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八///九是不会回来的。

    他不是觉得从哥一定会做叛徒,而是一旦回到军营,走不走就未必由这些兵崽子说了算了。

    开战大概三年之际,阿大亲眼见过军营里的人枪毙逃兵。

    那时他们也是惯例巡逻,走到了一个小山包。本来阿大是不会去那么远的,但想想又担心他们把武器库运到那里,还是走一趟保险。

    但他没见着武器库,只见着几个士兵举着枪,对着另外几个脱了上半身军服的年轻人。

    那三个年轻人哭哭啼啼,有一个似乎还被打瘸了腿。

    从士兵满嘴脏话中他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是想跑了。他们不想不明不白地被苦山猴子干掉,但似乎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只可惜他们没有山鸡幸运,跑得没那么远,最终被抓了回来,还脱掉了军帽,扒光了军服。

    他们背对枪口跪下,然后一枪爆头。

    他们的尸体没有掩埋,似乎为了给所有有逃离之心的士兵以警戒,那三具脑浆四溢的肉身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等到阿大过了几日再去时,苦山潮湿的天气已经让尸体恶臭熏天,身上爬满了蛆虫。

    从哥说得清楚自己消失那么久的原因吗?即便说得清,那些已经被围困的窘境弄得濒临崩溃的长官会相信吗?抑或是他压根没有说谎,一五一十地坦白了一切,那他有可能领着队伍,进来解救阿言,并把西头寨一举歼灭吗?

    还是真如阿大最愿意相信的那样——他不会丢下阿言不管,所以无论如何艰难,也一定再只身返回西头寨。

    阿大不知道。

    他是在做一场赌注,他押上了一个村落的性命。

    他喝醉了,他希望自己的脑子可以稍微放空一点,这样才好腾出精神继续规划,为着三天之后的进攻保持冷静理智的状态。

    可无论他醉得多厉害,眼前全是各种各样假设出来的画面。

    他的心理压力重到不可思议,重得他想深吸一口气,都觉着胸口沉闷,无法呼吸。

    第75章 第 75 章

    山鸡在早上天刚亮时来到阿大的门前,他敲了门没见回应,便在门口喊。

    阿大打开门,山鸡朝里屋瞥了一眼,问,阿从呢,阿从在巫医那里吗?

    这话一瞬间把阿大浇了个透彻,他愣神两秒,突然抓住山鸡的衣领,说你昨晚上哪去了?

    山鸡一头雾水,他挠挠后脑勺,说我在家啊,宝莲快生了,脾气大得很,没事我哪敢出来跑啊。

    阿大恍然大悟,他甩下山鸡,二话不说就往乌鸦的屋子去。

    他既不拍门也不叫喊,一脚就踹开了乌鸦的睡房。

    乌鸦醒着,他坐在桌子旁边。桌面上摆着半壶酒,而他咬紧牙关,抬头看向阿大。

    阿大上前掀翻了他的桌子,将乌鸦踹翻在地。他指着乌鸦骂道,“你让他们两个一起走,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再回来!”

    山鸡忙不迭地跟进来,看着整个屋子里只有乌鸦和阿大时,也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赶紧把门关上,说阿大小声点,不要让别人知道,现在这事还有转机,我们冷静下来想一想。

    “有什么好想的!”阿大吼道,一把拽起乌鸦的衣服,又把乌鸦提拎起来,他怒不可遏,拔出弯刀就架在乌鸦的脖子上——

    “你想要小言走,我可以让小言换阿从,让小言去营里打探消息。可现在两个人都走了,我手上一点筹码都没有了——我问问你,你打算让我怎么和大家交代!”

    “你不用交代,我交代,”乌鸦说,他握住阿大拿着弯刀的手,“是我放走的,我会对所有人承认,我接受所有的处罚。”

    阿大没有放手,他不愿意这样啊,这不是乌鸦说他接受就可以过去的坎。

    如果早知道乌鸦不愿意让阿言一个人留下,他确实可以让阿言替代从哥离开。这都是可以商量的,也都是可以改变的。

    可偏偏乌鸦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认。

    阿大知道乌鸦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会尊重阿大所有的决定。

    阿大要鸭姨送死,他就让鸭姨送死。阿大要留下俘虏,他心里不舒服也会点头同意。阿大要给他塞一个契弟,他就算当初没感觉也不情愿,也会一天一天,努力敞开心扉去接受,因为——这是阿大安排的,阿大的安排毋庸置疑。

    可现在,阿大的安排和自己的心之所向起了冲突。所以他自作主张,偷偷地放走了阿言。

    他让阿大失望了,所以这一顿鞭刑,他认。

    “你以为鞭子是打在你身上。”阿大说,说完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我皮糙肉厚,受得住。”乌鸦道,“但你相信我,小言是不会出卖我们的。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

    是的,乌鸦就是知道。因为在他把军服慌张地塞进阿言怀里时,阿言还茫然地问他干什么。

    乌鸦说走,你今晚就走。你马上换衣服,我陪你出去。

    阿言仍然懵懵懂懂,他说我不走,我走了从哥怎么办。

    乌鸦说从哥没事,从哥今晚也走。说着马上脱他的衣服,要他立马动起来。

    阿言迷迷糊糊地把衣服穿好,因为还有点低烧,他的动作很不灵便。

    乌鸦又帮他把药塞上,把枪带上,然后给他披了一件皮草,趁着夜色从屋子里溜出去。

    一路上阿言走得跌跌撞撞,每一次想开口问什么,乌鸦都勒令他闭嘴,安心跟着就是。

    等到他们终于转入一片小林子后,乌鸦才稍微放慢了脚步。

    他用力地摸着阿言的额头,把那一点点虚汗擦掉,又拍拍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乌鸦说你径直往前跑,不要回头,大概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你会看到你们的营寨。你、你把皮草脱了,对,把皮草脱了,你穿着军服过去,你就能回到自己的部队里。

    阿言的皮草被乌鸦一扯,冷得打了个哆嗦。他没有走,愣愣地不知道乌鸦要干什么。

    乌鸦只好踹了一脚他的屁股,说你走哇,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言好像听懂了一点,往乌鸦指着的方向犹豫地迈了几步,可他一回头见着乌鸦凶神恶煞地催促他,他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他说不好,我不走啊,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们会不会砍你。

    乌鸦说你别管我,我他妈西头的人,我到底是阿大的义兄,死不了的,你别管我。

    阿言眼眶红了,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发烧烧的。他瘪着嘴又想说什么,可他说不出来。

    纠结片刻,他一下子抱住乌鸦,乌鸦则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你个小娘炮……妈的,你他妈再不走,我现在就砍了你!”说着乌鸦拔出弯刀,朝阿言挥了一下。

    阿言吓了一跳,后退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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