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驱散黑暗,寂静了一夜的京城又在喧闹中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对于罪恶的驱逐,并没有因为白日的到来而停歇半刻,自李云道踏上归京的航班时,这场发生在中秋后不久、大典前的“清道夫计划”便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自李云道接班后一直按兵不动的二部,如同一把雪藏已久的宝刀,一声不吭地出鞘,而后见血。这场突如其来的反间谍行动,如同巨轮一般从各怀鬼胎的敌国情报分支身上碾压了过去,在全国百姓怀着激动与期待的心情等待那个特殊日子到来的时候,他用一场足以让众人瞠目结舌的大胜,给这个历经万苦才走到如今的国度在诞辰之际献上一份特殊的厚礼。

    “干得漂亮!”

    京城城郊,那处已经划入孔雀名下的庄园内,一身戎装的男子拍案而起,而后起身,兴奋地在书房里走了两个来回。

    “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不会甘于平庸的!”这个如同利剑一般吴家男子一阵开怀大笑,而后感慨道,“秦老果然没看错人,就该如此,该出手时就出手!”

    此时书房的沙发上还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穿着朴素,举止儒雅,戴着一幅老学究般的眼镜,见吴千帆这般高兴,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之前京城对他是否有能力带好二部持怀疑态度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这回的耳光打得算是干净漂亮,倒是很符合他一贯的做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吴千帆长长地舒了口气:“其实不单单是他们,我们不也替他捏着一把汗吗?之前朱其风之所以敢出手,除了朱家的支持外,也不是没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我一直有些担心,没了朱其风,还会跳出来王其风、刘其风,只要他根基不稳,总会有人往外冒的。二部不同于别的地方,若是旁的地方,是不是秦老看中的人,我倒也不需要那么上心了,二部是国门,和平年代守国门的得是真正有脊梁骨的才行。秦老当时与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是有些犹豫的,但把其他人都拉出来盘算盘算,也就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陈真武这些年干是干得不错,但总还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再加上有秦老坐镇在背后,总捅不出大娄子。但这个接班人却是不同的,没了秦老的经验和智慧支撑,要是随随便便弄个人上来,恐怕现在的局面会相当难看。”

    那儒雅的中年男子微笑点头,若是此时有熟悉眼下华夏格局的人在场,必定能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当红的智囊团成员之一,而且在那几十位成员里头,话语权也是极重的。

    而后,吴千帆话锋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最后展颜一笑,说道:“这样子的话,那情报学院院长一职,他自己兼了倒也无甚不可。”

    儒雅中年男子姓汪名辙,是国内在军政国防问题上的绝对权威,此时听得吴千帆的话,却笑了起来:“兼任情报学院院长一事,恐怕你是如何都推不掉的!”

    吴千帆本就极为聪慧,又懂人情世故,此时立刻会意,看向那汪辙笑道:“他请我当这个有名无实的院长,不就是为了避嫌嘛!不过他可能忘了,孔王吴蔡阮古秦,这几家同气连枝,谁来干这个院长,其实区别是不大的!”

    汪辙弯腰取了茶几上的瓷杯,抿了口茶才笑道:“区别不大,但还是有区别的。”

    吴千帆笑道:“这几家,哪家的心胸都是开阔的,没那么多小肚鸡肠!”

    汪辙看了一眼吴千帆,微笑不语。

    吴千帆此时也在旁边的沙发上重新坐了下来:“依你的看法,这事会影响未来的大局?”

    汪辙摇了摇头道:“李云道此人为人行事果敢绝断,又重情义,从此前在地方的经历和这次二部的动作来看,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忠诚度还是经得住考验的,只是这件事唯一的变数不在他身上。”

    吴千帆微微一愣,而后皱眉沉思片刻,深吸了口气道:“你担心王抗美那边……”

    汪辙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道:“便是这处关节!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如今也没人能说得清楚。现在虽然我们都默认了他还活着,但是他毕竟已经‘死’了那么久,这局棋终究是我们这些人的。而他是局外人,我们下着棋,终究是不会动辙揭了棋盘的,但王抗美不一样。”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吴千帆此时又再次陷入了沉思。对于那个曾经名动京华的男人,吴千帆也是心怀敬意的,如是如今他已经另起炉灶,从根本利益上来说,这里的事情究竟如何,对他而言,始终是伤不了大局的。汪辙对王抗美并不算了解,只知道那个神秘的前二部之星一般的人物,如今是新红门的掌舵人,手下能人无数,虽然才崛起短短几十年,但如今也几乎已经到了能与圣教分庭抗礼的地步,所以研究过王抗美年轻时战绩的汪辙觉得,此时作为一个不隶属于华夏任何一个组织和机构的新红门也许会是一个很大的变数,只是他不了解的是,那个如同谜一样的男人在吴千帆他们这代人心中的地位。

    果然,过得片刻,想通其中环节的吴千帆微微一笑:“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其实对他另起炉灶这件事情,我更持乐观的态度。”

    汪辙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是智囊,负责提供所有会发生的可能性供人参考,至于最后如何拿主意,这还是吴千帆这个位面上的事情。

    江宁栖霞山。天色阴暗,晨风颇凉,山庄中一片秋日的萧瑟光景。

    蒋青天的脸色如同这秋日的天空一般,阴沉得可怕。女子自前院进来,走到这里,才看到负手看向远处青山的男子,微微一怔,但还是迎了上去。

    “青天……”秀姑娘的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手心里有些微汗。

    “岛国人,天竺人,还有圣教的那位女长老……”他喃喃说着,只是背对着身后的女人,看不到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惶恐,只是他顿了顿,还是接着往下说道,“突然都凑到东山上了,好巧啊!”

    “是我安排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秀姑娘自己也有些吃惊,她本想撒谎的,但不知为何,还是脱口而出,只是当下脸上表情虽然平静如常,但心中却是难免有些忿忿。

    “哦?”蒋青天轻轻哦了一声,而后陡然转身,随着他转身而来的,是他的手掌。

    啪!

    那手掌扇在了秀姑娘的俏脸上,那秀美白皙的半张脸顿时便红肿起来。这一记耳光响亮异常,如同他心中的愤怒。

    秀姑娘似乎被这记耳光打得有些发懵,但随之而来的是眼中毫不掩饰的怨毒。以她的身手,明明可以躲开这一巴掌的,但是她没有躲,甚至站在原地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连耳光扇过来的时候,她也一样盯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眼中几乎要噬人的凶光。

    “忍者村村长,梵天,还有圣玛丽亚,是我告诉他们凤凰究竟是谁以及凤凰在哪儿,也是让他们三人约到了一起,共同上东山寻那蔡桃夭的。只可惜,他们时运不济,青龙就在东山上,这则情报却是我没有及时拿到的,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冷冷地叙述着,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你怎么敢?”蒋青天异常愤怒地看着她。

    “我为什么不敢?”秀姑娘冷哼一声,“杀掉凤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对你都是极为有利的。”

    “你警告过你,不要碰她!”蒋青天怒吼道,“要碰也是我亲手动手,别人没有资格!”

    秀姑娘大笑不已,而后笑声戛然然止:“蒋青天,你醒醒吧,那个女人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蒋青天看着她,眯了眯眼道:“你想说什么?”

    秀姑娘深吸了口气,她似乎也意识到,这样吵下去,对两人都不好,稍稍平缓了语气道:“我想让你理智一点,想想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蒋青天冷笑道:“有利?你把三个废物弄到一起,非但没成事,反倒让人灭了个干净,你还有脸跟我谈什么是最有利的?还有你在京城的那些动作,你知不知道,你在把我推进一个无底的深渊?”

    秀姑娘心中腾起一股悲哀,她突然有些清醒了,但却还是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若是孩子以后也如他这般……

    “好了,我们不吵了好不好?”在京城奔波了这么久,她觉得有些心累。

    两人擦肩而过。

    蒋青天冷冷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们要动蔡桃夭之前,一定先想想后果,否则出了事,我概不奉陪!”

    秀姑娘本已经走向内院,此时脚步微微一滞,转身淡淡地望了这个男人一眼,而后什么也没有说,便独自一人走向黄叶翻飞的内院。

    蒋青天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一方石桌上,他何尝不知秀姑娘的心思?

    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可是,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拿起来,这一辈子也许都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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