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如他们手狠,一口一个贱胚骂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把老二当兄弟呢!”

    顿了顿骂得更大声:“他家老二也是从小就是属王八的,被欺负成那样,现在还是该怎么支持家里怎么支持家里,半点没骨头!”

    温清宇赶紧回头瞪跟在身后的下人,叮嘱道:“你们什么都没听见,知道没!谁敢出去嚼舌根子,我割了谁的舌头!”

    温子然是他父亲第二个儿子。

    他父亲一共有四个儿子,他的兄长和弟弟们都是嫡母所出,唯独他不是。

    嫡母悍妒,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河东狮,他父亲甚至从来不敢纳妾。

    他对生母仅有的印象就是小时候听人骂他时提到的污言秽语。

    “不知羞耻爬了老爷床的贱婢。”

    “痴心妄想的浪蹄子。”

    “大着肚子被发卖了出去的贱货。”

    ……

    也有老嬷嬷在背后悄悄说,他生母模样极好,又十分白净,性子也温顺,难怪老爷喜欢。

    但也都是牙慧耳食罢了。

    终究是连一面都不曾见过。

    只知道生母是家中侍婢,背着主母爬了他父亲的床,侥幸受孕,奈何主母悍妒,竟是将怀着他的生母发卖出去。

    还是祖母看他是个男孩儿,终归不舍得孙子,又叫人将他抱了回来。

    这样的出身,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

    嫡母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父亲一贯不把他放在心上,家里的下人逢高踩低,克扣用度风言风语都是惯了的。

    兄弟更是待他不好,欺侮作践是常有的事。

    几个兄弟里,待他最不好的是和他只差了一岁的老三。

    他一向忍气吞声做小低伏惯了,在外头看来就是十足的好性子,笑眯眯的又温和大器的样子,加上读书聪明,其实在族中长辈里还是有三分口碑的。

    他家三弟子鸿因和他年纪差不多,总被人拿来比,嫡出的公子娇纵惯了,下了学也有的是玩意儿,不像是他,只敢一人窝在屋里将先生讲授的东西一遍遍看,屋门都不敢出。

    自然是哪里都比不过他。

    温子鸿脾气又是最不好的,于是变着法儿欺侮作践他,好像这样就能把被他压过一头的不痛快排遣开去一般。

    温氏有族学,温子然自幼聪明,读书出众,受了族学里塾师先生的夸奖,转头就要被亲兄弟堵在墙角骂,骂完有时候还要打,被打得一身是伤,回去受家法的却还是他。

    族中其他从兄弟最爱看四房兄弟阋墙的好戏,更有好事的喜欢挑拨,每每挑得他那个三弟火大了便要欺侮他,堵在墙角一边打,一边一口一个贱胚地骂。

    温子然偏偏怕疼,骂也就罢了,打实在是受不了,经常没被打几下就哭了,又要被人笑。

    只是笑归笑,看到他都被打哭了,自然也就都停手了。

    许是潜意识地想保护自己,后来但凡只要受了委屈或者受了疼,眼泪立时就会落下来,哭得抽抽答答停不下来。

    这习惯一直都没能改掉,和怯懦谨慎一样,跟了他一辈子。

    到三十多岁的时候,儿女都要谈婚论嫁了,有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眼眶也会一下子红了,吧嗒一下就落下泪来。

    幼子不知根底,反而笑他:“爹爹哭了,羞羞,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该轻弹!”

    他也只是一边抽气,一边好脾气地笑笑。

    心里再怎么对自己厌弃已极觉得自己丢人现眼都不会表露出来。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不管别人对他做什么,他自己又是怎样想的,都绝不会表露出来,永远是一脸温和,看着就好脾气,见谁都笑。

    和一疼就哭的毛病一样,改不掉的。

    他嫡母生他四弟子钰的时候伤了身体,卧床缠绵了好几年,父亲又在外头做官。

    那大抵是他活得最艰难的时候。

    子钰牙牙学语的时候,因为父母没有精力管教,都是下人在带。那些下人被子鸿唆使,子钰便很长时间都不知道“二哥”该怎么说,只管他叫贱胚。

    慢慢长大了才知道是不妥的,自己改过口来。

    他还记得那时候子钰还小,小孩子喜欢骑大马,子鸿便把他找过去,就在花园里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叫他跪下给子钰当马骑。

    温子然被欺侮惯了,早不在乎这个,跪下了便感觉背上一沉,听得孩童稚声道:“骑大马咯!”

    他笑了笑,低声叮嘱道:“子钰坐稳些。”

    听得背上四弟说“驾~”的时候,正要爬,猛地听到一声破空响。

    啪得一声,结结实实一鞭抽在大腿上。

    他们居然真的给温子钰拿了条马鞭。

    小孩子力气虽不大,下手却格外没轻重,他的衣料又被下人克扣惯了,一贯十分单薄,一鞭下去就见了血。

    温子然疼得发懵,眼泪当时就落下来了。

    子钰见他不动,又是好几鞭子下去,温子然疼得下意识要躲,整个人本能地缩了起来。

    想起不对的时候,子钰已经从他背上摔了下来,额头红了一大块,哇哇得哭起来。

    自然是惊动了主母,逃不过的一顿家法。

    隔天去族学的时候疼得坐不稳,温子鸿昨天也受了罚,一直阴沉着脸盯着他,他便知道放学后少不得又是一顿打,当时就快哭出来了。

    却是塾师柳先生留了他。

    柳先生也是清河士族出身,才学很好但不愿出仕,与他大伯交情好,才肯来温氏族学教书。

    对他一向是看重的。

    他虽被留了堂,心里却是庆幸,面上倒满是惴惴不安,小声问:“先生,可是子然昨日的功课做得哪里不好?”

    柳先生看了他一眼,说:“功课做得是很好的,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看你在底下,坐都坐不安稳。”

    温子然咬着嘴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臀股上全是伤,子钰的鞭子,嫡母的家法,倘若真叫先生看到,便会觉得这样的伤他竟还能坐得下去,已是足够叹为观止了。

    但他自然不会说这些,低着头小声道:“学生知错。”

    柳先生看了这个总是显得格外瘦弱的学生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家中的事先生也知道些,你与先生直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在家里……挨了打了?”

    温子然颤了一下,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他自知是绝不能在外头说嫡母和兄弟的不好的,哪怕是对着先生也不行。

    柳先生反应过来,叹了口气说:“是我不是,这句话不当问。”

    顿了顿,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道:“子然,你且再忍忍罢,好好读书,以后考出个状元来,这些事就都不会有了。”

    “只要站得足够高,就没有人再能把你踩在脚下。”

    温子然怔怔地抬起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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