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一起走下楼梯。

    下面正忙得不可开交,深川站在门口,有序指挥着平民登记分配住房,领取工作任务,士兵搭建营地,修补主楼房屋,各自忙而不乱,长夏走过去向他说了下现有的食物储备勉强够所有人再吃两天,要先想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

    “这个不难,昨晚我们端掉集中营,剩下的帝军不成气候,我已经派了一个连队直接去把那里的粮库武器库搬来,现在问题变成了怎么腾出地方存放那些东西。你去看看地下能装多少,还有哪里能用上吧。”

    长夏也领了自己的任务,他刚走马上有人跑过来问深川抓住的帝军俘虏怎么处置。昨天追捕长夏他们的车队全被剿灭,留守在望宅的长官和几个小兵正好被活捉,“现在正忙着没空理他们,先关起来饿几天,有空了再审。”

    如此忙了两天终于理清头绪,每日几百人井井有条各归其位暂时安顿下来。

    长夏想不出理由,只好继续和长冬住在一个帐篷里,每日无话,还好有小猫在气氛不至于太诡异。

    ☆、笑颜百景(中)

    院子里盖起一座简易谷仓,用来储存过冬食物,待妥善安置完并理出每日的消耗定额和菜单后,长夏的工作轻松许多,然而他却希望忙得停不下来才好,就不用总是纠结要不要回帐篷“照看受伤的弟弟”了。

    被长冬救起的姑娘倒很勤快,因为是护士每日都来查看长冬的伤势,为他换药包扎,想报恩的心情十分殷切,长冬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上午长夏又“不小心”听到长冬对姑娘说,“你换药有点疼,下次叫我哥来吧。”

    温和如长夏也忍不住暗暗翻个白眼,小时候生病打针都不哭不闹,长大在战场转一圈后换个药还喊疼,对长冬的话颇为不齿,姑娘向他转达后也不打算去管。

    第二天下午吃完下午茶,长冬躺在干草垛上晒太阳,不想回到二楼的帐篷里。

    远远的看见深川朝他走过来,有什么事的样子,长夏站起来迎向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长冬伤口感染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感染?严重吗?”

    “连感染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哥哥的?”深川板下脸笑意全无时,骨子里的凌厉便变本加厉冒出来,加上穿着军装气势威严,一句话就把长夏说呆了,他盯着长夏继续道,“他在战场上为国杀敌差点连命都没有了,马不停蹄赶回来救了那么多人还因此负伤,理应受到英雄的待遇,何况他还是你弟弟,你在干什么呢?他每天怎么吃饭换药解决个人问题你问过吗?他身体一侧被炸伤只能用另一侧躺着你给他按摩过吗?还有心情晒太阳?”

    深川像训练手下不听话的小兵一般快速说完,严厉的语气让话里的内容都变得更有分量,长夏满面通红羞愧得抬不起头。深川说的没错,长冬是为国受伤,和国家还有人命相比,自己的一点私事算得了什么。哪怕在集中营里时他也是希望弟弟能平安归来的,现在成真的希望要他自己断送掉么。

    长夏咬紧嘴唇,什么都来不及说急忙跑进主楼。

    为方便进出照顾伤患,一楼被改造成病房和手术室,长冬被抬到一楼的病床上,医生和护士姑娘正在给他剪除伤口上的坏死组织,长夏跑到跟前,毫无遮挡看到长冬的伤口,手臂,腰侧,大腿上一片片的烧伤,还夹杂着爆炸时被弹片,玻璃,其他杂物造成的割伤,感染发炎后看起来触目惊心,长夏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看到,心里猝不及防一阵连绵的绞痛。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寸步不离,恨不得自己替长冬受伤吧。现在自己怎么会那么狭隘和残忍,守着弟弟这么多天都没注意到他伤得这么重,还对他视而不见。

    长冬双眼紧闭,嘴唇抿得发白一声不吭,两手抓紧床沿。长夏默不作声,眼眶和脸颊又胀又热,等清洗完伤口重新包扎过,护士姑娘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棉巾,长夏才意识到自己泪流了一脸,赶紧接过来擦干。

    医生和护士收拾完就转移到下一个病房。隔板搭出来的小房间里只剩长夏伫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护士留下的干净棉巾,轻轻擦干长冬脸上疼出的冷汗。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长冬受到碰触睁开了眼。

    两人的视线正碰上,长夏像被烫到似的马上转开头,又觉得自己太绝情,垂下的白皙脖颈动了动,慢慢又转了回来。

    长冬还在看着他,仿佛眼都没眨过,两人定定对视几秒,长夏默默擦完他脸上身上的细汗,棉巾在清水里洗洗,叠成块盖在长冬额头上。

    床上的伤员终于阖上眼。

    长夏轻舒口气。擦汗时摸到长冬发烫的额头,大概是感染引起的烧热,长夏在病床边坐下来,隔一会儿换块降温棉巾。

    长冬似是已经昏睡过去,高高大大的人躺在狭小的病床上,在战场上呆了几个月晒黑很多,也更精悍了。没有旁人,长夏不用再有所顾忌,盯着长冬的脸发呆,他有多久没好好看过弟弟了呢。睡过去了也还皱着眉,一向强健的长冬很少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气,在他以为自己饱受折磨时,长冬却随时可能会丧命。

    长冬的手还紧抓着床沿,长夏忽然想要握上去。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长夏迷迷糊糊醒过来,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外面天色全暗,各处亮起灯,护士姑娘过来给长冬换吊瓶,提醒长夏去吃点晚饭。

    长夏点点头,却没什么胃口,护士走了以后继续坐在床边发呆,犹豫要不要把长冬叫醒喂他吃点东西。

    进入后半夜时长冬总算睁开眼,看到长夏楞了下一脸傻气,嘴唇动动像是有话想说,长夏便凑近了点,长冬抬手抓住他的衣角,生病中力气也大得很,长夏想这是快好了么,忽地听到长冬嘶哑的声音问他,“哥哥想让我死吗?”

    低着头的长夏一下子愣住,然后慢慢望向床上的长冬,弟弟的眼神涣散又清明,不知他是清醒着,还是烧糊涂了。

    “别说傻话。”隔了半秒钟,长夏说。

    长冬大概真是烧得脑子不清楚,像个孩子似的有些委屈地说:“哥哥不要走。”

    “嗯。”

    长夏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第二天长冬退烧了。

    长夏趴在床边醒过来,一手还和长冬相握着。长冬握得很紧,长夏想把手抽出来,又不想吵醒他,轻轻一根根掰开长冬的手指,费了一番力气才重获自由,下意识去摸弟弟的额头,高热退下去不少,长夏松一口气,趁长冬还没醒过来先去吃下早饭。

    等他吃完回来,护士姑娘还有一个临时培训的护工站在长冬床边,护工想把长冬扶起来靠床头坐着,护士站在旁边手里端一个餐盘,上面有一碗白粥,一碟酱菜,但是长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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