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笑了起来,嘴角流血,“是不是我装得不够像?也是,小王爷应该是那种抵死不从的性格,这样吧,你把我解开了,我也能激烈反抗哦。”

    “胡说八道!”海晏河浑身发抖,眼里是愤怒,却也有震惊。

    “陛下,人都有所求,就连落魄如我这样一个任人亵玩的戏子,也会希望有人敬我爱我,你是九五之尊,要得到什么还不容易吗,除非你的所求忤逆人伦天理,要不,怎么把自己逼得如同穷巷□□,只知道狂乱攻击?”宫子羽挣扎了一会,见收效甚微也就干脆放弃了,“皇上,难道你没想过真的打败了自己的亲弟弟之后,会怎么对付他吗?”

    “朕行事何时需要你猜测!”海晏河莫名地发抖,他往后退了两步,大声往外面喊道,“梁尚!”

    那道白影跟鬼魅似的出现在他身后,“臣在。”

    “那这低三下四的戏子从我跟前带走,锁进内牢!”海晏河恶毒地盯了宫子羽一眼,“把他这刁钻古怪的舌头拔下来给林三宝送去!他每下一城,就送他一个指头!砍完了手脚就切耳朵,剁鼻子,割肉,剜骨!”海宴河用力踩着宫子羽的头,“我一定留着你的眼睛,让你看看林三宝看见这样的你时的表情!”

    宫子羽咬紧牙关不出声,海晏河把他踢开,梁尚默默地应了一声“是”,就削下宫子羽身上绳索,把他提了出去。

    殿内再无他人,海晏河所有的恶毒跟威仪都垮下了,他坐到罗圈椅上,刚刚起伏的心跳仍未平息,连呼吸都依旧急促,也不知道是被宫子羽气的还是被那撕裂的欲望惊的。

    打败海宴平以后,要怎么对付他?宫子羽这问题一直盘旋在海晏河脑海里,他从小就总觉得海宴平是该要造反的,他就是应该反抗他,看他对自己产生怨恨不满,他才觉得开心快慰。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扭曲的喜好,但他出身皇家,也就把一切归咎于皇权争夺的宿命。

    可如今,宫子羽很直白地把他内心的欲望给说了出来,他无法不去面对。

    他希望海宴平反抗,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名正言顺地打他骂他,欺负他,折磨他;

    他希望看他委屈,看他愤怒,看他落泪,看被毁掉一切尊严以后的他会否还是这么一副温良谦恭的样子。

    如何毁掉他一切的尊严?

    海晏河呼吸更加急促了,待他回神,右手已经伸到了龙袍底下抚摸了起来。

    “殿下,你以后就是哥哥了,来,抱抱弟弟!”

    “哥哥,吃饼!”

    “不许叫哥哥,要叫皇兄!”

    “为什么,宴平喜欢叫哥哥!”

    “……不为什么,乖,叫皇兄,我带你去放风筝。”

    “殿下,小皇子出水痘会传染的,请殿下回避!”

    “狗奴才给我滚开!我要看宴平!”

    “哥哥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谁准你死了!还有,你又不叫我皇兄了!等你好了,我罚你抄书五百遍!”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啊……

    海晏河猛地握住椅柄,手下动作更加用力。

    原来他们也有过这么亲密无间的过去,原来他从那么久远的过去开始,就已经只能用这种扭曲的方法表达自己的感情。

    所以,我不准你死……

    海晏河“啊”地一声迸发出来,整个陷坐在椅子里失神。

    原来如此。

    海晏河忽然笑了,从来没有过笑得那么舒心。他想对宫子羽说声多谢,多谢他为自己扫走了多年的阴霾。

    他想要的海宴平,并不只是皇弟那么简单,如今他看透了,心思反而更加清明,头脑更加清晰了。

    所以他一定不能输,他要把他亲爱的弟弟关起来,永远留在他身边。

    翌日,三军得令,皇上感念同胞情谊,海宴平必须生擒,如有伤害,斩立决。

    宫子羽被关在一个阴暗的石室里,这是关押审问犯事的宫女太监的内牢,如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

    鞋子早在挣扎中不见了,衣衫也被扯得零零落落,现在被关在这阴森的石室里,愈加冻寒入骨。

    梁尚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喝下这碗药,你就不会觉得痛了。”

    宫子羽默默地端起碗来喝了,然后转过头去拿手背擦眼泪,却是怎么都擦不干。

    恐惧,比六岁那年家人被山贼屠戮殆尽更甚的恐惧狠狠地捉住了他,他第一次因为遭逢劫难而落下了眼泪。他不怕死,他不怕侮辱,但他怕从此唱不了戏,说不了话,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怕林三宝对他的爱恋变成怜悯。

    “三宝……”

    麻沸汤起效,宫子羽觉得眼皮发重,昏昏沉沉起来,他艰难地再唤了一次那人名字,便往后一跌,掉进了无边的黑暗。

    林三宝猛地一惊,头用力往后仰了一下,贺嘉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军,这路线图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事,只是忽然觉得心里发慌。”林三宝抓了一下胸口。

    “将军一定是累了,其实连下两城,不仅将军,士兵们也一样。”贺嘉声卷起羊皮地图,“将军,不如大家好好休整一下再上路吧,我们越发接近京城了,到时更没法休息了。”

    “嗯,嘉声你说得对,做事要张弛有度,让将士们放松一下吧,明天不赶路,后天再走。”

    林三宝点头,就让贺嘉声去传话了,自己也脱掉了甲胄,躺床上歇息。

    可他怎么也睡不着,对那阵莫名的心慌无法释怀。

    辗转片刻,他爬了起来,摸出了海宴平送赠他的那幅画卷。

    画中人依旧是那样的风流婉转,好像随时就要往他身上一靠就开始耍流氓。

    林三宝笑了,别人捉个戏子回去调戏,他却捉了个戏子回来调戏自己。

    “宫子羽,我一定会没事的,你也千万要藏好,一定不能死。”

    林三宝再看了一眼就把画卷藏回去,当时他仍然坚信宫子羽是无论遇到什么祸劫都能活下来的妖精,他们终有再聚的一天。

    39

    北地早寒,十月的天已经让人哆嗦,但与寒冷的天气相反,战事正在紧要关头,炽热非常。从昭岚揭竿算起,历时半年,海宴平连下七城,逐渐与林三宝形成围拢之势,夹击京城腹地。

    “王爷,又收到那样的盒子了。”侍卫皱着眉头把一个盒子送呈到海宴平跟前,一阵让人作呕的腐臭从里头传来。

    海宴平稍稍后倾一下身子掩着鼻子,“拿下去处理,别让林将军知道。”

    “是……王爷,海晏河到底为何要一直送这些残肢给林将军?这是何人?”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别问。”海晏河挥挥手,“下去,明天就要跟林将军的军队会合了,做好人员的安置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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