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轲在田地周围转了一圈,看了下稻秧的长势,心里越加肯定的要拿下这些地产的决心。

    从田地走回头,便看见李明朗和一群孩子还有郑三,沿着溪边往村后走去。李明朗和几个孩子带着草帽,肩膀上扛着一竹竿,手里还提着各家的小板凳,郑三提着两个水桶跟在后面,一群人笑声连连。

    林轲看到这情景眉头又皱起来了。略微想了想便抬脚跟了上去。

    李明朗正转头跟齐娃子他们说笑着,看到后面跟着的林轲,脸色就黑了,哼了一声,继续跟齐娃子他们说那些钓鱼的注意事项。

    走了一会,李明朗转头发现林轲还跟在后面,便站定了脚步,怒问了一句,“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林轲仿佛早就知道李明朗会有这么一问,便笑着回道,“恰好同路而已。”

    这理由还真不能让李明朗说出什么反驳的话,站在原地也不走了,怒气冲冲的瞪着林轲。

    “李小哥哥,我们还去不去钓鱼啊。”年纪最小的王三娃子,看大家都站定在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直言的问道。

    “去!”李明朗转身继续沿着溪流,往上游走去,他犯不着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生气。这样想着,李明朗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算是深入了朝山的地界了。

    “就这儿吧。”李明朗看着溪流的一段因为上游宽,下游窄在那一段聚集成一个天然的小湖泊,直径大约十米,往下看,一眼看不到湖底,偶尔能看见鱼儿游过的身影。周围的树木分布并不密集,但是枝叶十分茂盛,湖边多是凉之地。郑三四周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大型野兽的足迹,对李明朗的决定点了点头,“恩,再往深处走,大约要有野兽了,这里就挺好的。”

    李明朗摆上凳子,然后就给每个娃子弄鱼饵,让几个人分布在上下游,和湖泊周围,互不影响,开始钓鱼。

    “咱比比,谁钓鱼钓的多。”狗娃子兴致很高的提议,其他人附和着,然后斗志昂扬的蹲守各自的阵地。

    郑三去捡了些柴火,架起的简易的烤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今儿几个孩子就在外面烤鱼吃了,郑三负责这群孩子的安全。

    林轲看着李明朗和几个孩子的架势,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过看看周围的环境倒是不错,坐在树荫底下,也凉快的很。

    “少爷,我们这是要做什么?”九珠坐在林轲身后问道。

    林轲看了看头顶的树枝,再看看正在大手大脚的比划着,跟小娃子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李明朗,然后一语双关的说道,“享受一下自然的乐趣吧。”

    李明朗将几个娃子的鱼竿都放好了之后,又重复了一遍如果鱼上钩要怎么做之后,就去守着自己的鱼竿的。

    小孩子对事物总抱有好奇心,但是没什么定,狗娃子架着鱼竿,眼睛一动不动的紧紧盯了半天,也没见鱼儿上钩,便耐不住子了,拿起鱼竿,看看鱼饵,然后再放下去,如此几次之后,干脆拿着鱼竿,换了个地方,再看上半会,便又耐不住又换了个地方,其他几个娃子见了,便有样学样,最后就只有齐娃子没挪过地了,但是看其他娃子的眼神,也很想挪地儿,他又看看李明朗便又有些犹豫。

    李明朗无奈了,这些娃子一直在这边走来走去,鱼儿都不敢上钩了。不用他赶人,那帮娃子先自己忍不住了,狗娃子带头去闹起了郑三,要去林子里摘野果子吃。

    郑三跟李明朗打了声招呼,然后拎着几个娃子进了靠近村边的林子,打算摘点野果和蘑菇什么的。

    就剩下了一个齐娃子留下来帮李明朗的忙,将鱼竿固定进岸边的土里,郑三的手艺是个快的,一个晚上就给他们一个娃子做了一个小型鱼竿,加上李明朗原来了,一共七个鱼竿。

    弄好鱼竿,李明朗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骂了一声,一帮小兔崽子,说要钓鱼,最后还是交给他做了。不过旁边没有了闹腾的娃子们,很快,就有鱼上钩了。

    李明朗经过昨天的练习,对钓鱼的时机把握的挺好的,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是一个抬手。一条鱼勾在鱼钩上,被拎出了水面。

    “哦,鱼上钩了。”齐娃子兴奋了,连忙拿着水桶去接。

    李明朗也笑了,“先养着,等多一些再烤着吃。”

    “哎。”齐娃子点了点头。然后很乖巧的,去看着其他几个鱼竿,有了动静,就会叫李明朗,因为声音大,也吓走了几条鱼,李明朗便手把手的教导齐娃子什么时机是拉鱼竿的最好时机,先是李明朗带着拎鱼竿,然后便是他自己,虽然也有过早或是过晚的时候,但是毕竟情况只会越来越好的。

    林轲原来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后来也走近了一些,看着水桶里游来游去的三条不同类型的野生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你想做什么?”李明朗警惕的从拎过在林轲旁边的水桶,只注意到钓鱼了,差点把这个人给忘记了,“我告诉你,这可没你的份。哼。”吃我的蛋羹,吃我的鱼片粥,还想吃我的鱼,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林轲挑了挑眉,没在意李明朗说的话,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李哥哥,又是一条。”齐娃子轻手轻脚拿着鱼竿走到李明朗身边说道,李明朗跟他说鱼儿听到声音就会跑掉的,齐娃子的声音便刻意放的很低。

    “恩,换个地方放鱼竿。”将鱼收进水桶里,李明朗也低声的说道。

    “是。”齐娃子领命去了。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又钓上来几条鱼,李明朗将那些小鱼都放走了,要是全钓走了也许以后就没有鱼吃了呢。

    李明朗突然想起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钓鱼现在是他这儿独自一份,但是迟早会有更多的人,野味鱼并不贵,但是扛不住,鱼多了利益就多了。

    云国好像还没有专业的鱼塘养殖,李明朗倒是想赚点钱,但是他的实际经验实在是太少了,就像那水桶里的鱼,李明朗除了一条鲫鱼其他鱼还真是一条也不认识。什么草鱼,鲢鱼啊,李明朗倒是听过,但是都没细细分别过,而且这个世界对于河里的鱼的统一称谓就是野生鱼。李明朗也就不太纠结这件事了,他至少还知道鲫鱼了,这里的人连鲫鱼都不知道。

    一阵吵闹声从林中传来,郑三带领着几个孩子回来了。

    每个人怀里都兜着一些野果,还采了些蘑菇。

    “蘑菇可以带回去添菜。”郑三将蘑菇放到了一旁,然后递给李明朗一颗红红的野果子,外表凹凸不平。

    “这是什么?”李明朗看了看没认出来,不会有毒吧。

    “野梅子。”郑三回了一句,“这天气村里的孩子经常摘了吃的。”

    李明朗听了其他人吃过,便放下心来,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有点像是草莓的味道,挺开胃,“味道不错。”

    “这东西不能多吃,会拉肚子。吃两三个开开胃就行。”郑三又递给李明朗两三个颗野梅,又问道,“钓鱼怎么样了?”

    “齐娃子是个好帮手,比狗娃子他们能干多了。”想起狗娃子不耐烦的样子,李明朗说道。

    “什么啊,李哥哥,我们哪儿不能干了,你也不看看我们摘了多少野梅子,和蘑菇。”王家三娃子的耳朵倒是个伶俐的。

    “不知道是谁提议说要比赛钓鱼的,结果钓了一会就不耐烦了,现在齐娃子可是掉的最多的,水桶里的五条鱼,有两条是他的功劳。”

    “我肯定能钓的比齐娃子多。”提议比赛的狗娃子一听,抓了一大把野梅子就蹲到一鱼竿的旁边等鱼上钩了。其他孩子也跑了过去。

    “最后一名没鱼吃。”李明朗高声喊了一句。

    狗娃子一帮孩子哀嚎了一声。

    “小声,你们会把鱼吓跑的。”齐娃子的领导气势出来了。

    “如果两个最后一名呢?”蛋娃子小声问了一句。

    “都没鱼吃。”李明朗塞了颗梅子进嘴里,笑了笑说道,“齐娃子我们先烤鱼吧。”

    齐娃子看了看那边的几个娃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便推迟道,“我还不饿,再钓几条鱼再说吧,李哥哥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吧。”

    李明朗点了点头,不愧是朝山村的孩子头,“那就再等等吧,我也不太饿。”

    每次都是他弄鱼给这帮娃子吃,今天也要吃吃这帮娃子的钓的鱼。

    李明朗还想继续吃梅子,被郑三以吃多会拉肚子,然后阻止了,李明朗胃口被钓上来了,暂时不能吃鱼,便打起了蘑菇的主意。

    大约是前段时间下雨的缘故,山林的蘑菇倒是长了很多,郑三他们摘的满满一堆,而且个头都顶大的。

    蘑菇好像是能烤的吧,李明朗想了想,没毒的蘑菇好像熟了就能吃的,管他是烤还是煮呢,想着李明朗便串了一蘑菇,郑三看了,也只是帮忙点个火。

    狗娃子他们看着李明朗这边吃起了蘑菇,肚子里的馋虫便起来了,对于钓不上鱼,就更着急了。

    狗娃子是个胆大的,盯着水面,那里还能看见鱼儿游过,但是就是不吃鱼饵,狗娃子不耐烦了,脱了衣服,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李明朗被那水声给吓了一跳,然后看向郑三。

    “没事,这帮孩子都是在溪水里玩大的,会泅水的。”郑三说道。

    受到了狗娃子的启发,其他几个水不错的,也纷纷跳进了水里,日头将近正午,热的很,正好在里面洗个澡。

    李明朗这边烤了一串蘑菇吃了,那边的娃子还在倒腾着,好不容捉到一条鱼,只有小孩子的巴掌大,被齐娃子又扔回水里去了,将李明朗说的那一通,小鱼不好吃,长大了才好吃的歪道理又说了一遍。

    这边四个水比较好的在湖里泅水,齐娃子带着最小的王三娃子,找了个安静的地儿继续钓鱼,等了半响也有两条鱼的收获。

    不知道过了多久,湖泊那边,蛋娃子大叫了一声,“我捉到鱼了。”

    李明朗和郑三都跑了过去,齐娃子和王三娃子也跟着过去看了看。

    “怎么样,这条够大吧。”鱼大概有成人的一个巴掌大小,因为鱼太滑,蛋娃子又用了死力,虎口得地方,都破口子出血了。

    “把鱼放下,都出血了。”李明朗赶忙过去说道。

    “没事,小伤,平时上山爬树什么的,口子都比这个大。”蛋娃子将鱼放进了水桶里。

    郑三敲了蛋娃子的脑门,蛋娃子吐了吐舌头,然后很自然用舌头去舔了舔伤口,脸上的皮就纠结了起来,呸呸的吐了几口口水,“好腥啊。”

    说着就去湖水里洗了洗手,然后再用舌头舔了舔。

    李明朗也没阻止,的确人的唾有消毒的作用,小孩子大概不懂什么是消毒,只不过是农村的土方子而已。

    “哎,狗娃子人呢,我可是捉到鱼了,他还没捉到吧。”蛋娃子感觉手上不痛了就说。

    众人的神色一愣,然后四周看了看,郑三,李明朗,齐娃子,王三娃子,蛋娃子和鱼娃子都在,就是不见了狗娃子和李大娃子。

    “他们会不会偷偷进了林子了?”齐娃子猜测说道。

    “衣服还在岸边,人八成还在水里。”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林轲说道。

    郑三立刻急了,衣服也不脱了就跳进了水里,蛋娃子,齐娃子也往那边跑,李明朗难得冷静拉住了他们,“你们还是小孩子,进了水里也没力气救他们上来的,而且还有可能被拖累进去,这样又要多救人。”

    “那怎么办,郑三哥就一个人。”齐娃子皱着眉头问,几个娃子的眼光都转到了李明朗的身上。

    林轲眼神转深,这李明朗可是个小子,这帮娃子可真不懂事。看李明朗没有带头冲进湖里,林轲觉得这李明朗还是有点直觉的,可是李明朗下一句话,让林轲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

    “我不会游泳。”李明朗咽了咽口水说道,他心里也急啊,但是他真的不会游泳。

    “那怎么办啊。”齐娃子也不镇定了。

    李明朗眼神四处张望着,看到了林轲,目光灼灼。

    林轲挑了挑眉,终于注意到他了,呵呵,他等着李明朗来求他。

    李明朗往林轲这边走了两步,“你会游泳吧。”

    “会。”林轲也不矫情。

    李明朗笑了笑,让他求林轲,那是没门的,所以李明朗迅速走到林轲的身后,对着林克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在林轲和他的小厮九珠还没反应过来,将林轲倒地的身子几个翻滚,将林轲弄进了湖里,然后拿着一鱼竿,站在湖边。

    “不把人救上来,你就给我呆在水里。”然后对着齐娃子他们摆了摆手,“小子们,围起来。”

    “啊?”

    “拿着鱼竿,把湖围起来,看到他上来,就把人捅下去。”

    九珠想上前救他家少爷,被李明朗一脚踹旁边去了,九珠跟李明朗的仇算是结大了。

    林轲从湖水里探出个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李明朗,心里想了无数种办法要教训这个人,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救人是必须的,林轲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等回去再跟你算账,林轲这么想着,便扎了个猛子沉入了水里。

    郑三已经找到娃子们了,在林轲的帮忙下,将人从湖里带出了湖面。

    李明朗的心也吊起来,想着这来回也没超过四,五分钟才是,就算没有呼吸也可以有的救的。

    等人上了岸,李明朗赶忙过去,两个娃子的手紧紧的拉一起,看样子是一个人沉下去了,另一个人想下去救也下去了。李明朗现在也不去想是谁救的谁,先是测了测两人的呼吸和脖颈。

    李明朗庆幸,李大娃子还有呼吸,意识也只是有些模糊,而狗娃应该是完全休克了,这样他只要救一个就行了,“让狗娃平躺下来。齐娃子,你们照顾下李大娃子。压他肚子,让他把水吐出来。”

    李明朗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了,用起了他十几年没复习过的半吊子的心肺复苏术。对着狗娃就狠狠的吹了几口气,用力按压他的心脏,也不管之前老师教导的时候,说过力度不要超过什么限度什么的。

    “噗。”“噗。”“咳咳咳……”

    几乎是同时,那边的李大娃子吐出了水,这边的狗娃也醒了过来。

    在场的人都松口气。

    “呜呜呜。”等缓过气了,狗娃子就哭了出来,李大娃子年纪大些,经历什么也大约知道,只是深呼吸了几口气,到没什么大反应。

    “狗娃,不哭了,三叔在。啊,我们现在回家。”郑三立刻上前安慰狗娃。

    “呜呜呜,不,不要……”

    “没事了,没事了,狗娃。啊,回家就好了。”郑三想抱着狗娃回家,但是狗娃挣扎了下,“不要回家。”

    “不回家?!”郑三惊讶的问道。

    “不回家,不回家。呜呜呜。”狗娃子泪眼朦胧的看着李明朗,“要吃烤鱼。”

    一阵静默之后,“哈哈哈,哈哈。”

    一个人笑,其他人都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我要吃烤鱼,吃烤鱼。”狗娃子不干了,一下子站起来,狠狠瞪了周围的人一遍。

    “好,好,现在吃烤鱼。吃烤鱼。”

    大家又笑了一通,李明朗开始烤鱼。郑三和林轲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去烘干衣服,对于这两个人的害羞,李明朗表示理解。(郑,林:害羞毛啊,是顾忌你的名声好不好。)

    “狗娃没事了吧。”郑三眼睛不离狗娃的问旁边的李明朗。

    “看他现在这活蹦乱掉的样子,像是有事嘛,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李明朗感慨下狗娃的生命力。

    “唔恩,快点吃完烤鱼,回去还是让齐三大夫检查一下吧。”

    “恩。”李明朗笑了笑,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他不知道要是那两个孩子出事,会怎么样,毕竟是他带两个孩子来这里钓鱼的,如果不是他说最后一名没鱼吃,加个孩子也不会下水。就算村里人原谅他,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良心的责备。

    李明朗甚至想过离开朝山村,这里是个伤心地啊。不过现在大家都好了。

    “狗娃子,鱼烤好了,来吃。”李明朗大声喊了一句。

    狗娃子蹦蹦跳跳的过来。李明朗将烤好鱼分给几个娃子,还有郑三。李明朗刚想将烤鱼送进嘴里,就被人抓住了手。

    “这鱼就给我吧。”林轲说道。

    “你……”凭什么。

    “我身上有些无力,可能刚才下水感冒了。”林轲在李明朗低声说道,特别加重了“下水”两个字,而手上也用上了力,李明朗只感觉手骨疼的厉害,手劲一松。林轲顺手将鱼拿过,“谢了。”

    拿着鱼林轲就走到旁边去啃了,咬了一口,还对李明朗笑了笑。

    “林少爷,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两个小子弄上来,狗娃,李大娃子,来谢谢林少爷。”

    两个娃子很乖巧的上前感谢,六个娃子一向是同进退的,其他四个也上前去道谢。

    林轲一下子成了这群人的救命恩人,李明朗想去抢回鱼的话,怕是会引起公愤的。只能压着气,再去水桶里捞了条鱼,然后再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明朗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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