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深意地打量他一番,点点头,未再深究。

    临清望着那玉簪,眼里是止不住的喜爱,但又想到这谜是沈絮猜对的,犹豫一番,还是道:“给你罢。”

    沈絮笑了,“你拿着便是,几时见男儿使玉簪?”忽又一笑,取了那簪子随手往临清头上一别,“配你到极合适。”

    临清堪堪低下头去,脸火烧般发烫。

    华灯倾繁之下,周围嘈杂人声渐渐淡去,只余了两道人影相对立着,一个嘴角噙笑,一个轻咬薄唇,好似天地间的光彩全做了一对人儿,君方年少,莫负年华。

    不知站了多久,那一度远去的人声才缓缓传入耳际,临清眼中尚泛着水光,却听沈絮道:“去看舞狮罢。”

    告别里长,临清提着花灯,与沈絮并肩往那戏台去。

    戏台上正唱着一曲变文,讲的是时下流行的《古镜记》,说书人绘声绘色说着主人公王度用那从汾阴侯处得来的古镜,让狐妖、大蛇所化之精怪一一显出原形,消除疫病,广受百姓爱戴的选段,说到精彩处,表情几经变化,音调抑扬顿挫,围着听戏的人个个聚精会神,为那剧情吸引,犹如身临其境,好不惊心动魄。

    临清抱着花灯看得入神。

    说书人扬声道:“然后却视,涛波洪涌,高数十丈,而至所渡之所也。遂登大台,周览洞壑。夜行佩之山谷,去身百步,四面光彻,纤微皆见,林间宿鸟,惊而乱飞。”

    底下的听众皆露出惊骇的神情,临清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

    说书人又道:“从此病愈。其后寻真至庐山,婆娑数月,或栖息长林,或露宿草莽。虎豹接尾,豺狼连迹。举镜视之,莫不窜伏。”

    众人又都舒了一口气,临清也跟着吁声不已。

    一转头,只见沈絮含笑望着自己,仿似戏谑。

    这才惊觉方才那一惊一乍全被他看了去,临清急急别过头,手绞着衣摆,一声不吭。

    沈絮笑着摇摇头,心中感慨少儿郎便是少儿郎,一段传奇也听得如此入迷。

    “走罢,舞狮快演完了。”沈絮道。

    临清甩了衣摆,急忙跟上去。

    狮子郎以红布扎头,朱砂抹额,着画衣,执红拂,好不精神!那狮子身长八尺,五彩斑斓,一派喜庆,狮头更是栩栩如生,一双精目似有灵气。几名狮子郎默契地舞着狮子,随着鼓点,起势、奋起、疑进、抓痒,将那狮子的喜、怒、醉、醒、戏,演绎得淋漓极致,一个上杆、后翻、落地之后,围观的人群登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沈絮也忍不住鼓掌喝道:“好!”

    临清矮了他一个头,为人群所挡,看不到精彩之处,急得原地直跳。

    沈絮好笑地看他一眼,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一指前头二人中间的缝隙,“这样看得到了么?”

    临清点头,小声道:“看得到。”

    手持绣球的戏狮人出场后,表演越发精彩,只见那狮子随着绣球上下翻腾,那戏狮人连续几个后空翻,狮子也随他越过搭好的长木凳,动作之轻盈利落,又引得观众喝彩阵阵。

    二人看了一会儿舞狮,又转去看踩高跷。直到月之中天,庙会渐渐进入尾声,二人才挪步往家去。

    王婶一家早不知道到哪去了,寻了一遭没找到,也就作罢。好在走过几次,回去的路还记得,不至于迷了方向。

    清冷的月光下,走一段便可遇到归家的村人,皆是说着方才的热闹,好不兴奋。

    临清心中亦悸动不已,还在回味着那踩高跷的渔翁与蚌相斗的精彩一幕。

    自小拜师学艺,每日除却练琴,便是谱曲,师傅管教严格,少有机会出来嬉戏,入了沈府后,更是足不出户,堪堪做了深院里的一只囚鸟。

    此时方知,外面的世界几多新奇,几多自由。

    临清意犹未尽,小声哼着琴曲,心中惬意不已。

    沈絮听到,扬眉道:“《阳春白雪》?”

    临清登时收音,赧然道:“嗯。”

    被他听到了……

    沈絮叹道:“也快初九了,年过完了啊……”

    临清被带出一丝感慨,都说时光易逝,新桃旧符之时最为昭彰。

    不由想,明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和这人一道共度佳节么……那时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沈絮转身对他笑笑,“今日竟忘了吃元宵。”

    临清一愣,随即也笑了。

    上元使节,村民送的元宵堆了三个碗,然而两人竟谁也没想起。

    “回去煮些吃吧,也当过节了。”临清说。

    “好,逛了许久,正好有些饿了。”沈絮摸摸肚子,一抬头,望见临清发间翠绿欲滴的簪子,那玉簪在月色之下更显盈润剔透,仿似幽冷萤火,别样晶莹。

    沈絮道:“你戴这簪子很好看。”

    临清怔愣在原地。

    片刻后再次蒸腾起来的红晕叫他恨不得就此遁地而去,莫叫那人看见自己难堪而又甜蜜的神情。

    呆子。

    莫不知此时此景,此人此语,如那会摄人心魄的狐精,将将吸了精气,便叫人再挪不开心意。

    田间小路崎岖,月色清朗,寂静无声。

    临清拎着花灯,照着脚边方寸之地,那花灯上描着一朵牡丹与一轮满月,花,雍容富贵,月,浮光如盘,旁书一行汉隶,“花好月圆”。

    恰应了此花,此灯,此时,此景,此人,此语。

    一路慢行,每一步仿佛踏在云端,飘飘浮浮,只觉得一切都美好得近乎不真实。

    临清间或偷偷望了眼身旁的沈絮,那人悠然自得,面上神色澹然,每一步都落得坚定而随意。

    临清望了几次,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那人的手垂在身侧,行走之间,几乎要触碰到自己的手。

    临清盯着两手之间的缝隙,近一点,又远一点,将碰不碰,一颗心也跟着那远远近近而起伏不定。

    前后都走着归家的村民,皆是举家而行,好不温馨,临清与沈絮夹在他们中间,好似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这般想着,临清忍不住弯了嘴角,小心翼翼藏着心中的暖意。

    快到家时,临清忽想到什么,对沈絮道:“你不是惧黑么?”

    沈絮一愣。

    突然想到两人竟然走了半个时辰的夜路!

    那从容不迫的气质瞬间消得一干二净,沈絮犹如炸毛的猫,一下就跳到临清身后,藏得只剩半个脑袋,颤声道:“快,快回家吧。”

    临清:“……”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连自己怕什么都会忘记,临清真怀疑他到底是真怕黑还是假装可怜!

    最后一段路,临清几乎是拿嫌弃的眼光一路看着他走回家的。

    一进屋,沈絮就急忙点上灯,烛火照亮简陋的木屋,沈絮这才舒了一口气。

    临清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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