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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她心里暗,实在是徐渐清的意思太过明显了。先冷你一个月,再又示好。打一巴掌给颗枣的把戏,也只好骗骗罗绮罢了。

    赵元胤放下竹筷,轻声一叹:“他是孩子的父亲,送孩子件东西能有甚么意思。”

    江蒲手里把玩着玉牌,唇边浅笑点点,“我还以为嫡子在他心中有多重呢,原来也不过就值一块白玉牌。”

    赵元胤讪笑两声,不好答腔。他早就说了,这种手段是骗不过江蒲的,静之偏偏要试。唉,这下倒好,人一点脸面都不给你留,当场拆穿。

    罗绮怔怔的不知他们在说甚么,心漪却听得明白,淡淡劝道:“算了吧,大人较劲可怜的还不是孩子!”

    “可怜!”江蒲笑了出声,盯着赵元胤道:“生在徐府,再摊上这么那样的父亲、祖母,他想不可怜都难!”

    “江蒲。”

    听赵元胤直呼自己姓名,江蒲不由敛了笑容,转眸直直地看了过去,静候他的下文。

    赵元胤微垂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桌案上的青花玲珑酒盏,“我本以为你算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同样是一抹冷笑,可出现他的面上,偏偏就有冷月寒潭的意境。

    不过如今的江蒲,对他的美貌已有了足够的抵抗力,略斜了眼眸,“没想到甚么?”

    赵元胤面上带着醉人的微笑看向江蒲,反问道:“你是随口一问,还是真想细谈?”

    江蒲蹙了眉还不及开口,赵元胤又道:“若你只是随口一问,我说了难免招你厌恶。可若是真心想听,当着这么些人……”他的桃花眼一瞟,迷离的眸光令得好几个小姑娘,脸蛋儿红红。

    不用他说完,心漪便扯了扯罗绮的袖子,“姨娘,咱们进去看看小爷吧。”

    “啊?”罗绮刚舀了碗**汁豆腐羹,就被心漪拖了起来。那些个小丫头、女孩子见了她们都走了,也不敢多留,行了礼都退下了。

    “这些个丫头,倒真是会替我做主!”江蒲扯着嘴角嗤笑了两声,给自己斟了浅浅一杯蜜酒,“人都走了,赵相公有话就请说吧。”

    “江蒲,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自私了么?”赵元胤沉了脸色质问道。

    江蒲江面露茫然:“你甚么意思?”

    心漪拉着罗绮一头钻进花厅的小隔间,又把花铃和多儿都遣了出去,与罗绮面对面地坐着,神色慎重:“我知道自打大爷收了我做通房,你横竖看我不顺眼,可说到底你我总是打小的情份……”

    “你有话直说,我没工夫在这里陪你绕弯子。”罗绮一脸的不耐,站起身抬脚就要走。

    心漪连忙一步拦下,“好,我问你,是希望虎头将来继承家业,还是希望他一辈子做个不受待见的庶子?”

    罗绮自小跟在李太君面前,养成个掐尖要强的个,可论心眼还算是个实诚的。这一个月来日日守着儿子,看他一点点的长大也就不多做他想了。心漪突然这么一问,她不由睁大了杏眼,“你这话甚么意思?”

    心漪叹了声,“大为甚么和大爷、太太闹翻你知道么?”

    罗绮摇了摇头,“不大清楚。”

    “是了,你那会还在养身子呢。”心漪微微一笑,当下将立嫡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看着心漪满脸地震愕,缓了缓继续道:“也是好心,毕竟过继做了嫡子,虎头就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了,然而你做人家的娘,总不能只顾着自己,也要为孩子想一想。”

    “大是嫡妻,又是圣上赐的婚,娘家大哥还是个大将军,手上握着好几十万的兵。别看老太君动不动就嚷着要休了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只要大没犯下惊天动地的大错,府里上下谁也奈何她不得。退一万步说,就算真闹到要休妻,大都不用回漠北,她兄长给她的陪嫁庄子,够她吃喝花销一辈子。”

    “可那虎头呢?他一个庶子,不得长辈喜欢,生母出身又低,他要怎么办?难道你真指望靠大一辈子?所谓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谁还真能靠谁一世不成!”

    罗绮还处在震惊之中,愣了好一会,才道:“大爷和太太真要把虎头过继给做嫡子么?”

    “这话我怎么敢乱造谣,满府里谁不知道,为了这事大和大爷、太太都闹翻了天!”

    罗绮兀自讷讷道:“我还以为是为了把孩子留在我身边,才和太太闹的。”

    心漪叹息道,“罗绮啊,咱们这种家生子总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好。就是主子抬举你一点半点,可到底还是个奴才,你说你守着虎头有甚么用?这不是误了他么!将来爷自然是还要进新人的,孩子还怕少了去,就算大死活拦着不让立嫡子,到时候虎头不入爷的眼,又能占着甚么好处?可若他过继到名下,可就是嫡长子,那身份该多尊贵,说句犯上的话,就是将来真养下了儿子,也要让着虎头三分!”

    她二人在小隔间里长篇大论,花厅外,赵元胤连珠惟的追问江蒲:“你是打算护他一辈子?还是当小猫小狗地养着逗乐?你和静之闹成这样,万一有天要和离,那孩子又靠谁去?静之将来总还会有别的孩子,等文煜长大,你能保证他和你一般,不争不抢么?”

    江蒲眸光呆滞地盯着赵元胤,她不得不承认,那一连串的质问,她真的一点都没想过。她只顾着自己的原则、底线,却从没有替孩子想过将来。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是他的母亲吧!

    “!”

    江蒲还陷在怔忡迷茫之中,罗绮哭着从花厅里冲出来,“扑通”跪倒在她面前,磕头如捣蒜道:“求应了爷,应了爷吧!”

    江蒲笑了两声,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你要知道,我若应了,虎头就再也不是你儿子了。”

    罗绮挺直了背脊,“奴婢算个甚么东西,只要小爷好,奴婢这条命舍出去又有何妨!”

    这才是母亲吧!江蒲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罗绮,纵使不理解,也有些感动,只要是为了孩子好,就能把自己都舍出去!

    “好”字在江蒲口中打了几转,就是说不出来。她闭眼叹了声,“你让我好好想想。”说罢,起身急步而去。任凭罗绮在身后声嘶力竭。

    江蒲一回到屋,兜头就倒在暖榻上,梅官从没见过江蒲这般空荡荡的样子,睁着大眼满脸惶恐。桑珠打发她下去后,奉上一杯清茶:“试试,这是庄子里前日才进上来的社前紫笋。”

    江蒲斜眼一瞅,果然是茶汤碧绿,再被淡暖茶香一扑,紧蹙的眉头登时缓了三分。

    桑珠瞅准了时机,连忙劝道:“也太实心眼了,你这般为姨娘,只怕到头来姨娘还嗔怪挡了小爷的前程。这种两头不讨好的事情,何苦拧着。倒不如顺了爷的心意,咱们凭白占个儿子,又搏个贤良的名声,就是是爷和太太也记***好……”

    “你说的我何尝不晓得。”喝了两口热茶,江蒲也算从那团混乱中挣脱了出来,轻轻一叹:“只是我自己拧不过来罢了,一想到他的盘算,就觉着寒心。”那一张酷似某人面容,自己终究做不到以平常待之啊。

    桑珠想了想,道:“这也简单,咱们应下嫡子的事,就只管去庄子上住着。在这深宅大院里拘了这么几年,正好出去散散心,想来太太也没甚么不依的。正好前日娘打发人来说,庄子上各色时蔬都要下来了,咱们正好去吃点时鲜。就是后头那片山林子,咱们带上人,还能打几些个野味呢!”

    江蒲横了她一眼,笑道:“倒被你说得动心了!”

    的确,自己那么硬拦着里外都不是人,何苦呢!实在看不惯,走开了就是,谁让自己这一世摊上了好出身,好兄嫂呢!

    她这里刚拿定主意,就听梅官在外嚷道:“哎哟,姨娘你这是做甚么,快起来啊!”

    江蒲与桑珠互瞅了眼,搁了茶走出屋子一看,但见罗绮满脸泪痕地跪在滴水檐下,赵显家的抱着虎头也不敢走开。

    江蒲当下冷了声音:“你这是做甚么?”看来自己真是枉做小人了!

    罗绮“砰、砰、砰”磕了三记响头,脑门上立时浮起片红印子,“求答应了爷,给虎头一条活路吧!”

    “呵呵……”江蒲冷笑数声,“你就那么急不可耐地把儿子送人么?”虽然江蒲理解她的所做所为,可是她后面那句话却也太不知好歹了。

    “小爷本就是***儿子,不心疼谁心疼!”罗绮微昂着头,眸光灼灼地盯着江蒲,语气里已带了隐隐的质问。尽管心漪说她是为自己好,可在她看来,这个女人多多少少总是有点私心的。她无非是想替自己的孩子占着嫡长子的位置!

    江蒲噙着冷笑俯视着罗绮,心漪打斜刺里冲了上前:“姨娘这是做甚么,不怕叫人笑话了去!”说着,伸手就要拉人起来。

    罗绮用力甩开她,直愣愣地看着江蒲,语带威胁:“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江蒲突然笑了,还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给人当棋子的人!

    “我答应你。”

    “啊?”罗绮一时没听清楚,张大了嘴瞅着江蒲。江蒲稍稍弯了身子,一字一顿地道:“我说,我、答、应、你!”

    站在旁边的心漪,听到这话心里长舒了口气,眸底浮起一丝笑意。不妨江蒲轻轻一唤,“心漪啊。”

    她慌忙中抬头,还不及敛去眸中的得色,江蒲素白如菊的面上,浅笑无痕,“你真是好本事啊!”。

    第三十三章:妥协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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