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二人点一点头。

    眼前高案上一方细绒,绒布下高高耸起,一看便是两把弯刀模样。

    崔宏上前,一把将绒布揭开。

    案上刀架呈两把弯刀,只一眼,叫唐浩青倒吸一口气,喃喃道:“世上自有绝刃在……”

    长刃飞薄,青光暗藏,乍看下寒气迫人,再一看却同炼狱阿鼻,只觉深处岩海无处可攀。

    崔宏伸手自刀身轻抚过一遭,双手一展,猛然将两柄刀擒在手中。

    “果然,正合手罢。”金三娘笑语声忽来。

    金三娘不知何时来的,自暗处走出来,手一挥,那机关童子便退下了。

    崔宏心不在焉应一声,只将刀举着细瞧。

    唐浩青便想果真没有刀客不爱好刀的。

    唐浩青问道:“这一双刀多沉?”

    金三娘便笑道:“三十斤。”

    唐浩青心道崔宏膂力异于常人,应是称手,便道:“那便正……”

    金三娘又道:“一把。”

    唐浩青惊道:“……那一双便是六十斤啊!”

    金三娘笑道:“不错。要打鞘不?这么双好刀,要多沾沾血,原想收到鞘里可惜,我便还未动。”

    崔宏开口道:“不用。”

    抬眼一瞥,单手随意一挥,桌上刀架应风而裂,生生给劈作两半。

    金三娘道:“客官可称心?”

    崔宏一声不吭取绒布将刀缚了系到身后,才开口问道:“多少绢钱?”

    金三娘笑道:“好刀五十匹,绝刃五百匹,举世无双之器,分文不取。”

    崔宏迟疑片刻,低头做一礼,道:“谢娘子赠刀。”

    唐浩青给二人弄得糊涂,问道:“分文不取?”

    金三娘道:“洛阳之围或并非崔寨主不可,然三娘只恨不得手刃仇人了结灭门之仇,如今宝刀已成,望崔寨主善用此刃。”

    唐浩青便恍然道:“娘子流落,竟是因……”

    金三娘点一点头,颤声道:“我阿耶不为李师道所用,即遭他所害,屠尽我谷中四十余口,只有我一人侥幸逃出……”

    崔宏点头道:“李师道我本就要杀的。”

    金三娘展颜道:“那便好,说了分文不取,走罢。”

    唐浩青道:“这便走?”

    金三娘道:“还想做甚?”

    便拾了方才童子余下纸灯,为二人引路。

    去路与来路竟不是同一道,出路百折千回,金三娘时不时转来瞧二人,见跟上了才再向前行。

    到见了光亮处,三人渐出,唐浩青惊觉这处乃一方山宕。

    金三娘道:“二位马匹我已备好,今日便可启程向洛阳去。”

    崔宏点点头,亦不道谢,便拉着唐浩青去牵金三娘备好两匹骏马。

    唐浩青给崔宏拉着,便只及同金三娘草草道一句多谢娘子。

    金三娘便但笑不语。

    二人上马,唐浩青道后会有期,金三娘仍不答,躬身一礼。

    马走时唐浩青再回头瞧,金三娘已不见踪影。

    唐浩青咋舌道:“一个女子能锻出如此好刀……这金三娘究竟是……”

    崔宏道:“……若未给李师道灭族,她本是下一任水镜谷主人。”

    唐浩青:“……”

    崔宏看他不动,问道:“浩青?”

    唐浩青哀声道:“水镜谷主……机关玄妙几可通天……百闻一见……你竟不早说……”

    崔宏道:“有甚可说。”

    唐浩青继续道:“……我给我娘那支钗儿……崔宏,我们这回发得可不止一笔横财了……”

    崔宏便哦一声,道:“待杀了李师道,再回来寻她多打几支钗儿便是。”

    唐浩青道:“这怎好意思……”

    崔宏漠然道:“把李师道人头送她,同她换。”

    唐浩青:“……”

    ☆、五十三

    崔宏宝刀已成,唐浩青没了拖延法子,传信给柳泌又未得回音,只好随着崔宏快马加鞭向洛阳一路赶去。

    仍值冬月,想必进城是洛阳城内早是夜静人息,崔宏将唐浩青那匹马放了,叫唐浩青同自己同骑一匹,一手扶着他,另一手环过牵着马缰,道:“你先睡会儿,待入城了叫你。”

    唐浩青是困倦得很,便应一声,真靠在崔宏胸前合一会儿眼。

    连日来赶路,唐浩青本不久睡,也折腾得昏昏沉沉。

    战事连天,乡间也无烤火吃肉处,现下还人心惶惶,一面怕打仗,一面又要怕民乱,小儿夜间啼哭都要给母亲捂住,恐引了亡命徒。

    唐浩青一路唏嘘,他本是民乱时离乡,现如今十数载,再谈及涪州,反倒半点思乡之意也无,幼时夜夜噩梦缠身,到大些了方才好些。

    崔宏背后双刀拿布包了,唐浩青腰间又有短刀,不得已收到布囊里,入城时要搜行李交了些银钱便也蒙混过去。

    还未来得及寻客栈歇脚,路上见了柳泌。

    这老道架一平案,青幡悬空,见他二人招呼道:“有卦必应……二位可要算一卦姻缘?”

    唐浩青煞有介事向案前一坐道:“那请道长算一算。”

    柳泌道:“姻缘么……二位珠联璧合,郎才女貌……”

    唐浩青道:“郎才郎貌……”

    柳泌笑道:“郎才郎貌……怎这会儿才到?”

    崔宏道:“李师道死了?”

    柳泌笑道:“哎,小心他人耳目,寻着落脚处了么?”

    唐浩青道:“还未去寻,方才入的城。”

    柳泌笑道:“正好……”

    说罢将小案一翻架到肩上,宽袖一拂,不仙不凡不伦不类模样,一手擎着长幡,道:“落脚处给你二人寻妥了,走罢。”

    竟是洛阳城郊一处小栈。

    唐浩青正踏入厅室,竟听到陈吟声音:“浩青怎来了?”

    唐浩青惊道:“吟姐怎在此?”

    话出口便自己想明白了,李师道屯兵之事,他同崔宏都晓得了,柳泌横竖都是为朝廷跑腿,吟姐又怎会不晓得,怕是圣人又指陈吟率军伏击。

    “说来话长……来送个人。”陈吟再左右瞧去,道,“崔宏呢?”

    崔宏这时正缚了马自门外走进来,陈吟便笑道:“我正想着,你都在此了,这大个儿怎不跟来。”

    唐浩青便问道:“吟姐到此地几日了?”

    林化成自陈吟身后开口道:“今日一过,足五日了。”

    “领了多少人?”唐浩青问道。

    陈吟略一迟疑,开口道:“不多,精兵七十人。”

    唐浩青骇然道:“只这么些人?李师道屯兵少说也有……”

    林化成冷笑一声。

    陈吟也未开口。

    唐浩青便晓得其中缘由不便说,怕是淮西之乱国库亏空,李师道又派人火烧河阴漕运院……说来此事还是他唐门所为。

    至尊有心平乱,然劳民伤财之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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