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无力地叹口气,掰着尉子书的脑袋,指指中间最显眼的巨石示意他仔细看。

    “活死人墓,非死勿入。”尉子书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这手魏书写得比我强多了!”

    “还闹!”东方不败皱眉道“这地方有些古怪,主人也不欢迎访客,你就非要进去不可?”

    尉子书凝神环顾一圈,沉吟道“这是个布置密的乱石阵,阵势之法已失传数百年了,我于此道不太通,得回去好好想想。咱们既然来到了,旁的不说,总要去看看当年的神雕大侠有没有后人留下来,全真教没落了,不能再为这活死人墓作屏障,里面是否还有人当真不好说。”

    “人是肯定有的”东方不败盯着左前方一个乱石堆朗声道“不知哪位前辈高人屈驾出迎?”

    有人?尉子书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有人的?”

    东方不败沉着脸,答道“刚发现,人就在左近。”

    这么说,人是刚到的?尉子书心下狂喜,徒劳地扫视了四周好一会儿,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捞着,显然对方无意现身。这时,空中传来一阵突兀的嗡鸣,像是成千上万的蜜蜂一齐挥动翅膀……“我们有麻烦了。”尉子书黑了脸,他差点忘记了,这古墓有一群世代相承的守护者,不但提供食物还兼职警卫!

    几乎就在瞬忽间,一大片白色玉蜂排兵列阵般迅速集结在石阵上方蓄势待发,这个时候,想要点火御敌已然来不及了!

    尉子书紧紧抓着东方不败的手,掌心渐渐沁出一层薄汗。他有些后悔带着对方涉险,两人虽然百毒不侵,但被蜂针这么胡乱蛰上一通也是疼得很的!

    “子书,你先走,我殿后。”东方不败当机立断道。

    “开什么玩笑!”尉子书眉峰一拧,恼怒道“要走也是你先走!我殿后!”

    这人的脑子老在关键时刻进水!东方不败又好气又好笑,让他殿后?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连给人家塞牙都不够!

    两人吹胡子瞪眼僵持了片刻,还是东方不败率先发觉异常,凝目疑道“子书,那些白蜂为何没有攻击?”

    尉子书也省悟了这一点,盯着滞于空中三丈开外的蜂群思索良久,忽然拊掌大笑“哈哈!我真是糊涂了!小白,我们俩比这些小家伙还毒上十分!怕它们作甚!”

    原来如此!东方不败松了口气,蜂群不敢近前最好,尉子书平素爱洁,若是被这伙毛绒绒的小东西围攻了,不被蛰死也被恶心死!

    “哼!”附近突然响起一声轻飘飘的冷哼,在四下无人的荒野密林中更显诡秘。

    尉子书有恃无恐,胆子也肥了,当下朝空气作了一揖,扬声道“晚辈尉子书,乃一方游医,路经贵地特来拜会古墓派掌门,唐突之处还望前辈恕罪则个!”

    风声呼啸,只不见人。蜂群却逐渐散去,过不多时退得干干净净,仿佛从不曾出现过。天色昏黄,再耽搁下去已是无益,对方既不肯见,此事也只能作罢了。尉子书有些失望,起初的喜悦慢慢沉淀下来,化作满腔怅惘。

    “算了,能得知这一脉尚有传人就好,古墓派本就隐世,是我太强求了”尉子书满面索然,轻叹道“我们走吧。”

    东方不败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默默牵过马匹转身沿原路返回。刚走了几步,一个低沉苍老的女声自身后缓缓道“慢着,你等如何得知本派行踪?”

    尉子书大喜,回头望见暮色中,一个全身素白襦裙的青年美妇款款行近。身段婀娜,杏眼樱唇瓜子脸,黑发顺直披肩而下,若不是眼底一抹沉沉的冷光,谁也不能相信,方才那沧桑的嗓音竟出自如此美貌妇人之口。

    “蒙前辈不吝相见,晚辈尉子书不胜感激!”尉子书恭敬地拱手作揖道“家师喜收藏各种杂记典故,晚辈偶然阅见前朝贵派记载,故特来旧地探访一番,惊扰了前辈,万请宽恕则个!”

    “哼,本派最忌青年男子擅闯,以后莫要再来了”那美貌妇人神情冷淡,说话间眼珠不错,仿佛冰雕泥塑般“还有,不得对旁人提起本派事宜,再有来人,死伤自负。”

    “谨遵前辈之命,不敢有违。”尉子书无奈道,这妇人怕是已年过花甲了吧,虽然保养得宜看起来青春依在,可声音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古墓派从小龙女至今也有数十代了,怎么还是这套冰清玉洁冷若冰霜的修炼模式不变?“不知前辈还有何吩咐?天色已暮,晚辈该告退了。”

    妇人娥眉轻蹙,似有难言之隐不能启齿,那淡然轻愁在暮色氤氲中仿佛一幅清淡水墨画般毫不矫柔造作,看得尉子书也禁不住起了怜香惜玉之情。面上刚有些松动,腰肋间猛然被东方不败狠狠掐了一把,登时一个激灵正色道“前辈有话不妨直说,尉子书虽只是一介大夫,没甚么大本事,然则自当尽力而为!”

    “你……是个大夫?”妇人秋波似水,口唇微启,皎洁的容颜灼灼然令人不敢直视。

    幸亏尉子书在男女问题上已然蜕变成一个二愣子,完全不受那妇人非常人的容貌影响,兀自不亢不卑道“晚辈不才,正是一名游医!敢问前辈是否家中亲眷抱恙?”

    “嗯,小徒五年前突然失明,至今不能视物,你可知这是为何?”妇人倒也爽快,三言两语说了症状,可惜尉子书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从这寥寥两句话中揪出病灶来。

    “这……失明之前有没有什么异状?诸如风寒发热、视线模糊或头疼之类?”

    妇人思索片刻,点点头道“之前的确是受寒发热了几天。”

    那估计是高烧后肺炎引起的急神经炎了,可以想象,不通医理的妇人当时很有可能将烧得迷糊的徒弟丢到寒玉床上降温,更是火上浇油了一把……尉子书摇摇头道“此症若是及时得以施治,复明不难,但已时隔五年之久,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请恕晚辈无能为力!”

    自古忠言总是逆耳,妇人面色不愉,却也知怪不得旁人,只再度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尉子书一愣,苦笑着与东方不败对视一眼,目送那妇人飘然远去,长叹一声,面上黯然。

    “你连诊脉都不曾,甚至人还没见着,如何得知那眼疾不治?”东方不败疑惑道,他起初只当尉子书是推委之词,但细想又不似他一贯为人。

    “前辈不是说了,她徒儿失明之前有过几日发热么”尉子书尽量捡通俗的词句来解释“持续不退的高热极伤肺腑,可引发失明、失聪甚至失智,而无论哪一种,拖久了都药石无灵,就好似一条鱼在热水里慢慢烫死了,怎么都无法再活过来这个道理。”

    东方不败明白了,却突然脸色怪异地盯着尉子书身后,那神情仿佛是突然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连本能的反应都忘了。

    尉子书一阵头皮发麻,一时间僵住了没有妄动。

    “你方才说……玉儿是一条死鱼么?”一个清如黄鹂的娇嫩嗓音蓦然响起,带着天真不谙的纯洁无垢,乍闻之下,疑是夏至春来之声。

    “姑娘切莫误会,在下只是……”尉子书转过头来,又是一僵。

    “只是甚么?”眼前的素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豆蔻年华,明眸皓齿,粉雕玉琢,气若幽兰,可以预见,再过两年,将是怎生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尉子书好一顿目眩,心中直呼此行不虚,总算见识到了当年小龙女绝世风采的端倪!

    “你怎么不说话?”那少女蹙起了双眉,那娇嗔的模样直让人感觉罪孽深重!

    “姑娘天仙之姿,在下不敢有犯!”尉子书面上一凛,暗暗唾弃自己如此轻易被美色所惑!

    “你是说玉儿很好看么?”那少女仍是一副淡淡神色,语气却很虔诚“可惜玉儿看不到,也就没所谓美丑了。”

    尉子书一怔,抬眼定睛望去,果见那少女双目失焦,只是眼神灵动,不加细看竟一点瞧不出来!

    “姑娘请节哀,许是上天不忍这世间丑恶入得一双妙目,才大发慈悲将一切抹去,还姑娘一个大同世界。”尉子书虽然惋惜,但还是编了一套好听的说辞安慰小姑娘。

    “你这话说得比师祖和师父好听多了”少女唇角微勾,像是笑了一下随即隐去“师祖她们总不允玉儿与男子说话,说他们最会骗人,你们会骗玉儿么?”

    尉子书哑然,默默与东方不败交换一个抽搐的眼神,清清嗓子道“玉儿姑娘,这世上很多时候需要善意的谎言,否则便是给别人带来伤害,譬如一个农家姑娘模样长得强差人意,别人不好直说,只说这姑娘面善有福气,这不是骗人,只是一种处世之道。”

    少女似懂非懂,微微垂首思考。那姿态风流天成,窈窕无双,教人不敢亵渎。尉子书捏了捏东方不败掌心,心底萌生去意。

    没等两人开口道别,先前的妇人想是发觉少女不在墓中,那道白影急匆匆闯了回来,在少女身边翩然而止,寒声道“玉儿,回去!”

    “师祖,玉儿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个外人,您就让玉儿多待一会么!”少女娇憨地挽着妇人的胳膊轻轻摇晃,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想来妇人怜惜少女目不能视,平日的教导亦不太严厉,才不致少女失了本的纯真活泼。

    那妇人沉默片刻,似是下了决心,转身劈头就问尉子书“公子家中可有妻妾?”

    尉子书有些发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东方不败,干笑道“晚辈尚未婚配,但已文定了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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