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我怔怔地拿着手里的药,心里却是百感酸涩,他——给我研究的胃药。

    怪不得当初馨悦给我药的时候一脸感叹,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是谁研制的,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让人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也有几分道理了。

    我站在原地不一动不动,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递过来:“吃药吧。”

    我接过温开水,透明的玻璃杯里,开水的颜色极其澄澈,在阳光下水色潋滟,形成一道波光。

    他拿过我手里的药,到处两片递给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大片的药,所以特地把药片弄小一点,还裹了糖衣,给……”

    我机械的伸出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他,两粒裹着糖衣的胃药放在手里冰凉冰凉的,可是心却是温暖的,好像是南极的冰山看到了阳光般在融化。

    我突然想起今站,一些美丽的图片映入眼帘,原来威尼斯还有个美丽的传奇——叹息桥。

    叹息桥,是在意大利圣马可广场附近,公爵府侧面的一座石桥。 在运河水道上有几条桥,而此条叹息桥是密封式拱桥建筑,由内外望只能通过小窗子。

    叹息桥的两端连接法院与监狱之间,死囚通过此桥之时,常是行刑前的一刻,叹息人生。

    难道真的要错过了才会后悔的吗?人生有太多机会错过,我知道面前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让我和北堂说清楚,只是自己踯蹰不前,或许是一早就知道,他有这个耐心等待,我们错过的,只剩下的是一声叹息。

    最后还是一行小字引起我的侧目:如果情侣能在桥下,爱情将会永恒。

    真的有永恒吗?

    其实在剑桥念书的时候大学里也有一座叹息桥,只不过当时没怎么注意,不过是把它当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桥,完全无视它的别致秀美,现在回首再想想,那座桥真的是很漂亮,起码在夕阳的照映下真的很漂亮。

    或许是当时沉浸在一切全无只剩学习的状况下,错过了身边一些很美好的事情,食不知味,任何东西都视之敝履,现在依旧学不会痛定思痛,还是一样的固执己见。

    轻轻叹了一口气,北堂已经驻足门前,倚门而立,淡笑着双手环抱在a" />前,一身便装倒是让他平添了几分阳光。

    我拉回思绪,把网页关掉,含糊其辞:“饭做好了?”

    他点头:“嗯,恭移大架浅尝饭菜。”

    我不禁失笑:“大架不敢当,只是非常好奇,北堂总裁做饭的功力有没有一级大厨的功力身后。”

    遂及和他一起来到客厅,偌大的餐桌上被他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饭菜,珍馐美味,青菜豆腐,水果沙拉,真真是营养搭配,有荤有素,让人看了不禁胃口大开。

    他很绅士的给我拉开正座的椅子,我端坐在上面,然后他自己踱步到另一边正襟危坐。

    中间还有点燃的红蜡烛,不禁让我想到了‘烛光晚餐’,当时听凝凝说她有多向往烛光晚餐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不过现在看来,才明白怪不得凝凝当时那么期待一顿她和简繁的烛光晚餐呢!

    我霁颜失笑:“看了这么一桌菜我才明白‘饕餮’二字何解了。”

    其实我对于吃一直都是敷衍了事,在我的印象中,吃饭不过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为了充饥,另一个就是商界的潜规则,饭桌上比较好办事,可是现在看见这么一桌子菜,我才发现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我微笑着满意的打量着这一桌子食饭,色香味俱全不说,还特地的避开了我的喜好,在外面吃饭很难不遇到我不喜欢,或者是过敏的东西,因为胃不好的缘故,所以辣的,酸的,几乎绝缘,不过还好我对于吃的要求并不高。

    他双肘撑桌,十指微合,优雅淡笑:“那就请慕容小姐尝尝如何,好让我再做改进,不然吃一辈子怎么也会吃腻的吧?”

    我神色微赧,敛了敛笑容:“北堂,我想和你说点事情。”

    他身体向后面的椅子背一靠,一手微晃酒杯里的红酒,一手食指中指轻敲桌面,笑容依旧:“是想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了吗?”

    我呼吸一窒:“其实当年,是我爸让我离开你的。”

    他微笑渐淡,声音悠远空洞:“那,你就离开我了?”

    想到当时,我不禁自嘲的一笑:“父命难违,更何况,当时我完全为了家族利益和继承人的义务。”

    少不更事的当年真正放弃了什么,刻在骨头里铭记不忘。

    “这两年我一直在查,可就是查不出为什么你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虽然知道是你爸爸的多方压力,但是原因却无从取得,如果说是为了家族利益未免有点牵强附会,可是,原因是什么,始终是个谜团。”他眼神黝黑犀利的盯着我,悠悠开口说。

    摇曳的烛光影影绰绰溢满四周,夜幕也已完全降临,寥寥星辰,无边无际,只仿佛听见蝉鸣声嘶力竭,仿佛下一刻就是终点。

    他起身走向cd机,按下了一个幽兰色的按钮,然后坐到沙发上,半倚半躺在沙发靠背上,双眸合拢,用心聆听着歌曲——是一首英文歌,隐隐约约听得见几句歌词清淡的歌词:爱过不再,可是却无法遗忘……

    美食当前烦心事却涌上心头,再无食欲,静坐呆望着火热炽焰。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火焰真的有着耀眼的光芒,使人不自觉的向往,如同着魔一般。

    “啊!”我连忙收回伸出抚 />火焰的手,真是疯了,怎么会想到去 />火焰?

    他听见我的尖叫,疾步走过来,一把拉过我的手,仔细查看,雪白的皮肤上有着淡淡红印,幸好不严重,也没有出血,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却蹙眉严色,还有掩饰不住的虩虩疼惜:“这么大了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就把我拉到沙发上,然后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里,不一会便出来了,手里提了个r" />白色的小箱子,深蓝色的手柄,我一看就猜出来了,是医药箱,这个医药箱还是我和他一起去买的。

    当时真是事无巨细的给家里置办东西,从未有过的j" />心,j" />细到创口贴都要两个人商量一下买什么牌子,就好像是真的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一样。

    现在想来当时不过只是饮鸠止渴,明明知道是致命的毒药,可还是义无返顾。

    他‘咔’的打开药箱,然后从中取出一个绿色的药膏和干净的棉签,先是蘸了一些药膏在棉签上,然后轻轻拉过我的手,一边轻轻的吹出凉气一边给手上的红印上淡绿色透明的药膏。

    不知道是空调制冷的凉气,还是药膏的丝丝凉意,又或是他呼出的气,总觉得,原本被焮伤的疼痛,全然不见,只剩下甜蜜溢满空间。

    他给我轻轻裹好窗口贴,边收拾着药膏边说:“等明上看见这张图片的时候就心神向往,总想去看看,可是——又不忍心去破坏它原有的平静,只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留下一个朦胧的美梦。

    忙忙碌碌又过了一吧。”

    他却微笑不答,我见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商场上的人,又说:“你是那家公司的?找我干什么?”

    他答:“我是北堂企业的行政主管,特请慕容小姐到咖啡厅一叙,北堂先生在等您。”

    心下不是没有疑惑,不过还是相信了,其实并不是没有心里的警戒线,只是我能看得出他并不敢把我怎么样,刚才无意间看见了车牌号,号段很小,应该在雪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不是北堂派人来的,那么请我来的这人个仍旧有着自己的面子和身份。

    有身份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所以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四大家族之一慕容家的嫡传继承人,没人能把我怎么样,除非我自己,况且雪茗这边的治安极好,混黑道的简直是微乎其微,就那么少数几个黑道‘龙头’,慕容企业也都是交好熟识的。

    于是跟着他上了车。

    车的x" />能很好,发动机的声音简直听不见,行驶的也极其稳重,看似应该是多年的司机,刚才那个男人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子上,我坐在后面的位子上,从后视镜打量了他一番,面貌清俊,彬彬有礼,只是脸上伪善的微笑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不豫。

    过了好半:“我并不是因为公事找你的,就是想高中的同学聚一聚,你并不介意吧?”

    我置若罔闻:“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要走了。”

    他突然笑了,坐到我对面的仿古贵妃榻上说:“是尹玄禛么?别担心,我已经叫他也过来了,大家都来聚一聚不是很好么?”

    我心里倒是觉得他有些可怜,还没弄清楚一二三四五六七就妄下定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把握。

    既然他认为尹玄禛是我男朋友,那我就顺水推舟,反正这件事也不好牵扯到北堂,毕竟他是云清瑶的表弟,要是万一让云清瑶知道我和北堂又复合了,不知道到时候她又要怎样的一番挑拨离间。

    记得当时年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可是现在举步维艰虽然称不上,但是步步心机倒是比较贴切了,每走一步都要计算着权衡着利弊,所以年少的时光总是最美好的,起码可以放任我们走在时光的大道上,潇洒无碍,心a" />也是开阔的,因为那时候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心机。

    过了差不多一刻多钟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步履平缓,我抬眼凝息屏气,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身亮银色西装的北堂,面目表情虽然一如既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可是眼里却看着我,略微有些担心,但是就在我看了他一眼,两人眼神一触,便什么都明白了。

    刚才给北堂发送的gprs定位系统报告他还是收到了,不过还是不得不佩服一下他飙车的速度,无意间瞥了眼表,啧啧,时速差不多接近三百迈了吧?

    云霄桓对于北堂的到来倒是非常的吃惊,但是讶然之色稍纵即逝,遂及对北堂笑:“你怎么也来了?没在美国陪我姐?”

    北堂嘴角挂起一丝完美的弧度,走到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你姐需要我陪么?再说——我和她只是朋友的关系。”

    云霄桓只是微笑,我并没有说别的话,只是别眼看向他处,一时间倒也来了兴致:“你这布局装潢倒是前所未有,风格极为独特啊。”

    云霄桓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我终于开口说了几句话,虽然无关紧要但也兴趣盎然回答:“我只是暂住在这里,其实这是我姐的房子,她装修的,她的品味一直很怪异。”

    然后他又转头问北堂:“今天这么晚来有事?我姐告诉你我在这里?”

    北堂神色不变,但是我已经能猜得出他忍笑忍了很久了,但依旧不动声色的答:“嗯,她告诉我的。”

    大概云霄桓和北堂交好,而云霄桓两年前在国外,并不知道我和北堂的事情,毕竟当时只是绯闻而已,没过多久就都平息了下来,而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他没有特地打听的话,可是他这样的隐慝微笑,到让人觉得异常危险,心里还是时时防着他。

    “找我有事么?”云霄桓继续说:“你们应该认识的吧?”

    我转头看了云霄桓一眼,冷冷哼笑:“怎么会不认识?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你难道不知道么?”

    话并没有说道绝路上,只是暗暗提醒他不要得寸进尺,他自然也听得出一二,便对北堂道:“你这前女友倒是有意思啊,难怪你对我姐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了。”

    对于他张口闭口提起云清瑶的话我充耳不闻,直接当作垃圾过滤掉,他们聊起了些似有似无的,我见没什么意思,便带上4的耳机,重金属摇滚乐从耳机里溢出,震耳欲聋,无奈这种重金属类型的听不惯,换了另一个专辑的音乐。

    悠扬的歌声时缓时急,心情却没有那般的跌宕起伏,反而是异常的平静,过了良久,尹玄禛才风尘仆仆的迟迟到来。

    见了北堂和我都在,他眼眸闪动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局势默不作声,一时间气氛诡异。

    我塞着耳机听歌,北堂冷眼看尹玄禛,云霄桓伪善的假笑,尹玄禛淡看风云变幻。

    而关系也极其复杂,我和北堂是男女朋友关系,北堂和尹玄禛是商界上的对手,尹玄禛和云霄桓是高中校友,云霄桓和北堂又是朋友,云霄桓又是我的校友。

    乱七八糟复杂纷沓的关系令人觉得诡异也不足为奇了,还是云霄桓先说了话:“既然你也来了,不如大家一起聊聊啊。”

    我摘下耳机,反手放下手里拿着的杂志,向他们挑眉笑道:“那么你们聊吧,我没有这个j" />力和你们耗下去了。”

    说着就要起身,可是云霄桓把我拦了下来:“既然大家都在,不如好好聊一聊吧。”

    继而我又坐下了,冷笑一下:“聊什么?企业?经济?看看谁家的股市最为引人注目,今年年收入谁家已经接近天文数字?”

    云霄桓也笑:“灵雪啊,你还是一样,直言不讳啊!”

    我不再作声,尹玄禛也已看出了其中端倪,对北堂说:“你怎么也来了?”

    北堂起身一时间三个人都站了起来,他们都是一米八的个子全站了起来,本来就不明亮的灯光他们一挡更是出现了一片y" />影。

    我也不抬眼看他们,更不去关心谁,只是心不在焉的对他们说:“你们坐下吧,当着光我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话一出口他们才都坐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位子上,神色各异,我心里觉得好笑,看看表都已经是十点了。

    因为晚饭没吃的缘故,所以胃又疼了,刚要拿包,就听北堂对云霄桓说:“大家都还没吃饭呢,你是这里的主人,不请我们吃点什么?”

    云霄桓微笑着举起双手,拍了两下,复又放下,对我们说:“如果不介意当夜宵吃吧。”

    说着几人纷纷起身去了餐厅。

    说不上是丰盛,但是却很有特色,几道稀奇古怪的菜式,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好奇,我用叉子拨弄了一下一块漆黑的牛r" />,焦焦的,问:“这是什么?”

    云霄桓笑答:“这是南非的名菜,你尝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看着有些稀奇,前一阵子去埃塞俄比亚遇上了一个不错的厨子,就带回来了。”

    南非能有什么好厨子?一看了那块牛r" />什么食欲都没了,还不如吃了药解决一下胃疼的好呢!

    于是放下了餐具,只是端起旁边的酒杯,浅歠了一口红酒,北堂和我一样也是拿着红酒轻摇杯子,远远的向我举杯,我微笑回应。

    尹玄禛基于礼貌随便尝了两口便不再动筷,云霄桓坐在一旁看着我们,说:“多年不见,大家连话都没得说了吧?”

    我淡淡回答:“当时你在学校的时候和玄禛就没什么话说吧?”

    云霄桓并不觉得没有面子,反而只是笑:“也对,不过当时我们打篮球的时候可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啊。”

    我不答,北堂却淡然道:“当时你们举行篮球联赛么?真可惜,我没参加,当时好像在法国。”

    尹玄禛倒是和北堂暂时统一了战线:“当时你是在德国吧?我们高中时候的联赛了,你都打进前三强了,最后没来啊。”

    北堂手里轻摇红酒杯,淡红色的y" />体在明晃的灯光下颜色妖艳,因摇晃的缘故,红色的y" />体也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漩涡,荡出一圈圈的漪涟,发出异常神秘的色彩,他却只看着杯子里的红酒:“当时有些事情缠身,所以就去了德国,翔子最后不也没参加吗?”

    尹玄禛轻笑一下:“当时馨悦摔伤了腿,翔子陪她去了。”

    云霄桓一下子就被他们的话抛出了圈子,我也是静默不语,对于云霄桓的做法我已经说不上什么评价了,只是从心底里开始厌恶这个人,或许我对于他的厌恶从高中见的第一面就已经开始了。

    见云霄桓的第一面说不上是什么特殊,不过是因为两个人刚好过拐弯的楼道,我手里抱着书正要去图书馆,而他正和一个女生侃侃而谈,并没有注意到我,所以两个人就撞上了,我手里的书洒了一地,但是并没有发火,只是想快一点儿捡起来然后去图书馆。

    他愣了一下,也帮着我捡,嘴里还罗里罗嗦:“对不起啊,你是那个班的?——是要去图书馆吗?我送你去?这么多的书你抱得动吗?快中午了……”

    我连看都没看他,只是觉得他这个人真的是过分的聒噪,捡好了书,我径自走开并不和他说话,他却穷追不舍,一直跟在我身边,最后到了图书馆他才不得不停下他的‘演讲’,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就很讨厌他了吧?

    其实讨厌不讨厌一个人不是日子久了才发现的,有些人看见的第一眼没准就已经开始讨厌了。

    包里的手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大概这里没有信号,或者是进入了一定区域就被革除了信号,我也不再白费电,索x" />关上了手机,对他们说:“我要回家了,如果‘叙旧’叙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云霄桓笑:“别呀,既然大家都那么可惜当时的一场球赛,不如今天圆了当初的愿望吧,也好让大家没有遗憾。”

    每个人心中都有遗憾,何必去圆了它呢?还不如让它成为心中最最美丽的憧憬,可是嘴上却说:“你们三缺一,怎么玩?我对篮球可是一窍不通。”

    云霄桓答:“那就叫了东野翔过来。”

    云霄桓啊云霄桓,真是跟云清瑶如出一辙,一样的自以为是。

    他说完,又伸手拍了两下,蓦地周围围上了七八个黑西服的人,全都群蚁排衙般的站在我们身后,每个人脸上都不带表情,一脸严肃。

    北堂却笑了不愠不怒,不温不火,甚至无视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只是淡淡道:“云霄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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