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会不会回来找他呢?

    他心底是那么期盼...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春生将门仔细掩上,回过身来准备将屋子打扫一遍。“好冷呀!”他搓搓手,要是叫公子听见了,一准儿又会说,“这不算冷。”这还不算冷呀?算了,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叫是他三年前收留的自己呢。

    说起公子,春生笑了一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呢!谁知道那么俊秀的人儿,却是一手打造出那些锋利兵器的人呢!他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经常忍不住盯着公子的侧脸看,那张脸看起来有点像是个姑娘,着实让他看得出神。

    叩叩叩,门外似乎有人来访。

    “来了!”他不情愿的打开门,灌进来一室寒风。只见外头站着一个男人,身材伟岸,斗篷上一层薄薄的霜雪。

    “这里是残月公子的住处么?”

    春生点点头。他家公子从来没说起过自己的名字,他们也只是称一声“公子”而已。这两年,公子铸剑的名气越来越大,偶尔有江湖人士寻上门来求兵器。公子有一个怪癖,要打造一件兵器,必先让求兵器的人教他使用的招式。若有不肯教的,便拒之门外,任凭他出多少金银。每铸一件这样的兵刃,他都会在上面刻下一个印记,看起来像是一弯残月。渐渐的,江湖人便称他为“残月公子”,他也未置可否。

    “对不起,冬天我们休炉。”

    那来人点点头,弹了弹身上的雪,“我不是来求剑的。我是来寻故人的。”

    “啊?哦!”春生忙将他让进来,又把门掩上,倒了杯热茶奉上,“这天冷的紧,您先喝杯茶暖暖吧。”

    来人听了微微笑道,“这还不算冷。”说罢抬起头来打量起四周。

    春生愣了愣,“敢问您怎么称呼?我好去告诉我家公子。”

    “啊,你问他是否五年前在漠北黑城铸过兵器。若是的话,便说有一位老朋友来见他。”他顿了顿,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这几年变化较大,又描述了几句薛富贵的样子。

    “好,您等等。”

    春生扭头进了里院,这处宅子是半年前他们才搬来的。在此之前,他们在每一个地方都待不到三个月。“公子——”他唤,才发现他家公子靠在竹榻上看书,竟然睡着了。“公子,醒醒。”春生把他推醒,告诉他外面有访客。

    “嗯?来人叫什么名字?”公子刚醒的样子有些惺忪,懒懒的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好。

    “他没说,不过他说您若在一个叫黑城的地方铸过兵器,那他可能是您的故友。”春生按照那人所教的将他的相貌描述了一遍。是错觉吗?怎么公子好像有些失落?

    “...你先去吧。我略醒一醒神儿。”

    客厅里,那男人站着,似乎将四周陈设都细细看过一遍。

    “您稍等等,我家公子马上就来。”春生看着那个人,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说不上是威严,却很容易让人信任,并且折服。与以往那些来求兵器的江湖人士大为不同。

    后院有很轻的脚步声。是公子来了。他绕过屏风,与那人四目相接,两个人立时都不动了。这是...什么情况?

    春生素知自家公子好看。可是...呃,这个男人为啥那样看着公子?便好像有多少情话要诉似的。而他家公子看起来似乎也颇受震动,站在那不知所措,两人都沉默。突然他家公子转身欲走,那男人追上一步,低低唤道,“阿愁...”

    春生看得莫名脸红了起来,公子皱起眉,甚为尴尬,诉道,“春生,你先出去。”

    客厅里,两人默然相对。五年了。他望向她,她的脸瘦了一些,眉眼却分明还是记忆里那样。整个人看起来素素的,目光躲避着他。“阿愁...”他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讲起。

    “将军来寒舍有何贵干。”她尽量语气平静,却在结尾处微微发颤。她早已决定不再见他。

    “你让我好找。”他对她念念不忘。她带走了照夜寒,也带走了他的魂。后来,穆南山曾几次建议他娶那些名门贵族家的小姐,都被他一一拒绝。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在他心里留下的空缺没有他人能够替补。

    见那久违的人儿微微垂下睫毛,他想起很久以前她曾清亮亮的望着他,问他,“陆枫丹?你喜不喜欢我?”他走近,她晃了一下,最终没有动。

    “你来干什么?”

    “来找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双眼睛戒备的抬起,“这里没有你的东西!”

    “你偷走了我的刀。”他指控。

    “那不是你的!那是我莫家的!是我爹和爷爷亲手打造的!”她生气了,原来他来来去去为的都是那把刀!

    “是。但那是当年奉旨为我父亲打造的。”一把照夜寒,在他们认识之前,已将两人冥冥中牵在一起。他因刀而在关内寻她,她因刀而来到他身边。那时候,他是苦苦支撑的代将军,她是四处流浪的瘦弱“少年”。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从前。

    “阿愁,别与我吵。”他再进一步,嗓音有些沙哑。好不容易找到她,难道她真的这么绝情?

    “我这回来...只想告诉你,我们又要打仗了...也许这一回不一定能——”他垂下眼睑,掩去狡黠的眸光,故意说得苦涩。

    “为什么?!不是已经和亲了吗?为什么还要打仗?”她一下子慌了神儿,却在见到他欣喜的笑容后,发现自己中了计。“陆枫丹!你这个骗子!你战死了我才不管!”她恼羞成怒,冲口而出后又立即后悔,咬住唇。

    陆枫丹心里有了把握,一伸手将她抓进怀里,钳住她挣扎的肩膀。“我还不想战死。所以,我得来找我的护身符。”他将手探入她的衣领,从里面拉出那颗狼牙,那物件已经微微泛黄,上面还带有她的余温。这一下空气忽的暧昧起来,害她紧张得不敢乱动,满面醇红。

    春生将门缝掩上,心里通通直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呀...这个,他家公子莫非真的有禁断之恋?

    天色逐渐暗淡。内堂的墙上悬着一把剑。剑柄看起来有了年纪,被握得十分光滑,隐隐还能分辨出上面似乎刻有一个莫字。陆枫丹见到它,心中百感交集。这刀柄他不可能忘记。那是曾悬在身侧、握在手里、陪他和父亲无数次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照夜寒,他看了一眼阿愁,后者别开眼,他便伸手将剑取下。

    抽剑出鞘,只觉得寒光森森、锐气逼人。握在手里的是一柄新铸的宝剑,剑脊约莫三寸宽,形状与当年相似。不同的是,那剑身花纹比从前更密,犹如漫天星河。陆枫丹惊喜道,“这...”

    “我将它折断成三截,又去棠溪取了一块我爹留下来的陨铁。重新叠锻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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