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郑平杞只是在楚氏屋里呆了片刻便出来了,末了还是回了主屋。

    听说后半夜楚氏屋里声音不断:乒乒乓乓不知砸了多少东西。吵吵嚷嚷直叫人无法入眠。郑平杞早上亲去教训了一顿,甩袖而走,只留得楚氏又哭又叫。

    “那是!我可亲眼看见的。昨日我正好去找三姨娘身边的暖云姐,就看见老爷铁青着脸进了屋,也不知说了什么,一会儿就走了。”一个丫鬟见众人都好奇地围着她,说得愈发带劲,吐沫横飞。

    “倒是那楚姨娘奔到院口大喊大叫,那模样,啧啧……你们没见着她那眼神,血红血红的,活像要把人吃了!可吓死我了!”说完她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口。

    “我还听人说早上老爷还去教训了一顿呢!不准楚姨娘再出房门了呢!是不是真的啊?”一个小丫鬟发了问,引得大家的纷纷讨论。

    “不会吧,三姨娘都有孩子了,老也不会不在意的吧?”又一个人发出了质疑之声。

    “有什么不可能的?楚姨娘这样的脾气,老爷还能让她这样猖狂下去吗?我看这孩子一落地就得送到夫人那里去,楚姨娘连个面都别想再见了!”

    “恩恩,我也觉得!不过那楚姨娘不是白白受了这生养之苦?到头来别说孩子送给了夫人,说不准自己都自身难保啊!”

    “哎呀!要我说夫人才是正经的当家主母。楚姨娘算什么啊!老爷不待见她,生出来的孩子也保不了她。嘿嘿,这下楚姨娘可得疯了!说不定临死还拉上几个垫背的!”也有人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

    众人一阵唏嘘,想起那丫鬟说的、楚姨娘那双血红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都在这里嚼什么舌头呢?活都干完了吗!”众人正无限感慨着呢,突然被一声娇叱打断了。

    正是东菊。

    她和南枝本跟着怀沐在院里走着,不曾想碰见一帮子口无遮拦的仆妇。

    一开始怀沐还饶有兴味的听了几句,越听脸色越不对劲,东菊见状立马上前呵斥住了八卦的众人,一堆子人立马唯唯诺诺地散开了。

    “等一等。”一直没有出声的怀沐叫住了众人,仆妇们都忐忑不安地回过身,暗怪自己没事找事,给逮了个正着。也不知这二小姐会如何发落。

    “今日的事,我不追究。但日后若是谁还在议论这件事,待我禀了母亲,绝不姑息!”怀沐淡淡地开了口,声音虽稚嫩,但字字透着严肃。

    仆妇们见二小姐年纪虽小,气势却足,也收了轻视的子,一个个点头保证不再乱说话了。毕竟谁也不想为了几句无谓的话丢了差事不是?

    怀沐淡淡地应着,满怀心事地带着东菊南枝回了院子。

    到了屋里,怀沐却怎么想也不安生。

    刚才是止住了谣言,可府里的丫鬟婆子又何止那几个,自己怎么止得住,要是让那楚氏听了,以她火爆的子,怕是……

    怀沐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了,有些不安。她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不一会儿,她招来东菊低声嘱咐了几句。

    东菊迟疑的望着怀沐,眼神有些犹豫,又有些不解:“小姐,这是干什么?您不是才……?”

    “你别管那么多,照办就是。”怀沐答得也不甚确定,神色恍惚。但语气却意外的强硬,不容拒绝。

    东菊见状没再多问什么,转身默默出了屋门。

    -------------------------------------------------楚姨娘的屋里--------------------------------------------

    “姨娘,您别哭了,您也要想着肚里的孩子啊!”暖云半跪在地上,劝着嚎啕大哭的楚氏。

    楚氏半靠在床边,又是哭,又是叫的,涕泗横流。一身衣裳还是昨晚的那套,竟是一夜未睡的模样。头上钗环尽落,鬓发凌乱,更别提又肿又红的眼睛和被泪水糊掉的妆容。这还哪有一点昨晚的明艳?分明是个女鬼!

    凉风则又打来盆温水,拧了个帕子:“姨娘擦擦脸吧。”

    楚氏呜咽着抬起头,接过帕子胡乱的抹了几下,脸上更是可怖。

    “外面怎么说?”楚氏声音嘶哑,略显低沉。

    “没,没怎么说……”暖云低着头,小声应道。

    “哼,你别瞒我!昨儿个闹得这么大,今早老爷还……还来训了一顿,外头指不定都传疯了呢!冯氏那个贱人,一定在屋里偷笑吧!”楚氏说的咬牙切齿,眼珠更是要跳出来一般骇人。

    “姨娘,您别担心。老爷就是随口说说,老爷怎么会不疼您呢?”凉风也在一旁宽慰着楚氏。

    “是啊是啊,太太不还是总让着您吗?您还是有地位的,老爷也定还会回来的。”暖云似乎也看到了些希望,连忙安慰道。

    可是,不就是冯氏一再的忍让和宽容才使得楚氏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得了郑平杞的嫌吗?

    “可昨天老爷话说得那么绝,只让我在屋里安胎,没事别到处乱跑!这不是软禁是什么!是什么?”楚氏愈发大声

    “那个贱人有什么好!装腔作势的扮贤惠!老爷看上她什么呀?最近还老去她房里!到底为是什么?你们说啊!”楚氏说着说着有些歇斯底里,冲着两个丫鬟大喊起来。

    暖云赶紧上前搀住楚氏:“姨娘,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您可怀着老爷的骨啊!”暖云替楚氏顺了顺气,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您看老爷再怎么怪您不也没罚您什么不是?老爷可记挂着这个孩子呢!您只要好好养着,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出来,还怕老爷不宠您吗?”

    楚姨娘心情平复了一些,有些疑惑的转过头,迟疑地说:“只这样吗?”

    暖云见楚氏听进了自己的话,连忙扶她坐下,又说道:“那当然了,依我说老爷让您在屋里呆着只不过怕您动了胎气罢了。您就好生养着,生出个大胖小子。有了孩子,老爷肯定会回心转意的!”暖运好像信心满满一般。

    楚氏低声念叨着,似乎也觉得暖云说得有理,眼里渐渐泛出一丝光彩。

    “可是有二小姐啊……”凉风有些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楚氏一个激灵,面容又有些扭曲。

    凉风有些惊吓到了,杵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暖云则是狠狠地看了凉风一眼,想开口打岔:“姨娘,您别听凉风瞎说……”

    楚氏似本听到暖云的话,只是一把紧紧抓着凉风的手腕,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说!外面到底怎么说的!二小姐怎么!”

    凉风被楚氏抓得手腕生疼,眼角都泛出了泪花,但楚氏一副魔障了的样子,凉风只能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我听的几个小丫头在议论……说是二小姐自病好了就聪明伶俐抢了老爷的关注和疼爱,老爷疼二小姐,才对夫人更好的。还说…。…”

    “还说什么?你快说呀!”楚氏抓着凉风目光咄咄,逼问着重点

    暖云在一旁着急的唤着楚氏,又是使眼色让凉风别开口,可谁也不理她。最后她只有一头冲上去想捂住凉风的嘴,却一不注意被楚氏用力,一把推倒在地。

    凉风浑然不觉暖云的处境,一手扶上被抓的快断了的手腕,低呼了一声,索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她们还说……还说姨娘就是生出了孩子来也是没用的。老爷现在儿女双全,更是疼极了二小姐。别提姨娘现在失了宠,就是得了老爷眷顾,只要二小姐在一天,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难得老爷的疼爱!”

    暖云一下子失了力气瘫在地上。她真想上去撕了凉风的嘴。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瞒着的事还是被说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姨娘!这凉风……这下照姨娘的脾气,定不会就此罢休的。唉,底下可不知姨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自己不过一个奴婢,怎么拦得住主子?只怕也得受牵连。

    屋里,楚氏扶着床沿,脸色诡异,也不再哭喊了,只是坐着冷笑不已。一旁,揉着手腕呼痛的凉风,以及瘫坐在地上的暖云无不浑身打颤。

    窗外阳光明媚,可窗内,是冷的暴风雨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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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儿,你在听我讲吗?可别走神!”冯氏放下手中的茶壶,皱着眉头看着怀沐心不在焉的脸。

    “啊,娘,我听着呢,您接着说。”怀沐猛地回过神,心虚地招来丫鬟擦净自己面前茶杯中溢出的水。

    “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若是撑不住,这课我们就缓缓,你还小呢!”冯氏并没有责怪女儿,而是心疼地抚了抚怀沐眼下的影,劝她去歇息。

    “我没事,娘您别担心。”怀沐反握住冯氏伸来的手,朝她挤出了点笑容,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离着爹爹生辰那晚已有一些子时日了,可哪一方面都没动静。

    娘是依旧忙碌着家事,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包括楚氏。自己日日在这里学些茶艺,每每试探几句都被她不咸不淡的岔开去。

    韩氏不用说,整天在屋里安分守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连自己的爹爹也没说什么,既没有主动去看过楚氏,也不曾对她的一干行为做出什么惩戒。仿佛不记得有这个人似的。

    但怀沐明白,楚氏还明明白白的住在院子里,怀着自己的小妹妹或是小弟弟。哪怕这几日她真的安安静静从没踏出过房门,也并不代表她的心里没有更大的想法和计划。

    敌不动,我不动。但这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真叫人难熬啊!尤其自己,对“战况”一知半解,也不知自己的努力能不能奏效。

    “还说没事,你看你,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白天上课累着了?要不你歇几天吧,少去几天不打紧!”冯氏仔细端详着女儿,愈觉得心疼。

    怀沐转念想了想,对冯氏说道:“也好,娘,那您帮我和师傅请个假吧,我在家里歇两天。也省的过几天端午,我还没气力帮您打打下手。”

    “傻丫头,哪需得你动手?小祖宗,你就给娘乖乖的歇好了就行!”冯氏笑着搂起怀沐,怀沐亦是靠在冯氏的怀里,暂且搁置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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