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们节节败退,岌岌可危,由于陆上北方威胁未除,海防又逐渐空虚,朕面对重重内忧,已无力无心抵御外侮……”“大人”的语气里满载着无奈,他顿了顿,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贼寇屡屡进犯,天下不绝若线。朕令你携宫中百名术士前往吉安,协助各路将领军队,必要时,召鬼神,消弥危患。”

    庄翟忽然叩首,他将身子伏得很低很低,乞求到:“诚然局势大变,只怕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召神唤鬼这种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因此而丧命,难道大人就不怕……连自己也搭进去?”

    “朕不怕,怕的是你。”眼前的“大人”起身,一挥手,只见方才用刀抵着他脖子的两人将柳晋架了出来,他已然被迷药迷得失去神智,身体就这么软塔塔地被拖拽着。见状,庄翟跪着立起身子,虽然面不改色,但双手不觉间紧握成拳。

    “朕……是迫不得已,”那位“大人”抱愧低声道,倏尔语气一转,强硬地威胁到:“如果你去吉安,这孩子的命是由天决定,可如果你不去,这孩子的命就是由朕决定。”

    “敢问大人何时出发?”

    “一个半月之后。”

    ?

    ☆、第三夜(九)

    ?  (九)

    天色渐渐明了。庄翟一清醒,睁眼就被柳晋贴近的脸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庄翟知道小鬼头心里肯定有事。

    柳晋没有回答,撇开视线犹犹豫豫地后退了几步,没……没什么……

    庄翟没有追问,因为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小鬼头要是想说,自然会主动说,于是他翻了个身,准备再眯一会儿。

    果然,柳晋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阿叔……你、你觉得三姑娘……怎么样?”

    庄翟背对着他,迷迷糊糊地回答说:“啊,不错呐,小姑娘人挺好。”

    “阿叔觉得她哪里好了……”柳晋的声音很轻,掩盖住了他情绪的不满,结果却令庄翟会错了意,他忽地又将身体翻了过来,恍然大悟:“怎么?看上人家了?行,行,阿叔改日给你牵个线。”

    柳晋低下头,咬着嘴唇,也不肯说出个缘故来,抵死不肯与庄翟对视。

    又怎么了这是?等不及了?

    柳晋像是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小猫,在逼仄中孤注一掷,他冲上前双手拽着庄翟的衣领,把脸凑近他,两人都能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阿叔呀阿叔,你这个大笨蛋!气得开不得口,柳晋只能放开庄翟,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不久前的一天,三姑娘抱着花猫来找柳晋谈闲天,不知怎么,就绕到了柳晋来到庄翟身边的缘由。

    “你以为他就只救过你一个?”三姑娘笑得向后仰着身子,反问他。单单一句话将他堵得竟无以反驳。她方才透出的那种笑声的,仿佛有人在那里胳肢她似的。然而,很奇异地,那笑声并不怎样出自心底;相反地,倒有一些挑拨的意味。

    原来阿叔这豪侠义气是天性使然,并非除他不可。

    “我、我去给你续杯茶……”柳晋心中不安,欲起身离去。

    “倒茶就免了。”三姑娘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就这么坐着,她拔下别在头上的木簪,用它挑起柳晋的下巴:“你是我的……绊脚石。”

    昨夜,庄翟去了趟冷泉亭,此时正是深秋天气,亭子周围虽没有莲花,但还有些败叶横斜水面,他顺着不断向冷泉亭涌去的墨字一路追查,找到了万庆书房。

    说也奇怪,万庆书坊的经营日渐萧条,季坊主对外说是书源紧缺,可谁都知道他的书板多是向朝廷买来的,也有他命工匠自行刻书板的,朝廷许他赁板印书,所以“书源紧缺”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信不信是别人的事,总之,万庆书房就是快卖不出书了。剩下的四大书坊哪个不是偷着乐。照这样下去,不出十天半月,万庆书坊就得“关门大吉”了,可季坊主倒是不动声色,安之若素,虽然坊内乱了套,但在外人看来,一切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结果是,书坊依旧交不出可卖的书物。

    直至翌日黄昏时分,庄翟才回到家中,却看见柳晋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上面放了一个小瓷瓶,他握着酒杯,出神的望着炉子里的炭火,丝毫未察觉庄翟的靠近。

    “怎么?我一天没回来,你就寂寞了?”

    “才没有……”

    这小鬼头居然把玩笑当真了。

    “你还当真了?”庄翟扣着他的后脑勺,使他脸望着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灼灼地凝视着他。柳晋的眼神中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些情绪还未来得及控制住,就径直与庄翟灼灼的目光撞上了,使他面红耳热,心里更是惊涛骇浪。一霎时的四目相对使二人都有些窘迫与尴尬。庄翟旋即收揽思绪,先行松开了扣住柳晋脑袋的手:“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嗯?”他动了动叼在嘴里的草梗儿。

    “没生气。”柳晋戚戚地说。

    “没生气?眼泪珠子跟断线似的,嗯?”他的话语里有些训导的味道,瞥见了酒杯旁的糕饼盒,问道:“三姑娘来过了?”

    “嗯,来送麻糍的。”

    “她惹你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吃?这是闹得又哪门子脾气?”

    “人家是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柳晋吃味儿,嗫嚅着。

    “呦,吃醋了?”庄翟微微扬起头,眯着眼睛,扬起嘴角若有所思地盯着柳晋,边咬着稻草边说:“叔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跟你争,不跟你争。”说着,他伸手刮了刮柳晋的鼻梁。

    “我不喜欢她!” 柳晋的眼圈上有些潮红起来,说话间挣得面满通红,带了怒色。

    “那你……”庄翟在一瞬间好像突然清楚了什么,话未说完,便住了口。

    “明明是你喜欢她!她成天穿得跟个妖精似的,还是说,阿叔你就好轻浮放荡的那口?”

    是啊,有好身段好脸蛋的妙龄姑娘,哪个男人不会蠢蠢欲动?

    庄翟“噗”地一声吐掉咬在嘴里的草梗儿:“柳晋,不许这样随便说别人,”他夺过柳晋手中的一杯酒,朝火里一浇,酒只剩一些余沥,与火接触的地方便成了向上呼呼直蹿的火焰,他盯着柳晋,上挑眉梢:“学什么不好,嗯?”

    “我不需要你说教!”柳晋抬起手背揩过腮边的泪:“你喜欢她?是不是?”

    “小鬼头别瞎闹,快去睡觉。”庄翟伸手拉扯着他的胳膊,因为有些愕然,所以用的力度也不觉大了几分。

    柳晋吃痛,喊叫着:“别碰我!”他甩开庄翟的束缚,往后退了一步:“从来都是……不管什么事情,你从不跟我说明白,从来都是命令我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的,我想了解你的过去,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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