鷲塚様过两日便要带我走啦。我知道你如今很好,所以并不担心,我只是放不下云娘,不知她怎么样,走之前想来与她道个别,看她一眼……我已来过一回,这里的房屋院墙都被雪压坏了,门锁也锈掉了,我轻而易举地便得以入内。

    “那一回,我在这厢房里坐了许久,始终没能看到她的人……这里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然而我心里总也放心不下她,却又无从打听她的消息,只好又过来瞧一瞧,想着也许能看到她一眼,谁料她却总是不在,我的云娘呢?”说到这里,声音哽住,低低哭出了声,“我明明叫她好好活着的,她也明明答应了我的。为何她不在,为何她不在,可是你把我的云娘怎么样啦?”

    怀玉为她擦去眼泪,柔声道:“她还在,只是你走后,她生了一场病,也不愿意睹物思人,于是回她的家乡养老去了。她年纪大了,不能再来跟着你了,让她在家乡安心养老罢。”

    青叶虽然有些失望,但听她无事,方才放了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默默流泪不语,半响,复又垂首低声道,“总之我要走啦,各自珍重罢。”

    怀玉没有说话,只是钳住她的手,把她死死地圈在怀内,呲着牙对她嘿嘿笑了几声。

    青叶晓得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便又固执地重申了一遍:“你已有了贵妃,我也要回去找我的爹爹啦!爹爹早年抛下固然我不对,但是他心里毕竟还挂念我这个女儿,这回更是救了我一命,我心里已经原谅他了,也已下决心随着鷲塚様回倭国去了……”

    怀玉又是一声长笑,笑罢,方恶狠狠问道:“侯小叶子,你忘了我从前跟你说的那一句话了么?我是怎么说的?”

    因为怀玉总钳住她不放,她发急,嚷道,“鷲塚様还在等着我回去,你放我回去——”

    话音未落,他急促而又温热的呼吸已经靠近,划过她的额头,经由她的脸颊,与她的清甜呼吸与气息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驱鬼邪师。

    她无力挣扎,也无法吵嚷,直至快要喘不过来气时,方才被他松开。他离开她的双唇少许,道:“咱们二人之中,却有一个口是心非之人。”

    青叶懊恼,扭过头去,轻声招认:“是我。”

    “既然知道自己口是心非……还要走?”

    “……嗯。”低低应了一声,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你已有了宠爱的贵妃,我也要去找我爹爹,毕竟他救了我。”

    他把她的脑袋扳回来,唇又落了下来,半响,再问:“真要走?真舍得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嗓子,带着些委屈,带着些狂热,带着些凶恶相,“想走?你是妄想!”过一时,却又低低哽咽,“不许走,不许你走!”

    她又哭又笑了起来,扑到他的怀里,捶打他的胸膛,咬他的肩膀,闹腾了许久,方才带着些意气,抽抽搭搭地说:“你明明已有了李贵妃。”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傻小叶子,我问你,咱们两个是谁?咱们两个是什么情分?”

    她被他托住后脑勺,钳住双手,无法转头,无法动弹,只能傻傻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良久,方才轻声道:“我不走了。”

    在他怀中畅快淋漓地痛哭了一场,开始哭哭啼啼地诉苦:“那场大火之后,我落下一个毛病,不敢再见人啦!看见人便要心慌,不停地出冷汗,不敢看人家的脸,不敢同人家说话,只敢夜里出来走动……这个毛病,便是连鷲塚様也毫无办法,我如今这个样子,岂不是要被人耻笑?如何做你的妃嫔?”

    怀玉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揉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放心罢,傻孩子。从此后,不会再叫你受一丝一毫的惊吓了,无论去哪里,即便是出去打仗,也会把你带上,可好?”

    把她哄出去时,他故意落后一步,在她身后看她的脚印。她所过之处,都留下清清楚楚的两行脚印,脚踏在雪地上,同他一样,也都发出沙沙之声。他这才算是放了心。

    她才走了两步,却又迟疑道:“我要先去和鷲塚様说一声才行。”

    怀玉忙道:“我陪你去。”

    她摇头。怀玉便问:“你能步行到此,想来下处就在这翰林街一带罢?”又柔声道,“你把他的大名与下处说与我听,我自会着人替你去说。”

    她想了一想,摇头道:“我不会同你说。”

    怀玉反问:“为何不能同我说?”

    她道:“就是不要同你说。”

    怀玉着恼,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又俯身重重亲了一下她的头顶。

    虽然着恼,但见她身上仍有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牙尖嘴利的小叶子的影子,心内的喜悦难以描述。

    她果然喜欢松风间,对前庭后院的桃树尤为满意。

    怀玉安顿好她之后,随即召来亲卫统领袁来保,命他带人出去,到翰林街一带把一个姓鷲塚的倭人找出来锦绣妻。

    袁来保一时未听清那倭人名字,问了一声:“酒盅?”

    怀玉挥笔写下鷲塚二字,交给他,道:“找到此人,除之。”顿了一顿,又道,“若是姓鷲塚的不止一人,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不可漏脱一人。”

    袁来保双手接过去,看了一看,随即折起来,塞到怀里,本想问此人的形貌年纪,听闻此话后倒不用再问了,但凡是倭人,统统砍了便是。这事情他在行。

    怀玉吩咐完,袁来保领命转身而去,尚未走远。怀玉忽然将他喝住,沉吟许久,揉了揉眉心,重又吩咐道,“罢了,找到此人后,将他武功废了。你亲自将他押往福建乘船,送他银两,命他即刻返回倭国,此生不得再踏足中原一步。”

    袁来保带了人先去了翰林街,方圆十里以内的客店查了一个遍,未发现有倭人的影子,转而在京城内挨家挨户地搜捕。

    京畿一带,倭人本就不多,自上一年倭使团被杀一事后,倭人几乎跑了一个光,掘地三尺,也只在京郊的白马寺内找到一个来取经的老和尚空云及他的两个徒弟。这空云俗名黑濑奏和,年纪已有七老八十,也并不会武。

    因未能找出鷲塚,怀玉烦闷,疾声厉色地将他申饬了一番,命他前往东南沿海一带去找。袁来保奔波劳碌了数日,又被申饬,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收拾行装,一路往东南去了。

    青叶在松风间内从不出门,吃吃睡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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