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同潮水一般倾泄在静谧的山间。树影婆娑,山风轻啸,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看上去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异域人才有的轮廓,深秋的夜里,他赤着足,脚上却一尘不染。

    他看向眼前的女子,不喜不悲,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汪深色的湖水。

    在那女子喊出“梵天”这个名字时,他才有了那微微一瞬间的恍惚。梵天啊,嗯,对,好像已经许久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过这样一个名字,时间又过去得太久了,久得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这个称呼。

    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年轻女子,月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光晕,他点了点头道:“你很强大!”他似乎是在表扬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应该是百年来你们华夏最厉害的一代凤凰了!若不是被一些俗事耽搁了,其实我早就应该来领略当代凤凰的风彩了!”说着话的时候,他不停地摇着头,似乎对来晚了这件事情的确感到很遗憾。

    “我去了新德里,去了孟买,也去了大雪山,可惜你都不在。”蔡桃夭平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被诸多天竺人视为神一般存在的男人,“若是在,也许天竺人就该换个神去供奉了。”

    被她称为“梵天”的男子倒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道:“也许他们早就应该换了。”

    蔡桃夭微微皱了皱眉,这句“早该换了”似乎与传说中那个自负无比的存在并不能完全重合起来。

    梵天仰望夜空,叹息道:“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没有机会再回去看看。”

    蔡桃夭问道:“为何一直潜伏在华夏,不回天竺?”

    梵天道:“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自然也就回去了。当然,也有可能这辈子都想不明白。”

    而后两人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最后还是这位不速之客主动往前踏出一步,气浪自他足下的那片地方如同涟漪一圈圈震荡开去,他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子,朗声道:“出手吧,凤凰!”

    山风吹拂着她的鬓发,皎洁的月光将她那张美轮美奂的面庞照射得愈发如同仙宫朱蕊下凡一般。

    她也往前踏出一步,这一瞬,山风止,草叶静。

    “既然来了,那便不用走了!”她轻声道。

    下一刻,梵天出拳如雷如电,只在眨眼间,便已经移形换影般地来到女子的面前,拳风呼啸着擦身而过,击在她身侧的树干上,测起漫天木屑。

    蔡桃夭面色凝重,侧身避过这雷霆第一击后,并没有立刻反击——这世上真正的高手本就少之又少,像梵天这般几乎是天竺第一高手的存在更是凤毛麟角,尤其是到了她如今这个境界,自行修习提以提升的速度是极缓慢的,只有如这般与超境界的高手生死交战中,才有可能顿悟出让自己走向另一个台阶的路经。

    只短短数息之间,梵天便已经击出九九八十一拳,拳拳袭向蔡桃夭的致命之处,却无一例外地被蔡桃夭招架或躲开。

    他突然跳出战圈,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子道:“为什么不反击?”

    女子微笑道:“时候未到。”

    梵天也不恼怒,只是单手做了一个“请”字,而后再度攻势如倾盆暴雨一般袭向面前的女子。

    梵天果然是天竺第一高手,这次到第六招时,便逼蔡桃夭不得不出手反击。

    要么死,要么打,这便是梵天给她的选择。

    等到蔡桃夭柔中带刚的攻势袭来时,接下数十招的梵天也终于畅快大喝一声:“好,接着来!”这一次,他用的不是中文,而是家乡的孟加拉语。

    轰!两声闷响几乎在同时响起。

    梵天一拳击在蔡桃夭的肩上,与此同时蔡桃夭的掌劲也袭在梵天的另一侧肩上,两人几乎是同时被巨大的力道击得倒飞出去,又同时轰击在身后的大树上,轰的一声,两株参天巨树的树杆摇晃不已,空中落下漫天叶雨。

    隔着漫天飞舞的树叶,两人几乎同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情。

    梵天道:“你真的很强,或许我该收回刚刚那句话,你应该是是华夏有史以来最强的凤凰。”

    蔡桃夭依旧面无表情道:“你难道是天竺有史以来最弱的梵天?”

    梵天大笑:“再弱,也起码能跟你打成平手,若是运气再好一些,能取了你的性命,也不一定。”

    蔡桃夭平静道:“你打不过我的。”见梵天不解地看着自己,她才接着道,“你应该受过很重的伤吧,否则凭你当年能跟全盛时期的青龙先生互战一天一夜的本事,应该不至于如此。”

    月光从枝杈间落了下来,斑驳地落在她的身上,她还是如同平日时那般,对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仿佛这世上发生的一切在她面前都只是风轻云淡的小事。

    梵天倒是也不避讳,点点头道:“我是受过伤,而且眼下这样的状态,要想打败你,除非以死相逼,但这种法子聪明人都不会用。我想,我有更好的办法。”

    蔡桃夭微微皱眉,而后,便听得山道上传来脚步声。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山道上疾驰而上。他身材瘦小得如同一只老鼠,长得也獐头鼠目,但速度极快,快得如同一阵风般,从山脚疾速便奔至这处山道的岔路口。

    蔡桃夭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从那瘦小身影穿着打扮来看,她已经大致猜到那人的来历,只是不知道是那座村里的哪一位长老。

    梵天似乎早就猜到她在想什么,轻笑道:“看来,村长也是来取你性命的。”

    蔡桃夭看向那被梵天称为村长的瘦小男子,自嘲地笑了笑道:“居然连他们的村长都亲自登门了,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梵天却平静道:“你们中国人常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不得不说一句,是你们自己造成的。”

    那瘦小的男子与两人呈三角状而立,他双手抱胸,其中一只手上抱上一把比他身高还要长上不少的武士刀,开口道:“半藏前来领教!”他的声音极其难听,如同钢桶滚过水泥地一般刺耳,笑声尖厉,“没想到,梵天也在,好啊,太好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梵天大人是天竺之主,这个首位的顺序,半藏让给你了!”

    梵天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轻哼一声道:“你们岛国人就知道勾心斗角!联手吧,否则你我与她单打独斗,最后都只有落败下场!”他说得半真半假,可以算是一种邀请,但也不能不算是一种激将法。

    那自称半藏的岛国忍者却毫不上当,摇了摇头道:“二位请自便,就当半藏不存在。”说着,他便在一旁的草地上寻了一块避风处席地而坐,微闭双眼,仿佛真的不打算干涉眼前的战局一般。

    梵天微微眯眼,轻哼一声,而后叹息笑道:“几十年前,你们是这样,几十年后,你们还是这样!”

    那岛国忍者眼晴都没睁一下,只淡淡道:“这也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梵天似乎也被岛国人的无耻气笑了,转向蔡桃夭道:“既然如此,不如改日单独再战?”

    蔡桃夭笑了笑,这里是自己的主场,她倒还真不担心败了会如何,就算同时面对梵天和半藏,以一敌二,她也一样无所畏惧。

    只是,她没料到,还未曾出手,对方便已经内讧,此时也不禁心中感慨,华夏人的强大并非毫无缘由的,面对这些无耻的异族人,传承数千年的华夏文明在他们面前几乎可以取得碾压性的胜利。

    这是大势所趋!

    半藏听闻梵天要走,顿时皱眉,而后连忙道:“且慢!”

    梵天心中一喜,但却依旧不动于色:“战场让给半藏村长和这只高傲的凤凰!”

    半藏脸上露出一丝愠色:“还没打就要走?你是当年被那条青龙打怕了吗?”

    这句话似乎瞬间揭开了这位天竺至高守护神内心深处的伤疤,他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杀意,一字一顿地看着半藏道:“不如联手?”

    半藏这次也不敢再打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起身走向战圈,与梵天以犄角之势面向蔡桃夭。

    蔡家女人丝毫不惧,双手轻叠于身前,往前踏出一步:“你们要战,那便战吧!”

    噌!

    半藏抽出那把比身高还长的武士刀,梵天也终于从腰间抽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弯刀。

    刀身反射着寒光,在这清冷的秋夜里,发出嗜血一般的吟声。

    蔡桃夭微微一笑:“咦,还有人?”

    半藏和梵天原本已经打算联手出击,但听到山道上又传来脚步声时,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谁也不想做了别人的嫁衣。

    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一身红袍,宛如这黑夜里盛开的血色罂粟。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这边走过来,脚步轻缓,她的脸笼罩在巨大帽斗阴影下,以至于谁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半藏和梵天却同时反应过来,幸灾乐祸地看向蔡桃夭。

    “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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