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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我有话要说。”

    晓儿从来不会主动找她,如今却规规矩矩地站在她的对面,面色迟疑不定。

    宋鑫感叹道,“是怪母亲昨晚所举吗?母亲也是想让你和君逸今早诞下麟儿,日后也好帮君逸分担点家业。”

    宋晓犹疑了一下,咬牙道:“对不起,我确实有所埋怨。”

    “所以才不和君逸圆房吗?是……君逸不同意,还是……?”宋鑫试探问。

    “母亲,你会和不喜欢的男子同房吗?”宋晓目光灼灼地望着宋鑫,“母亲一定是喜欢父亲所以才娶他的吧……”

    “我自然是喜欢你父亲,所以才没有续弦。但今时不同往日……”宋鑫叹气:“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转了。君逸长得又不差,又有能力,你为何不愿意碰他,你以前不是也喜欢他的吗?若是害怕君逸会伤到你,他已经被封住内力了……”

    “我……”宋晓被问住了,望着宋鑫一意孤行的神情,她心中一沉,淡淡道,“夫君样样好,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已经为了宋家付出幸福了,所以,我不想强迫于他。母亲,关于这一点,我自有想法,请不要再手了。好吗?”

    宋鑫怔愣了一下,面上浮现一丝愧疚:“君逸是个好孩子,他能为了宋家舍弃那么多已经不易,我的确不该太过强迫你们。若日后,君逸真能喜欢上晓儿,我也说服自己并没有做错事,也能愧对他的父母了……”

    “父母?”宋晓想到那日沈君逸昏迷时不停地抓着他的手,苦痛无措地喊着爹娘。

    面上浮现几丝怀念,宋鑫感慨道:“宋家的主宅在宿城,二十年前,在我未来凤凰城创业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救下了在宿城遭遇山贼的一对夫妇,那时妻子刚有身孕。萍水相逢,盘谈了几句,得知她是凤凰城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偷偷出府携夫君来宿城踏青的。”

    二十年前?沈君逸不是才十七吗?那是沈君逸口中的姐姐吗?

    “那时也奇怪,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姓名,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这样一见如故了。往后几日,我便尽了地主之谊,带着他们好好地在宿城玩乐了一番。之后依依惜别,她留了一块玉赠与我。”宋鑫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绿的玉佩,手指怀念地抚着上面的文字,轻轻道,“那时,看着玉佩上的文字,我才知道,那名女子姓沈。”

    “后来,我遇到了你的父亲,一见钟情。你父亲当时是在宿城一酒楼里做小厮,母亲觉得卿陌身份低贱,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不准我娶他。那时,我和你祖母闹僵了,我便带着你父亲只身来到了凤凰城,势要创出一番天地。然而,创业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无背景,光靠钱疏通官员便浪费了大半,连回去的盘缠也没有,只好愧疚地将身上唯一的玉佩当了去。”

    “可谁知,就在我灰心丧气准备打道回府时,那些官员突然点头哈腰开始巴结我,甚至主动将一块地皮便宜地割让与我。就在我震惊惶恐时,就见君逸的母亲拿着手里的玉佩,笑吟吟地望着我,我才知一切都是她安排的,知她身份斐然,恭敬地喊了她一声沈小姐。她却笑着说鑫妹,唤我子悦即可。”

    “后来我逐渐开了布业,药业,客栈,生意却一直平平……直到有一日,子悦说鑫妹,你的厨艺不错,有没有考虑开家饭楼?她的眼睛闪亮亮的,一脸期盼。”宋鑫说到这,嘴角微微上扬,

    “后来我们合力开了月星楼,月,星皆是我们名字的谐音。那时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们时常探讨菜谱至深夜,偶尔争吵,偶尔嬉笑。卿陌更是将他所长发挥极致。月星楼的名声日益远播,也不知为何惊动了女皇,亲自前来尝试,并亲自在牌匾上提了字。”

    月星楼原来有这么重要的意义!怪不得母亲迟迟不愿将她卖去,就连沈君逸听到这是第一个考验时,也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

    “母亲得知后,亲自赶来凤凰城,算是认可了卿陌,甚至一改往日对二妹的维护,将家业盘版交与了我,我才知宿城主宅二妹管理的并不好,让母亲伤了心。”

    宋晓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眼目威严的老夫人,那双寒目宛如厉刺,她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谁知后来怀上了你。”宋鑫不满地瞪了宋晓一眼。“二妹三妹以我怀孕不能管理家业为名,硬生生地从我手中抢夺了大半。我心中气愤,子悦劝我安心养胎。她还笑着说,无论我生下男女,我们都能结为亲家。我才知,她前一段时间莫名失踪是因为怀了身孕被夫君好好看管照顾了起来。”

    沈君逸出生了?

    “那后来呢?”宋晓好奇地问。

    宋鑫摇了摇头,叹道:“子悦越来越忙,而我也忙着家业。我们见面越发稀少。就连月星楼和明月轩那场轰轰烈烈的官司,子悦也没有出现,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那时,你父亲突然落水病逝了……”她说着心中一痛,往昔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纷至沓来,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她哽咽着道,“那一天,就好像所有美好的事情全部离我远去。若不是因为你还在,我说不定就随着你父亲去了……”

    “后来,宋家日益下滑,你越发不争气,我也恍恍惚惚地过着日子。因为你父亲生前最疼你,所以我只是嘴上骂你怒你不争气,却不忍心打你,害你越发放肆。长大后,更喜欢与我顶嘴。”

    望着宋鑫凄然泪下,一种强烈的内疚混杂着一丝莫名的痛楚充塞在宋晓的中,模模糊糊的片段充斥脑间,绝望和哀伤的情绪不停地在她的体内翻滚着。

    少女浑身湿漉地坐在岸边,她抱着怀中的中年男子,整个身子止不住地轻颤着。

    “爹,睁开眼睛看看,是晓儿,晓儿来救你了。”

    “娘,我恨你!我恨月星楼!若不是爹爹为了帮你想法子,亲自赶往公堂,否则怎会心神不宁而意外落水呢!”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

    宋晓有种直觉,一定是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可宋大小姐的记忆太过零碎,只能零星地判断当年苏卿陌是落水身亡的,而父亲的去世才导致宋大小姐与母亲决裂,更走上了一条叛逆的不归路。

    宋晓原本想详细询问当年的事情,说不定能解开她心中存留的疑惑,但宋鑫的表情太过悲伤,她不忍心再让她回忆起当年的悲痛,也不想让她怀疑自己为何突然“失忆”了。

    “母亲,不哭……”宋晓伸手将母亲眼角的泪水擦去,随后环住她的腰,轻轻安慰道,“晓儿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永远不会……娘,放心吧……”

    既然问不出口,宋晓决定自己暗中调查,寻找真相。她有一种只觉,只要顺着这条线深入下去,很多她现在想不通的事情说不定顿时能豁然开朗了。

    “直到两年多前,我外出跑商时,遇见了浑身褴褛,抱着剑坐在路边的君逸。他长得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我瞬间就认了出来。我怀着忐忑的心上前询问他为何一个人坐于此地,他亲人呢。”宋鑫哽咽着,那浓烈的悲伤几乎将宋晓淹没。

    “他满眸警惕地望着我,抿嘴不答。我便自报家门,称自己是他母亲的好友。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半响才说,我娘逝世了……”

    宋晓心下一跳,连忙询问道:“沈伯母是如何逝世的?”

    宋鑫摇了摇头,“那时君逸对我戒心很大,不愿意提太多自己母亲的事情。而我也不愿揭他伤疤,之后也没有再询问过他家中的事情。我知自己欠子悦太多,若不是子悦,现在宋家本无法在凤凰城立足,更不可能打通南北经商。怀着感伤愧疚之情,我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君逸带回了宋府,认他做了义子。”

    “我原本只是想替子悦照顾他一生的。但君逸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很多事情一学就会,就像她母亲一样。我不由自主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将自己经商的技能全部传授于他。那时,你只懂在外花天酒地,我便私心希望由君逸掌管家业,而不是二妹或者三妹。正巧君逸被你所伤,你又轻薄了君逸,我便顺水推舟促成了这门婚事。母亲最高兴的是,君逸也同意了。在成亲这件事上,母亲真的从没有勉强过他!”最后一句,宋鑫重重地强调着。

    沈君逸同意了,真的没有勉强?宋晓尴尬笑笑。

    宋鑫说完后,含着泪光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宋晓,手轻轻抚着她那张酷似那父亲的面容,缓缓道:“晓儿,娘虽说不会干涉你和君逸,但娘想说最后一句,君逸是个好孩子,他既然同意这门亲事,说明对你也有所期许。你一定好好待他,莫要辜负他!”

    “我……”听了那些旧事,宋晓的口涌上一阵复杂。母亲是真的喜欢沈君逸,将他草率嫁入宋家或许不妥,但心意是真切的。

    她突然说不出口了,她不敢告诉母亲,沈君逸之所以会同意,是为了报答母亲的恩情,是感恩母亲这两年多的照顾,是为了帮助劳的母亲振兴宋家,是为了代替一无是处的宋大小姐掌管日益衰败的宋家,与喜不喜欢她本无关。

    而她早已给沈君逸写下了休书,定了三条协约,并许诺一年后还他自由……他们之间,永远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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