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瞪着眼睛看向他:“那该如何?”

    “你可听过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恩,《史记·货殖列传》里的句子。”

    “比如他们收受贿赂你准备如何应对?要知道衙役、狱卒、师爷他们都会不停的接受贿赂,如果你一上任就禁止行贿,那他们当然会联合起来抵制你。”薛寅松正色说道,脸上绝无一丝笑意。

    “这是违反吏部法令的!”小秀才瞪大眼睛:“收受贿赂不仅有罪,就连行贿和包庇都是有罪的!”

    薛寅松缓和语气,慢慢说道:“他们虽为朝廷命官,可是俸禄太低,若是不拿贿赂便只能吃糠咽菜。你倒是清正廉洁想要做一个好官,因为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他们要吃饭要养家还要包窑姐儿喝花酒打点官场上下……再说了,这好比窑姐儿和嫖客的关系,两厢情愿啊,苦主行贿大多是怕受苦或者为了事情办得更快,又或者更顺利……总之现在就是这样,你可以禁止一时,但绝对禁不了一世。除非你自己想办法提高下属的收入,否则谁愿意饿着肚子给你卖命?”

    小秀才先是咬牙切齿,继而皱眉,最后面无表情的坐下来沉思。

    薛寅松也不提醒他,让他自己慢慢去想,官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混得如鱼得水,怎么混还要看自己。

    豆浆烧得滚开,薛寅松取了笊篱垫上一块白布滤出豆渣,再加了一点红糖倒了递给小秀才。薛寅松见小秀才吃不惯红糖,便开口道:“下次进城去买点白糖吧,这红糖便宜,原是我们乡下人吃的。”小秀才摇头:“这点苦不算什么,我会适应的。”

    薛寅松笑道:“家里有条件就买点吧,也不差那点钱,让你和长辉两个少爷来这乡下吃苦,也算是为难你们了。”

    小秀才大约被勾起了心事,沉默着喝完豆浆才道:“坐了一会倦了,我回房去靠靠。”

    薛寅松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痛,这分明还是个少年,却要用肩膀挑起生活的重担。

    长辉提着一小罐鱼骖回来,很是自豪的自夸:“这是跟着英子姐捉的,英子姐说我很厉害呢。”这鱼太小,烧着吃还不够塞牙缝,炸着虽然香但是费油,薛寅松想想蹲下来搂着他道:“这鱼一半晒干了蒸着吃,一半喂了**鸭让他们下蛋,你看好不好?”

    裴长辉眨眨眼看向他:“好,阿坝,豆浆磨好了没?”

    薛寅松一下温柔起来:“等着,我去给你倒。”长辉笑弯了眼,他发现喊了阿坝后,薛叔叔明显态度就不一样,看来以后要经常的喊阿坝才行!

    “阿坝,**吃了小鱼是不是要多生蛋?”长辉又眨眼。

    薛寅松温柔的说道:“是,但是**蛋这几天不能吃,因为要孵小**,所以要等一段时间才可以吃哦。”

    长辉懂事的点头:“好啊,阿坝,那先喝豆浆吧。”

    薛寅松给他多加了一点红糖,用勺子搅合开递给他道:“慢些喝,这才煮开没多久,谨防烫着。”

    豆渣滤了大概一碗的样子,薛寅松并不知道该拿来做什么,想了想干脆拌了些粉进去,准备做豆渣手擀面。

    手擀面主要靠揉,如果面揉得好就特别有劲道,他打水把手反复洗了两遍,开始揉面。豆渣因为不带粘,所以面不能过干或过稀,揉好后醒上20分钟,再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皮,用刀切成细条。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他便多撒了些干粉洗手出来准备洗衣服。

    昨天三人洗澡换了的衣服还堆在大木盆里,他去打了两桶清水泡上,准备一会来洗。

    长辉喝完豆浆又恬着脸想再加半碗,薛寅松想着一会就吃晚饭了,便收了碗让他去写字。

    裴长辉撇着嘴:“阿坝,我早晨写了一上午的字呢。”

    薛寅松道:“你以为考状元那么容易?你看看你爹每天书不离手也读了好几年呢,再说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敢偷懒?”

    长辉最怕他,忙忙跳起来,一溜烟的跑进前院。

    门外有人大声敲门,长辉开了门见不认识,忙把薛寅松拉到前院。只见一个年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搀扶着白发老妇站在门口,后面是几个大约四十出头的汉子,还有的牵着个小孩。

    薛寅松一愣:“你们找谁?”

    “这可是裴公子家?我们是你家的租客。”

    “哦,”薛寅松立刻明白了,把他们迎到堂屋便去请小秀才:“租客来了,关于这地,你是怎么想的?”

    小秀才想了想道:“还是收回来自己种吧。”

    薛寅松道:“地有20亩,全部收回来吗?”

    小秀才沉吟了一会:“但凡租人地者,都是自己无地的贫民,若是全部收回人家岂非不是断了活路?要不这样吧,我们收一点回来,自己种点米粮和菜蔬,够吃就行。”

    薛寅松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收2亩回来就行,我们三个的吃穿嚼用足够了。”小秀才顿时豪气大生:“薛大哥别担心,只要我过几年考上功名就好了。”

    薛寅松想起他的娶妻生子论,顿时头痛起来,赶紧招呼他去堂屋。

    果然,那几人开门见山便想着要续约,一个中年的大胡子男人说道:“裴公子,非是我们想赖着地不还,只是家里老妇有病在身,看病吃药全靠这几亩地的收成,要是裴公子觉得地租少了,我多交一成也行。”

    白发老妇道:“我老婆子不会别样手艺,只能带着孙子种几亩地刨食过活,儿子媳妇死了几年,现在孙子又要娶媳妇,还等着收成好想多卖点钱。”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总之各家都有难处,希望还能续租。小秀才思索片刻便道:“你们全部都拿去种,我也有些不便,不如这样,你们几家合计合计,让出2亩给我家就行。既然你们各有难处,那地租还是照以前的给,也不用多给。”

    几家大喜谢过,又连连磕头说了好一会话才走,薛寅松开门送走他们道:“2亩地也只够我们三人的温饱,来年我再多养些家畜吧。”

    小秀才笑着安慰:“我每月还有几两碎银可以领用,也可以贴补家用。”

    薛寅松看看天色便去灶间煮面,浇头就用豆角,先细细切丝炒了,又加了个**蛋。面捞起来盖上浇头,照例是一人一碗,小秀才吃了一口面夸奖道:“这面有劲道,耐嚼有韧,而且有股香甜味。”薛寅松也不说破,只笑笑道:“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小秀才白天说了要从今天开始努力读书,薛寅松本以为他随便说说,不想晚饭后小秀才散步消食回来果然点上蜡烛看书。

    薛寅松把长辉带到后院喂牲口,又借着月光洗下午泡的衣服。长辉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央求他:“阿坝,讲个故事来听吧,就像那天晚上讲的和尚的故事一样的。”

    薛寅松前几天为了哄他安静会,讲了个少林寺的故事,见他爱听便道:“天天讲和尚有什么意思,今天讲个鬼故事好不好?”

    长辉还记得昨天自己爹爹怕鬼摔落田坎的事,顿时高兴起来:“好,好,讲个吓人的要吃人挖心喝血,我好去吓唬爹。”

    薛寅松哭笑不得:“还是讲个不吓人的吧,要不讲个仙鹤报恩的故事?”

    长辉想想便答应了,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听。

    这故事并不长,不过薛寅松讲讲停停直到把衣服洗好才讲完,看他有些睡意,又见小秀才那边还在低声吟诵着便去烧水哄他洗澡,安排在自己床上睡。

    长辉洗完只穿了个短褂和短裤站在床上跳:“阿坝,我今天为什么挨着你睡啊?”

    “你爹从今天开始要看书,明年要考状元,以后你都挨着我睡。”

    长辉懂事的点点头:“好,要让爹爹考上状元才行,那我以后就挨着阿坝睡。”

    薛寅松亲了他一口笑道:“乖,睡吧,阿坝去洗了就来陪你,你一个人不怕吧?”长辉立刻点头。

    薛寅松走回后院快速冲了个冷水澡,一边抹干一边往回走,只见前院隐约有火光,他心里咯噔一响快步冲进前院,只见小秀才的窗户印着熊熊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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