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他你是我的男朋友。”他耸耸肩,自嘲地笑,手指松松地环住白色的陶瓷咖啡杯,骨节苍白,指尖纤细。

    “为什么?对我一见钟情?顿悟我才是你人生的另一半?丘比特给你下迷药了?”我故意夸张地手舞足蹈,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开,他的侧面如少女般柔美,睫毛长而浓密地覆盖住眼。

    和平快车正放着古典音乐大师莫扎特的《秘密的爱情》,咖啡杯冒着热气,然而这么美的画面我却总感到别扭。

    “对啊,对啊,所以我要跟他分手!”他也配合地笑,低头喝了口咖啡,“总之,kan,真对不起!”他抬起头来看我,眼神闪过孩子似的狡黠。

    “真像三流的肥皂剧才有的剧情。”我哈哈大笑,震得桌子晃琅琅响,我不看他,拿手指戳透明的烟缸,更像是自言自语:“不如,咳咳……我们就试试看?”

    也许,那时的我就已经迷恋上他了吧,迷恋上这个人。可是,仅仅是因为他的美貌吗?还是他身上的什么吸引了我?好奇?莫名的恐惧?我想不明白。从没料到这句话会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但我不曾为此后悔。我记得那时他绿色眼眸里迅速汇聚起来的诧异,诧异得让我毫无理由怀疑他刚才只是说了一出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然而,他居然接受了。

    a,1/2奥地利血统的法国第二代移民。法国第四大学斯拉夫语系学生。家庭成员:爸爸。喜欢的食物:baguette(法棍),讨厌的食物:洋葱。喜欢做的事情:看书,擅长的事情:读书,不擅长的事情:除读书以外的其他。

    在众人惊得舌头都要掉下来的十月,我们搞在了一起。

    他是我见过最不喜欢说自己的男人。而我,高中时代就逃出来寄宿男校,纵横泡马场数年,恋爱经验虽不缺乏,但是和男人交往还是第一次。而且,对方还是个感情史未知的家伙。这看似不妨碍什么,白天我们各自在师生一片惊叹中维持好学生的嘴脸(至少我是这样),晚上我则拖着他到处疯玩。

    托老爸老妈的福,资金充裕的我像所有好命的男主角一样,有资本对女朋友做所有想做的事。比如开着全球限量版的宝马飙车,在拥挤的马路上张狂地按喇叭,唯恐它还不够招摇过市。比如领着他吃遍巴黎所有的美食,大餐从法式烛光晚宴到中国满汉全席,小餐从印度薄饼吃到日本生鱼片,再或者泡gay吧,尝试不同酒的威,玩转各种极具刺激的club,搭讪细挑妖娆外貌美好的男人,也不拒绝对向我抛媚眼的vibsp;secret广告级别的女郎回赠口哨。

    任凭我怎样折腾,他都是一副依然我行我素的样子,完全不是吃醋或者闹分手,期待我哄着说‘那些不过都是表面现象,我对你的感情才是真的’的无趣情节,他始终什么都没有说。慵懒的,温和的,迟钝的,总是笑着的,好脾气的,都是让我捉不透的他。

    11月末,开始每天幻想得到他的身体。

    巴黎秋天的夜晚,如果不下雨,气温平均降达3°—6°,92省人们正聚集着庆祝一年一度的万圣节。

    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能听到电话那头阿拉伯人高声唱歌和喧哗,像一场盛大的夏虫晚会。我约他来我家后院。当他穿一件宽松的浅灰毛线衫,浅蓝的牛仔裤,温和地笑着从我家后院最大的那棵梧桐树下走出来时,我的心为之一怔。

    这家伙无论怎样的不修边幅,都难以掩饰色彩本身的气象,浅灰浅蓝,两种孤零零的颜色搭配在一起更像是奢侈如金的油画。我几乎是飞奔过去抱住他的,他显然没料到我的举动,向后不大不小退了一步,却伸手来扶我,让人不觉得他在大惊小怪。我顺势拉过他的手,开始狂烈地吻他,他的舌尖微苦,牙齿冰凉,虽没有明显的反抗,消沉的气味却是溢于言表。

    “kan,kan——”燥乱中,他隐忍着出声叫我。

    “嗯?”我依然忘情地吻他,追索着他的舌。

    “等一等……等等……”他有些慌乱地逃避着,尽力吐字清晰。

    “等什么?”

    【此段按晋江要求已删节】

    我鼻子一酸,差点要掉下泪来,我弯下腰抱住他,贴着他冰冷的脊背:“可以了。”我说:“已经可以了。”

    “从上小学,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爸长什么样都快记不起来了,他常年在外忙着赚钱,我妈是律师,常常为了一起案子要出好几个月的差,通宵加班更是司空见惯,所以我很小就会照顾自己。”背着他上楼梯的时候,我尽量的脚步轻柔。

    他刚刚及肩的黑色长发扑扑簌簌地落在我的脖颈处,有点痒,我扭头,于是闻到和他一样柔软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他没有答话,从一楼到二楼卧室的路变得格外漫长。

    “喂,你死了吗?”我只听到自己金属质的声音在偌大的楼道里徘徊。

    “没有。”他轻轻笑起来。我转过头去看他的脑袋,发现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认真地回答我。壁灯的昏黄不深不浅地为他镀上一层柔美的金沙,如油画般美好。

    他坚持不肯让我帮他洗澡。

    “你全身哪块我没见过?”我笑他,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决定听他的。当他趴在床上的时候,安静的像个睡着了的孩子。

    伤口如意料中的狰狞,外翻,血已经大片大片凝结在一起,如红色的海藻,我打来热水,轻轻地替他擦拭,这时,和我的动作一样小心翼翼的,是心跳,郁结成迅速膨胀起来的心疼。

    大约是下半夜,雨来了。先是一滴滴,紧接着,雨声开始急促,最后,随着一道能照亮半个房间的雷闪,磅礴的大雨如雷而至。

    巴黎进入漫长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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