿也弄得无风自动,“不许动”了一半,他才想起保险栓又忘了开,连忙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跟闹着玩一样。

    一瞬间,连费渡脸上也滑过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肖海洋浑然不觉自己的尴尬处境,不依不饶地要把台词念完,吼道:“你们被捕了!把枪放下!举起手来!”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范老师,我来打破这个‘平衡’吧。”费渡目光闪了闪,在众人分神的瞬间,他逮到机会开了口,他虽然口称“范老师”,却在说话的时候转向了那个名叫“若冰”的女人,“朱凤和杨欣被捕之前,一个出租车司机找上了我,自称是你的人。他非常不谨慎,轻而易举就被人缀上,让警察顺着他抓到了杨欣他们,这是你故意为之吗?”

    范思远身边的女人一呆,随即好像被烫了手似的,松开了轮椅靠背。

    “傅佳慧暴露,杨欣也没用了,让她逃窜在外只会扰乱警方视野,给张春龄他们可乘之机,所以你故意把她和重要线索朱凤一起……”

    若冰却从他的话音里意识到了什么,小幅度地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范思远冲那卡着金属环开关的男人吼道:“愣着干什么?!”

    “……暴露出来,却又给他们误导的警告和武器,因为……”

    费渡的话音随着金属环的收紧戛然而止,无边的黑暗随着熟悉的窒息感席卷一切,记忆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地下室、冰冷的尸体、带血的皮毛、女人的尖叫……轰然炸开,用金属环扣住他脖子的男人割开了绑住他手的绳子,那个致命的握环近在眼前,他本能地伸手抓住。

    与此同时,若冰听懂了费渡没来得及出口的话——

    因为……

    因为范思远了解他手下的这些牵线木偶,知道他们都是被毒液浸泡过的木材雕成,知道他们罪无可恕。他也绝不相信费渡像他一开始表现出来得一样无辜,笃定他会盯上杨欣他们藏身的仓库。到时候双方一定会发生冲突,非法持枪暴力伤人,警察百分之百会被惊动,他可以一箭双雕,把没用的垃圾和心机深沉的费渡一起炸出水面。

    可是事情出了误差,费渡居然沉得住气,按捺住了没有贸然行动,让警察先找到了那个仓库。

    肖海洋情急之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倏地调转枪口指向范思远:“你放开他!”

    张春龄的脑子里却“嗡”的一声,他从此情此景与费渡的三言两语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范思远故意把杨欣和朱凤他们藏匿的仓库暴露给了费渡,然而本该被费渡盯上的人却莫名落到了警方手里。

    还有他们追杀与费渡暗中勾结的周怀瑾时,那些警察赶到的速度快得不正常。

    费渡能轻易拿到警方的内部信息,除了警察被他骗得团团转之外,还有可能是……

    再看眼前这自称“警察”的小四眼,张春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费渡这个钓鱼的局分明并不天衣无缝,张春龄和范思远却一个因为儿子关心则乱,另一个早早先入为主,认定费渡不是什么好人,一些细节居然没有细想,范思远恐怕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你让我选怎么解开这个环?”张春龄刹那间神色几变,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中举起枪口,冷笑一声,对着费渡就是一枪。

    平衡破了!

    费渡身边那几个原本挟持他的男人下意识地将人一拽,子弹擦着费渡的肩头搭在了费承宇病床脚上,场中局势再次一百八十度逆转,张春龄和范思远的人对着开起了火。

    肖海洋汗毛倒竖,混乱中冲向费渡。

    就在这时,若冰退到墙角,突然大喊一声:“他在病床上放了炸弹,握环一攥就会引……”

    他话没说完,一颗子弹击中了她,女人闷哼一声,直直地扑倒下去。

    女人这一嗓子炸雷似的落在所有人耳朵里。范思远倏地看向费渡——那致命的金属握环被费渡捏在手里,他却不知什么毛病,宁可被掐断脖子也不肯往下攥,仅剩的意识撑着他用模糊的视线看向范思远,竟冲他挤出了一个洞察了什么似的微笑。

    “炸弹”两个字一出口,张春龄悚然一紧,身边几个手下想也不想地冲了上来,在范思远他们那些人疯狗似的反击中要掩护他往外跑,同时,张春龄又一枪打向手握着握环的费渡。

    肖海洋大叫一声,猛地拽过费承宇的病床,扑到费渡身上,将他卷到了病床之下,衣兜里什么东西和配枪一起甩了出去,与此同时,范思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轮椅,借着手下人的尸体掩护,他像一头爬行的怪物,一边开枪一边向费渡他们逼近。

    突然,已经退到密道入口的张春龄突然听见手下人惊惶地大叫一声:“张董,有……”

    张春龄没来得及回头,枪声响起,他持枪的手上一阵剧痛——一颗子弹精准地贯穿了他的手掌。

    这回是货真价实的——

    “警察,不许动!”

    范思远不管不顾地朝护在费渡身前的肖海洋举起枪:“按下去啊!你按下去啊!费承宇用这东西训练你扼住你母亲的喉咙,无数次!你忘了吗!你不是做梦都想弑父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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