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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昏暗的烛火燃起,一人高放着满满书册的书架后,不大的隔间里,软榻、矮桌、器物等样样不缺。

    杜如晦与两子相对而坐,微微敛目,面色不见喜怒,三人自烛火初染就在此,此时月挂梢头,竟不见他言语半句。

    杜构杜荷额头早已微湿,心中忐忑难安,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低头跽坐着。

    低头抿了口倩娘刚刚送来,如今还略有些烫嘴的羊,在这凉风习习的晚上,这么一口就让人暖到心里,想起倩娘走时望着他恳求的双眸,杜如晦借着白瓷巴掌大的碗,掩去嘴角勾起的浅笑,不去看两个孽子,只沉声说道:“可有何事要与我说的。”

    “爹,缘由我都说了,您。”杜构想再将事情圆过去,但却不想想自家爹爹,哪里是如他好友一般好糊弄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杜如晦抬起的手阻止,劝说的话在嘴里吐不出,让杜构一张俊脸憋的通红。

    毫无含意的轻瞥一眼,竟就让杜荷的心一颤,怯怯的看着杜如晦,本已想好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憋出一句,“不能说”。

    听杜荷说完这三个字,杜如晦轻点下头,低声呢喃道:“果然如此。”

    “爹爹,构儿实在不是故意隐瞒,妄想欺君,只因荷儿害怕,我心中一慌竟就。”杜构真是看着幼弟满脸的惊怕,和眼中弱弱的恳求,这才不知怎么的说出这些谎话,本就知晓杜荷有所隐瞒,在那中也不好多问,这下被他一语道破,也并未觉得如何,只想开口对其父解释。

    未说完的话,又被杜如晦抬手堵了回去,杜构眼中并不不悦和埋怨,他身为其父哪里不知杜构心思,只接下这话说道:“为父知晓你意,你如此说也并无不对,反而是真的帮荷儿挡去一难,不管你洒下的慌是真是假,有个说法,再加上为父还被陛下重用,他确实不会做的太过,硬是将人舀去逼问。”

    杜荷虽是知晓兄长帮其愿说,但真不知若事情被人拆穿,兄长竟就犯下欺君罔上的罪名,心中一怕眼中也涌上泪来。

    慌既然已经洒下,杜构心中再是惊怕,也无法将话收回,自然也就不甚在意,只唯恐牵连府里众人,听爹爹如此说,想来此事就算是假,只要陛下重用爹爹一日,他们莱国公府就不会如何。

    杜构没了担忧,看着幼弟眼泪汪汪,也有心思逗弄,抬手将其头上有些散乱的发髻,揉的差些松开才不舍得放开手,不过心中实在好奇,日日待在府里的杜荷,自谁人哪里学来的奇术,眼中透着好奇,脸上却可怜兮兮的问道:“连父兄都不能说吗?”

    眼中那快要溢出的好奇逗弄,杜荷如何看不出来,可想着兄长竟在知晓时,还帮他说谎欺君,这“不能说”三个字,在嘴里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只低头不去看人,身子都快要缩成一团。

    杜如晦见着幼子缩蜷着身子,好似好怕被人看到,那可怜的小模样,狠狠地瞪了把人逗弄狠了的杜构一眼,可想着事情关乎府里上下的命,不好不问,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惹人嫌的杜构,再不敢多开口,只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端起矮桌上盛放羊的白瓷碗,移出父亲视线之外,希望能淡化他的存在。

    “不烫不热,正合适。”杜构没安静多久,见着屋内又无人说话,喝着手中温温的羊,眼睛看着杜荷,好似呢喃自语的说道。

    这么一句话,总算让杜如晦能接下话头,没顾得上看躲在一旁,端着白瓷碗喝的正好的杜构,伸手端起矮桌上放在杜荷身前的白瓷碗,起身坐到他身边,无奈妥协的说道:“一日未曾好生吃些东西,先喝些羊暖暖身子,想来你们娘亲早在前院备下吃食,等会子咱们就过去。”

    “爹,我”就这么被放过逼问,杜荷心中深感不安,不知该如何对爹爹细说他的难处,道。

    “好了,爹不难为你,若真的不愿说,就不说好了,只你们爹爹还护的住。”杜如晦看着杜荷小脸旁,因为发髻散乱落下的一缕墨发,抬手将其挽到那小小的耳后,笑着宽慰说道。

    杜构见着杜荷还有些放不开,也凑上前来笑说道:“对啊,咱们可是大唐莱国公府的郎君,不说爹爹如今还被陛下宠信重用,就是与那未有从龙之功的几家一般,并未在有陛下宠信,因着名声陛下也不会真的如何。”

    听杜构这混账话,杜如晦虎目一瞪,抬手就在其背上拍下一掌,怒斥道:“此事竟是你能说的,快些给我住口。”

    不说杜如晦这一掌有何威力,看杜荷眼中被吓没了的泪光,就能知晓其中一二,白着小脸忙扑到杜构身旁,看着他疼的脸都扭成一团,伸出的手竟不敢落到兄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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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他只是劝幼弟不要害怕,竟得来如此重的一掌,心中刚刚生出的一丝怨愤,却在看到杜荷那慌乱关心的小脸时,再也遍寻不着踪影。

    杜如晦拍下那一掌,心中就后悔了,他怎么会不知杜构为何说这话,可府中有多少细作,旁人不知他又如何不知,此间虽为了问事,人都被清了个干净,但他如此随便就能说出这话,若是平日稍有疏忽,被府里有心之人听到传进中,构儿日后还有何仕途可言。

    微微发麻的手掌,在身后攥紧,杜如晦眼中的关切,就是在这昏暗的烛火下,也能被看的真切。

    杜构冷静下来,想起平日爹爹的教导,脸上露出羞愧之色,起身对着爹爹拱手施礼,告罪道:“祸从口出,构儿谢爹爹责罚,日后定当三思过后,才当开口言语。”

    听长子如此说,杜如晦心中甚是欢喜,接连说了三声“好。”

    不过想起刚刚的斥责甚重,杜如晦还是手指伸合几下,让人跽坐下后,才郑重其事的提点杜构说道:“构儿,你能如此说,为父心中甚感宽慰,如今不比以往,荷儿不知从何处学来,那用长木条捆束腿的手法,往后府里定是不会再复从前宁静,你切爀要再招惹事端,牵连荷儿受难。

    而且那捆束之法,虽看着是些许小事,但确实让太子免于跛腿之险,何况太医令也对这法子很是推崇,还细细对陛下说其益处,若是能被众兵将学会,可是能令落马断骨兵士,还有一丝治愈的机会,只这一点就够令陛下动心的。”

    这断腿捆束之法,杜荷虽知晓会引起父兄注意,却并不知竟能用于兵事,一时听得也是目瞪口呆,且连陛下都上心之事,父兄竟因着他不愿说,就不再继续逼问,杜荷对他们的爱护心中欢喜,再不对将事情透漏给父兄知晓,而惧怕不安。

    而且如果连着捆束之法都有如此用处,那么月瑶教他其他的“小手段,”是不是都一样不凡,守着那么大的秘密和“宝藏,”杜荷越发坐不住,跽做放在腿上的小手,紧攥着衣摆,抬头看着父兄,眼眶微红的哽咽,道:“爹爹,这些确实是有人教荷儿的,只是曾对天发誓不可告知他人,所以荷儿实在不能将那人的姓名告知父兄。”

    终于等到杜荷的坦白,可杜如晦和杜构心中,并不觉得欢喜,侧目看着杜构眼中的恳求,杜如晦脑中映出那一场战事结束后,断手断腿归家也无法生活的兵士,还是硬下心肠开口说道:“君子重承诺,既是誓言,爹爹本不该强要你说,可此事实能惠及百姓,身为父母官,爹爹不得不开这个口。”

    杜构本以为荷儿开口解释,爹爹定不会追问,可听见他如此说,深知他有身为命官之责,但心中还是有些失望。

    可杜荷却并不如此想,想着能帮得上爹爹,他心中怎能不欢喜,还好记得不能把月瑶说出来,忙低头掩饰眼中的激动,再抬头脸上就满是犹豫无措,道:“荷儿不是不想说与爹爹知晓,可那人荷儿除见过一面,多是他不拘何人送来书信,将其想教的东西写于纸上,让我背下烧掉,而且这次已经许久不见书信送来。”

    杜如晦见杜荷对他细说,忙又再问道:“你是在何处遇见那人,他是何模样,身高几许,听话音是何地人士,那书信可还曾有留下?”

    杜荷见爹爹如此着急,想着反正那人是杜撰而来,就将早与月瑶商议好的说辞,舀出来细细说道:“那人是我出府为娘亲买生辰贺礼,在路上与兴儿走散,偶然遇到的,他身着蓝衣道袍的道士,模样很是普通,身高也与爹爹一般,只是略显单薄些,口音荷儿实在听不出不同。

    他见我似是寻人,上前看了我片刻后说我心思纯净,是个修道的好苗子,想要受我衣钵收我为徒,却见我挣扎哭闹不愿,才让我发誓不得对人提起他,指了个方向让我去找寻我之人,就此分别未曾见过。

    只是此后不论何时出府,都定能收到他着人送来的书信,里面不拘教导什么,虽大多还是道家经语,也曾多次留话说带我离家修行,只我怕被强行带走,已有多日未曾离府,这书信也就断了许久,而我记得他让我发誓的话,那信都让我烧了个干净。”

    若此时没有那“活神仙”袁天罡,想必在杜荷提到那道士时,就一巴掌拍过去,但那袁天罡身为李世民身边军师,杜如晦哪里可能少见,本想若那人身份不碍,就寻出那人举荐陛下,可如此一听却是不敢贸然说出去,他好好一小郎儿,若真为引出那人,被送去道观可怎生是好。

    杜如晦虽心系百姓,但因着他脑中暗疾,唯恐不知何时归去,家中无人庇护幼小,若再让杜荷被收去观中日日不得见,只杜构一人撑着杜家,却让他如何心安。

    “此事万不可传出去半句,不知那人所教可否教与旁人?”杜如晦难得存了私心,不愿将事情知会陛下知晓,对着兄弟两人说道。

    杜荷歪头想了许久,确定那人并未说不能将“小玩意”教与旁人,只那道家经籍不得说与旁人听,就摇摇头望着父兄说道:“并无,只那道家经籍不得外传。”

    道家经籍,又不能为百姓谋利,杜如晦自然不在意,只拍手让杜荷快些将能说的,都说与他细听。

    直至月挂中天,杜荷将这几日月瑶所教,都细细说与爹爹听,却还不能被放过,见着无法脱身,想着再无旁事可说与父亲知晓,无奈之下只得抱着圆圆的脑袋,喊着说疼要妹妹,终是闹得杜如晦不得不放人,还为了他不再闹人,命人去鑫雅苑告诉夫人一声,让两人今晚睡在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

    下章预告:下章杜荷会对妹妹说,那太子是为何会“飞扑”救人,招财是觉得蛮搞笑的。

    专栏来了,亲们可怜可怜作收连三十都不到的招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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