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山,山顶寒风呼啸,壮实如牛的少年在一片空地上挥汗如雨下。这个叫赫拉克勒斯的少年看着憨傻,实则在武学一道上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天赋。无论是弓角师伯授予的劈挂拳,还是师父徽猷亲授的小咏春,教过一遍他便能过目不忘,华夏武学独特的气息吐纳方法,配合上他天生的力大无穷,几乎将少年的战力在短时间内又提升到了另一个台阶。这些天唯独让少年痛苦不已的便是那华夏典籍的背诵和软笔书法的默写,以至于到得如今,少年一看到云道师叔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庞便心里犯哆嗦,这个世上,在裁决大神官以外,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也能让少年心服口服。

    少年赤着上身,打完两遍神鬼均敬畏的劈挂拳后,在这初冬季节竟也是浑身是汗,拿扔在一旁的衣物擦了身子,正欲再打一遍伏虎拳,却冷不丁地听得有人在旁讥笑道:“东施效颦,画虎类犬!”

    赫拉克勒斯的中文并不算好,但这几个月突击下来,“东施效颦”这个成语还是知道的,不过就算没听说过这个成语,单听那人的语气,也能听得出来者不善。少年瞪眼看向那蹲在亭子石凳上的男子,那是一个约摸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留着两撇胡须,一身颈装打扮,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写满了鄙夷与不屑。

    少年憨憨问道:“你是什么人?”他的中文有了些进步,但真要开口对话,依旧还是显得有点不伦不类,问出话的时候,少年已经走到一旁,将脱下的单薄上衣穿上,而后双臂垂立,认真地看着那男子道。

    “我是李云道派来的。”那人翻了个白眼,从那石墩上跳了下来,两三步便来到少年面前,依旧带着一丝讥讽笑意,“就凭你这点本事,就想回西西里岛抢那把黄金圣座?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你们圣教现在已经沦落到这种程度了吗?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争那把椅子?”

    少年倒也不生气,听说是“李云道派来的”,仅有的一点敌意也消失了,憨厚少年挠了挠头,诚恳道:“我不想争什么黄金圣座,我觉得你们华夏挺好的,要是能在这儿待上一辈子就好了!”

    那人又翻了个白眼道:“待上一辈子?我们这儿本就僧多粥少,你还要来分一杯羹?依我看,滚回你们的西西里岛去,不管是蛇窝还是老鼠窝,反正你们是一窝的!诶,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他奶奶的,差点儿忘了我是来干嘛的!来吧……”那人走过来,不等少年有任何反应, 伸出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少年的面门,那一拳力道极大,隐隐含着风雷之声,少年再傻也知道来者不善了。

    不过,赫拉克勒斯堪堪地退过那致命一击后,还是先是打量了那人几眼一下,而后微微皱眉:“你不是云道师伯派来的?你骗我的?”

    那人冷哼一声:“骗不骗你重要吗?反正你肯定是回不去了,别说西西里岛了,就算是这座东山山麓的那王家四合院,你今儿个也别想活着回去了。让你爷爷我陪你过上两招,好让你知道,咱们这华夏大地是怎样的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话未落音,那人足下轻轻一点,而后整个身子腾入半空,双臂展开如展翅云鹤,将不太擅长轻功灵巧攻击之术的少年看得目瞪口呆,只是下一个瞬间,那腾向半空的男子便以千均之势压向痴痴看着他的少年:“去死吧!”

    当先袭来的是雷霆般的一脚,破风之声远胜这山顶的猎猎寒风,男子单足扫向少年的头颅,若是扫中,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像踢爆西瓜一般破开少年的脑袋,这在以往并非没有先例,令他心中窃喜的是,少年居然连躲也未躲,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仿佛入定了一般。

    “吼!”就在他的一脚带着巨大威势快要扫中少年的脑袋时,男子听到了一种类似于山间野兽一般的咆哮声,余光四顾,却也没有看到有任何旁人,而后才惊异发现,那如兽吼一般的声响居然来自少年人的胸膛。

    少年不躲不避,伸出左臂挡在身边,恰好挡在了那一脚袭来的路线之上。

    “砰”地一声闷响,灰尘飞溅,可以一脚踢断钢筋的脚踢在少年的手臂上,巨大的力道逼得少年旁移了一步出去。

    男子落地,少年放下手臂,毫发无伤。

    留着两撇胡子的男子微微皱眉,这跟他得到的资料上显示的信息完全不同,不是说这少年除了力气大一些外,堪堪的二流高手的实力吗,为何刚刚这番交手,少年仅以一臂便能接得下自己几乎用了接近八成力道的夺命一踢?他觉得那些负责情报的家伙们应该拖去喂狗了,以少年几乎与自己相当的实力来看,刚刚自己嘲讽人家的那些话,几乎是赤裸裸地在打脸。

    “你到底是什么人?”少年皱眉,瓮声瓮气地问道,“是骑士团还是圣殿军团的人?不对,你是华夏人,难道说,你是外事厅在华夏发展的间谍?”

    男子依旧轻蔑一笑,但心中已经开始正视眼前的少年人:“看来你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笨嘛!不过,就算我告诉你我是谁,又能如何?眼下圣教在华夏的所有势力应该都接到了‘大王’发出的‘格杀令’,小朋友,你知道你现在这颗人头值多少钱吗?”

    少年有些生气道:“为什么自己人要打自己人?还有,那个‘大王’究竟是什么人?你告诉他,我要见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

    男子哈哈大笑:“你要见‘大王’,哈哈哈,你居然要见‘大王’,笑死我了……”那人几乎笑得直不起腰,“你没毛病吧,你居然要见‘大王’……”

    他笑得前俯后仰,很显然是觉得少年的话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后,他便真的直不起腰了,因为就在他俯下身去的那一刻,一颗子弹直接打穿了他的腰椎,身体立刻对整个下半截身子失去了控制。

    枪是装了消音的,几乎被山顶的呼啸寒风遮掩住了,所以直到瘫倒在地上时,那人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下一刻,他便看到一张似笑百笑的单凤眼男人从山道的最后两个台阶上走了上,一手提抢,一手还插在兜里,边走还边喃喃道:“老头子一直嘲笑我武力值不行,但我枪法还算过得去,所以我最近做了一些功课,比如说人体的一些构造,嗯,这样看起来,子弹在大多数时候还是比人还是要快一些的。”他缓缓地走了过来,山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脚上还趿着一双老京城黑色棉拖,走起路来嘎达嘎达作响,但走到那被一枪打断腰椎的男子面前却也只用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师叔!”少年赫拉克勒斯最是畏惧这个叫李云道的男人露出这番似笑非笑的表情,每次这样,他便要受些苦头,如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少年朝着远离他的方向后撤出一步。

    李云道点点头,笑着看了少年一眼道:“往后碰上了这种垃圾,就早些清理掉,不然留着只会恶心自己!”

    “是,师叔!”少年只能赶忙点头,上一回自己点头慢了些,被罚抄了一百遍的《道德经》,用的还是毛笔。

    披着一件月白色的袍子,趿着一双老绵拖,李云道就像在自家院子时散步一般走到了那男人的面前,蹲下身,面带诚挚微笑:“我听你刚刚提到了‘大王’,告诉我‘大王’是谁,我立刻让你送你去医院。”

    那男人看了一眼自己被一枪打穿的腹部,嘴角浮现出一抹又恨又悲的笑意:“大王?什么大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云道也不恼,只平静地看着他,说道:“纵观华夏历史,每一次外敌入侵时,都会出现像你们这样的汉奸,但从古到今,当汉奸,就没有一个能得到好下场的。”

    那男人瞥了李云道一眼,冷冷道:“我们在建立的神圣大业,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像你们这样的人,最多也只能限于一国之利!”

    李云道哦了一声,笑着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你们要顾及的,岂不是全宇宙的利益?”

    那男人轻哼一声:“要么杀了我 ,要么……”

    李云道冲少年赫拉克勒斯扬了扬下巴:“他刚刚要杀你!”

    少年茫然地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这位在他看来性情相当之古怪的师叔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人家都要杀你了,你怎么做?”李云道的笑容异常灿烂。

    少年挠头:“我……我也杀他?”

    李云道将手的枪扔了过去,少年狼狈接枪。

    而后,这位在某个少年心目中古怪得不像话的师叔转身就走,只是快到那山阶处的时候,说了一句:“有时候,什么方式省力,就用什么方式干掉对手,多出来的力气,可以用来多写点毛笔字嘛!”

    少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毫不犹豫地抬枪,对着那刚刚还嘲讽戏弄自己的男人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隐隐枪声在山风中消散,少年看着那流出来的鲜血,神情有些茫然。

    “完事了就快回来,今天还有两张大字没写完!”李云道的声音又从山道上传来。

    提到大字,少年脸上的茫然一扫而空,之后便是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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