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法死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是想把我的内心都看透。

    我只能老实地回答:“没有。枣琦的案子还没有太多能串联成篇的头绪,我还没来得及去想他的事。”

    “皇宫里来人,请你入宫。”

    闻言慕容法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很简短的一句说明,却让我听得,品出了些别样的味道。

    “他为什么会找我!”我看着慕容法合着眼摇摇头,只感觉后背一阵冷汗。

    “我还没有完全暴露,这次回辖地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所以此时慕容超召你,还来不得硬的,要想保命,只能进宫。”

    完全暴露……看来慕容法真的不是因我被枣琦之案牵制住,才放弃了调查的想法。

    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先调查他一番呢?虽然在救我这件事上解释不通。

    “那我的身份……”我低声嘟囔着。

    “宫里的来人说得是:‘请慕容将军表妹慕容子樱进宫。’”慕容法只是看着我,突然间眼神冷了不少。

    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推脱,有些慌乱地扫视着地上的野花。

    “你简单打扮一下就好。慕容超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怪,荒而不色。自公孙五楼专权之后,他就一味沉溺歌舞,却绝没有一丝偏贪女色,至今也只纳一妃。”慕容法见我张皇的样子,补充道,“你去,倒不怕会有这种危险。”

    正说着,院外又来人催促。慕容法看着我欲言又止,半晌才再说了句:“向川跟着你去,以保证你的安全。等事过了,就赶快和他一起上路吧,我先走一步,给你们开路。”便很快出了宅子。

    我和候在院门外的向川走到街上,被一个小公公领着上了另一辆车,之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心里就像是卡了一只兔子,出不去,又进不来。只是无助地扑棱着四只朝天的短腿,挠的人说不出的难受。

    向川第一次被准许坐在车里,似乎还很不习惯,要不时不时地动两下,就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尤其是腰间的玉佩,此时挂在上面,就像是给他坠上了一个铁锤,不断地摆弄着,想分担千斤的重量。

    只是当那晃眼的光射进我的眼中时,我却又想起了另外的一种感觉——我到底在哪见过这块玉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了。车夫与几个卫兵一样的男人说了几句话,我和向川便被叫下了车。

    向川厌恶被缴械的感觉,自己留在了门外,只剩我一人跟着一个接班的总管进宫。

    比儿时进官衙还要麻烦上几百倍,一路上就被人教育如何在宫里处事,听上去像是我要在这铁笼子里住一辈子似的。而我向来看不起这种繁文缛节,于是只不时地应着,敷衍几句,注意却完全在周围的景致之上。

    看那路过的宫女,一个个姿色超凡,却艳地刺眼,又是那样神情忧郁。就像道旁的花草着实繁盛,却是盛得过火,反倒让人反胃,而她们自己,也是又被高墙遮住了唯一的阳光雨露,盛极易衰。

    走得更深,已经能听到些乐声。隐约见着半空中浮起层薄薄的烟雾,笼着屋榭楼宇,宛若仙境。

    没有笑语,本以为会被领进那屋子里,可领着我的总管栗兴却突然一转,径直走向一旁的偏殿里。

    要说是偏殿,或许还言过其实了。那屋子甚至还没有慕容府上的正厅大,地方又确实是很偏,周围死寂一片,有些暗。

    栗兴先进门通报,片刻后出来示意我站到阶下,轻声地说:“皇上体质虚寒,所以殿内焚着香,若是一会儿进去,姑娘受不了得话,记得及时提出来。”

    我简短地一点头应着,踏进殿内。

    如今正值暑夏,本来偏殿所处之处有些阴凉,还是好的。可却偏在门后置上个硕大的香炉,烘得殿门口暖浪阵阵,乍一进去,确实让人觉着有些头晕。

    殿堂不大,进门便能一眼望尽整个殿内的全景。正中拉起一帘轻纱,遮着帘后的卧榻。帘旁两个架子上各放一个不大的镂花炉子,袅袅青烟盘曲而上,却透出几分仙气。

    我在那广陵散中俯身下拜,也没来得及先看一眼帘后的人。

    也不多时,只听得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轻哼一声,一旁的栗兴向我使一个眼色,我直起了身子。

    帘后的龙榻之上正侧卧一个男子,一手半支着头,一手揽着一块玉佩,摩挲着镂刻的纹路。身形昳丽,妩媚过寻常女子;长发飘然,随意地垂在枕边。

    榻沿伺候着几个媵人,男子稍一抬手,微动两下指尖,几人便从帘中退出来。路过身边时,才发觉她们一个个都用薄纱半遮着面庞,还能依稀嗅到披帛之上沾染的点点花香,竟然让人闻着心中一阵舒畅。

    不过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只有领头的那一个,似乎带着脚伤。

    “赐座。”

    那懒懒的男声沉在烟雾之中,很遥远,油腻腻的。可是在我听来,怎么又是那样的澄净撩人呢?

    我一时愣了神,坐到一旁,只是呆呆地看向地上一只迷途的小虫。

    栗兴好像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提醒着我什么。但到了此时,我的心神早已飘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仙境。

    在那个仙境中,慕容法、慕容超还有我那模糊着面庞的越哥哥,三个人都身着白裳,翩然而至。

    只是慕容超真的就是形同桀纣的昏君吗?

    “栗兴,你先下去。”换了一个冰冷干脆的声音,慕容超转向了栗兴。

    栗兴犹豫着向我看了一眼,恭敬地应了声,退了出去。

    于是殿堂里只剩了我和慕容超,一卧一坐,都沉默不语。

    广陵散幽幽地焚着,熏得人愈加燥热。

    “慕容子樱?”

    半晌后,慕容超才先破了静寂,举起玉佩透着光赏了几分——一个兔子的形状。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时也没敢再回话,低下头。

    “嗯……”他又换回那闲懒飘渺的魔音,缓缓道,“慕容法,生于广固,自幼失祜,亲族皆死于战乱,并无姊妹兄弟。外傅之年流于蜀地一年,后被寻回广固。燕王元年时任中军将军,一年后为兖州刺史,镇守梁父。自朕继位以后,时至今日已为征南大将军并都督徐、兖、扬、南兖四州诸军事。这些,朕可都没记错吧?”

    “皇上……记忆超凡。”要说是慕容法的身世,我又哪里熟知,听他如此娓娓道来,也只能敷衍地回道。

    “那又何来一个远房表妹?”

    我一时语塞。慕容超,南燕国主,面对慕容法的反心,竟不在意我与慕容法的关系,且还是在早已看出我假冒身份的前提之下。那他召我入宫的目的何在?

    “你是蜀地来的?”我看见他在帘后不屑地眨了下眼睛,又悠闲地合上,深吸一口气。

    “是。”

    “离蜀地嬴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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