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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上,我自己一个人去上学,刚到班级就看到牛二坐在我的座位上,当然,旁边还有他分出来的那三个“魂魄”。

    郭小一见我来了,立马走过来,站在桌椅的过道前面,身子一弯,右手一挥,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细长的微笑着,几乎可以咧到耳根,声音贱贱地说,湾湾小姐,请!

    我满不在乎地走过去,嘴边嘟囔着,不怪是虾兵的料儿,现在就开始做老本行了,但是现在迎宾的都是漂亮的女孩儿,你应该学点真本事,免得回龙宫后都会失业的。

    哟!我们湾湾姐今天真漂亮,大眼睛水灵灵的,鼻梁高高的,你看看,脸上唯一少的一样东西就是微笑,要是笑一笑可真是漂亮极了,我们湾湾一笑,眼睛都会跟着笑的。张成成边说边比划着,李猛你说是不是啊。

    李猛很镇定地将食指用拇指一勾,放在嘴前哈一口气,给了他一个脆生生的脑瓜嘣,竟在那里废话,咱们湾湾什么时候不漂亮!

    张成成双手捂着额头,略带哭腔地说,说错话也不用下手这么重吧。

    湾湾!牛二站起身,手里拿了一个饭盒,微笑地看着我说,哥昨天在我爸筐里偷的海棠果,快要深秋了,园子里也没有多少了,哥给你挑了一盒脆脆地,保准湾湾爱吃。

    他边说边打开饭盒,一盒去了把儿的红彤彤的果子如溜溜球一样在里面一个挤一个,被塞得紧紧地,如果现在将盒子倒扣,都不会掉出来,可以想像得到,牛二在装的时候多认真,似乎能多装一个是一个。

    我看着满满的一盒海棠果,眼睛刷地一下红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哇哇地哭起来,把他们四个全弄愣了,都呆呆地看着我。

    你们都对我这么好,等有一天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哇哇…我越哭声音越大。

    牛二一听赶紧过来拍我的背安抚着,二哥怎么会不要湾湾哪!二哥这辈子都要保护湾湾的,二哥就是玉皇大帝派来保护你的守护神!

    还有你猛哥呢,谁敢欺负俺妹子,我就削谁,李猛说着又照张成成的头弹了一下。

    张成成瞪着怒眼吼道,我都没有说话,你又弹我干嘛?你们一个个拿我脑门当溜溜球吗?你们以为就湾湾一个人会哭吗?

    湾湾心情不好没看见吗,还不给湾湾表演个节目!李猛又要抬起手。

    张成成立马往后退一米,站在书桌的过道中间,立正稍息,双手一背,清了清嗓子,小燕子…

    停停停!郭小从过道前面跑过来打断道,诶呀,你这个没翅膀的燕子唱了多少年了,翅膀根儿也该长出来了,要这样,来,像我这样。

    郭小展开两只大细胳膊开始忽闪起来,边忽闪边小碎步转着圈跳起舞来,边跳边对张成成说:过来过来像我这样跳。

    张成成也很乖地跟着舞起来,边跳边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我看着眼前的一只虾怪带着一只皮猴开心地跳着,禁不住又哈哈地笑起来,眼泪还在无声无息地流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因为哭的还是因为笑的。

    中午放学,我们五个又开开心心地走在一起,郭小和张成成在前边走着走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撞到一起后弹开,弹开后又向一起撞去,撞到一起又弹开,就这样在前面边走边反复玩着。

    我两手抱膀地走在李猛和牛二中间,牛二很认真地说道,猛子,你有没有发现前面那两个东西很贱?

    哼!早都贱到骨子里去了,你怎么才发现,你说他们爸妈知道他们这么贱吗?李猛很自然也很严肃地说。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前面那两贱人刚又撞到一起,听到我的乐声,背靠背条件反射般地一同转过身来看我们,动作极其一致。

    瞧瞧,都贱出默契来了,李猛面不改色地说。

    我和牛二忍不住又乐了起来,前面两人立即一起奔来,质问我们在说什么会那么开心,我们箴口不言,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欢乐。

    这天,中午上学我们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一边,头枕在膝盖上哭泣,肩膀一抽一抽地,头发有点蓬乱,裤子鞋子上都有好多灰土。

    那好像是孟倩,张成成说。

    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还是隐隐的不舒服,想起奶奶对我说的话,我强抑制着心里的不快,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牛二几人如得了特赦令一般,飞快地跑过去。

    此时的孟倩就如奶奶的那块大吸铁石,轻而易举地将我的这四个铁党吸到身边,嘘寒问暖。

    哎,同学,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郭小关心地问。

    有什么事情跟我们大家说,我们会帮你的。张成成热心地说。

    孟倩慢慢地抬起头,那一瞬间仿佛让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我们几个接下来的关心都堵在了嗓子眼,只见她眼睛哭地红红的,两个白皙的脸蛋都有着红肿的指印,嘴角渗着血丝,右边的腮颊处有拇指大的掐痕泛着青晕。

    发生什么事了?谁这么狠!牛二第一个发出惊怒的声音。

    没,没事。孟倩懦懦地说。

    我赶紧从包里拿出我的小手绢擦拭着她的脸庞,为了遮挡她脸上的伤痕,我将她的头发打开,用手指当梳子帮她把头发梳到颈前,除了眼睛红红的之外,披着头发的孟倩显得更加的落落大方,像朵莲花。

    不要哭啦,我们去上课吧,我怜惜地说。

    嗯!她微弱地答着,慢慢牵着我的手跟我走进了校园,她的指尖很冰,我紧紧地攥着,想传给她一丝温暖。

    仰慕强者和同情弱者都是人自发的一种本能,但两种心情是截然相反的,前者心中填充着对强者的仰望和羡慕,澎湃的激情从脚底慢慢地升腾着,让人充满热量;后者则是要把心中的温暖和身上的热量传递给同情之人,犹如献血一般,将能量源源不断地供给出去,不但如此,当你看到弱者的遭遇令人悲悯至极、你没有任何能力改变之时,你都有可能跟着她对生活和世道充满彷徨和不安,甚至会犹如一阵暴雨倾头而下,浇灭你身上所有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小火苗。

    当然孟倩的遭遇没有达到悲悯至极,所以我对生活的美好希望安然犹在,但是我对她此时却是充满深深地悲悯,对,是悲悯,不是同情,因为同情只是一个人处在一种悲剧性的境况中,另一个人面对着,心灵忽然受到触动,然后生出扶持与援助的愿望。而悲悯则是在同情的基础上折射出的一种博大的爱,一种博大的情怀,这种情怀让我忘记了对她的偏见,忘记了心里对她深深的排斥,我开始想要帮助她,温暖她。

    后来在我长大后,想到我和孟倩之间的关系,我曾问过我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的态度有了风驰电掣般的改变,当我看到巴金的一段话,我有了答案,“我愿每个人都有住房,每张口都有饱饭,每个心都得到温暖。我想擦干每个人的眼泪,不再让任何人拉掉别人的一根头发。”这就是我那博大情怀的呈现,我只是希望每个我认识的人能够衣食无忧,简单的生活,开心快乐,和我一样。

    都说常怀悲悯之情,同情之心的人,能在关心他人和帮助他人中精神得到净化,灵魂得到升华,可是我的精神和灵魂在看到某一个人的时候,会立刻复归我的体内,稳稳实实,没有一丝飘渺,那个人就是叶铭辛。

    我安顿好孟倩,回到自己座位上,不经意地瞥到了叶铭辛正在用铅笔认真地写字,白白的小手,很好看地握着蓝色的铅笔,将那些声母认认真真工工整整地写在四线格内。

    我恶作剧心顿起,将椅子稍稍往后挪了一下,轻轻靠在他的书桌上,在他毫无防备之下,一屁股坐下,趁势狠狠地往后一靠,只听他的桌子一晃,随着“嘎嘣”铅断的声音,一个铁文具盒哗啦一下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了一地。

    噢!我的天啊!女娃子,你怎么搞的,你这里地震了吗?需要帮忙吗?我故作吃惊地说。

    没事,就是一个黄脸婆吃饱了撑的,谢谢同学关心,叶铭辛看也不看我,边捡东西边说。

    噢!看来这个黄脸婆本事还挺大噢!我说完向他做了个鬼脸,回身开心地准备上课。

    我柳湾湾是谁,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若不犯我,我找茬犯人。

    可能是心情好的原因,发现今天讲课的乔老师都要比平时又帅气很多,我两个胳膊拄在书桌上,双手托着下巴,脸上像是开了花儿似的对着乔老师笑了一节课。

    卡夫卡说,真正的对手会灌输给你大量的勇气。无外乎,叶铭辛对于我来说,就是真正的对手,不仅灌输给我勇气,还给我增加了无尽的能量,那种能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就是只要让我见到他,我的脑袋就会立刻涌出对付他的种种办法,那种灵感如高山上的流水,滔滔不绝,奔腾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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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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