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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相如脸色惨白,坐在床上看着面前那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人。

    白起的表情不悦道:“她虽杀了不少秦国将士,但终究是赵国太后,怎样处置自有太后定夺,此处无甚要事,你先出去吧。”

    司马靳本以为白起因为几次战役失利会对赵太后恨之入骨,却不料碰了个软钉子,心中虽然愤怒,但碍于白起无论是威望还是级别都高于他,只得暂时压下,恶狠狠地看了赵相如一眼,悻悻地退下。

    不想干的人离开后,赵相如才开口道:“原来是秦国的武安君,幸会,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劳动武安君亲自来抓我,还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她眼中一片愤慨之色,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力地隐忍与压制。

    白起听完讥笑道:“哪里,你贵为太后,想要请你作客我国,只让普通的士卒请你,怕不能显示出我国的诚意。”

    赵相如怒极反笑:“贵国真是诚意十足,倒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去?”

    白起突然敛眉肃容道:“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转身离开屋子,而与此同时,外面看守的人迅速进来,站在屋内牢牢监视着赵相如的一举一动。赵相如坐了一会儿,被背叛的愤恨与被掳劫的危机感已经开始慢慢平息,她逐渐恢复成了那个冷静果断、足智多谋的太后。

    公孙启就是白起,而她竟然被骗了这么久。她一直小心谨慎,从没有暴露过身份,为何白起能够发现?而且若说此次的事情是一个针对她的局,那么一定是早有预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们想将她掳到秦国,也许目的就像幽禁楚怀王一样,把她弄到秦国软禁起来,打击赵**事力量的同时,又可以太后为人质,要挟赵王割让土地。

    现在的她身处绝境,真要沦落到阶下囚的地步,像楚怀王一样被当做秦国的藩臣客死异乡,无异于是对赵国最大的侮辱,更是将她直接判了无期徒刑。她扫了一眼面前看守她的人,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十分忠于职守。

    看守十分严密,赵相如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如何与外界联系,她是真正的孤军奋战了。

    刚才白起和那个叫司马靳的人的对话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场行动的策划者就是秦太后芈氏,而白起在其中扮演的分量必然不轻。

    虽然赵相如对白起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浓烈的感情,但如果他还拥有一份真情呢?是否可以借机利用?

    赵相如急切地回想自己与白起的初遇,当时她乔装成蔺相如,带着和氏璧出现在汾城外,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场巧合。之后再见就是在石城,自己刚刚打完一场大战,出现在那里,的确惹人怀疑,如果他是在那时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倒也不无可能。再见便是这次,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只等自己钻这套。

    所以,他发现自己的身份究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第二次?赵相如开始反复思虑这个问题。

    这件事相当重要,如果说他从第一次见到自己就是有预谋的,那么这次遇险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第一次见面纯属巧合,那么汾城的夜奔,介子山的星夜,遇袭时的生死相依,少梁城的再见都是二人相识的点滴记忆,也就能证明他对自己有过真情,许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

    此时另一名似乎是白起的属下将饭食端了进来,放在案几上,让赵相如食用。随即和原先的那名看守使了个眼色,两人换了个班。

    赵相如昏迷期间一直没吃东西,早已饿得不行,她批好衣服,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走了过去,这个时候她才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只有吃下东西,才有力气坚持。她承认自己被白起的谎言深深伤到,可是自从段奇车祸之后,她经历了世上最痛也是最难捱的时光,她折磨过自己的身体,痛悔过自己的所为,可是这些都无济于事,只让她的亲人朋友也跟着痛苦,而她也在苦痛中反复挣扎,不得超脱。

    这次所承受的伤害比之上次不过是九牛一毛,那样一个深爱的人突然离开她的痛苦都忍受下来了,何况是这个?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八年,八年中有痛苦也有快乐。虽然当初带着万般的不情愿来到这个世界,可是也有奇遇不是吗?她掌握了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力,她体验过“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壮烈情怀,她成立了一支令她令赵人骄傲的狼军部队,她跨越千年的时空遇上了一个值得自己全心去爱的人。她还没有亲手把甲衣交到庞澈手中,并亲口告诉他,她爱他。

    她的突然消失,想必他已经知晓,会为自己焦急吧?赵相如心想。

    眼前的饭菜已经被一扫而光,赵相如吃得很慢,怕暴饮暴食会伤了肠胃。她吃饭的样子极优雅,丝毫没有被掳之人的焦虑和恐惧。一旁看守的吴凤看着此情此景不由暗暗佩服,他原是秦军的陷队队长,作战勇猛,不畏生死,凭着军功一点一点升到不更,相当于士,离大夫只差一级。白起极看重他,很多时候都将他带在身边执行任务。即便是杀人不眨眼如他,见了赵太后这副淡定的模样,也不得不对她高看几分,看来传言并非没有道理,赵太后能够威震中原,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

    赵相如没关心吴凤的想法,她只想着自己如何能够逃出生天。只可惜她刚刚停下筷子准备起身,司马靳如阵风一般突然冲了进来对着吴凤道:“简单收拾一下,马上离开!”

    吴凤一愣,随即抱拳应诺而去。此时司马靳偏头看到刚刚用完饭的赵相如,怨毒地眼神丝毫没有收敛,不过嘴上倒是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走近道:“太后,又要劳您的玉体鞍马劳顿了。”说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全无踪影,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手刀砍在赵相如的脖子上,赵相如毫无招架之力,眼见被他偷袭,脑子一晕,身子站在原地就要软倒,司马靳趁势一揽,将她抱在怀中。

    赵相如牙口紧闭,陷入昏迷。司马靳一只手颤抖着从赵相如的脸颊抚过,按说这样一个动作看起来温柔又亲昵,应是无比暧昧,可偏生司马靳做出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此刻他的嘴角挂着狞笑,而眼眸中全是憎恨,因而脸庞显得格外扭曲,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手,不让它们在没有得到太后和白起允许的情况下扼住这个女人的喉咙将她杀死。

    不过他相信很快会有这个机会的。只要见过了太后,向她禀报,太后不会容忍一个秦国的宿敌活在这个世上,到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

    司马靳在脑海中将祖父司马错的样貌又描绘了一遍:“爷爷,杀死你的女人就在我手中,她已是俎上鱼,孙儿就快能为你报仇了!”

    白起他们得到了在韩国境内细作的确切消息,有一股势力正在寻找一名女子。白起敏锐地察觉到很可能是赵国派出的秘密部队,当机立断,下令立刻离开他们的藏身之处,日夜不停前往秦国。好在之前他们有过一天多的休整,虽然不能完全解去这些天赶路的疲乏,但至少对接下来的行动是有利无弊的。

    白起利用白翎传递消息,很快他便得知,这伙来追击的人,是赵相如一手训练的亲兵,号称赵军中的利刃,在多次攻城战中大放异彩的狼军。

    正在策马中的白起看看怀中昏睡的女子,半是恼怒半是兴奋道:“看看你,都把谁引来了。”赵相如朱唇紧闭,对此一无所知。白起见女子毫无反应,继续自言自语道:“你一手创立的狼军有多厉害,我真想亲眼见识一番。”

    “司马靳!”白起大声喊道。

    落在后面的司马靳夹紧马腹紧赶了上前道:“将军,有何吩咐?”

    “过了函谷关后我们改道,不去晋。”

    “将军?”司马靳疑惑道,“虽说过了函谷关就是我国领地,但晋是河西最近的城池,进了城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可命大军护送,再不用这般日夜赶路,担心追兵将至。”

    白起笑道:“可若是追兵是魏姌一手创立的狼军呢?这样到嘴的‘肥’,怎么能不要?”

    司马靳似有所悟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从小路绕过晋前往武成,一路放慢脚步只待狼军来追,同时让晋守军断其后路,武成守军在前守候,瓮中捉鳖,想来必能手到擒来!”

    司马靳一听此计甚妙,以太后为诱饵吸引追兵,如此将他们一网打尽,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你持我手令速去晋通知守军,人无需多,点一千兵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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