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像是落在了无边无际大海之中,找不到求生的方向,只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不让自己沉下去罢了。

    不过现在好了,你来了,我可以有依靠了。见到穆翛宁的第一眼,陆秉文心里便只有这样的想法。我至今承受的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痛苦,终于有你可以帮我分担。这样想着,陆秉文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双手下意识的想去抱着穆翛宁。可原本卑微的希望,现在成了彻彻底底的绝望。

    他被穆翛宁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阵强烈眩晕和痛感袭来,可穆翛宁依旧不依不饶的上前来,死死的抓着陆秉文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提起来悬在空中。陆秉文丝毫没有反抗的可能,他的体力明显有些透支,憔悴得像是随时都有昏过去。

    可恍惚之间,还是瞧见了那人厌恶的神情,和肆意的谩骂。

    “我好心好意的把挽君让给你,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穆翛宁的声音有些让人振聋发聩,淹没了所有其他的痕迹。

    见陆秉文依旧没有反应,穆翛宁又抓着陆秉文的肩膀,将他拖到挽君的坟前,将他的脑袋按在离墓碑不到一寸的距离上,“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对得起她吗?”穆翛宁依旧是气恨难消的语气。

    悲不自胜,像是决堤一般,陆秉文眼角的泪水开始不受控制的滑落,涕泗交下。身体也在轻微了抽搐,可还是只换来了穆翛宁的唾骂,“懦夫。”丢下这句话后,便拂袖而去。

    突然的脱力又让陆秉文倒在了地上,之前被穆翛宁触及的地方开始变得生疼。像是终于被击溃了一般,陆秉文蜷缩在挽君坟前,开始不顾一切的抱头痛哭,没有了力气,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可覆在眼前的衣袖,早已被浸湿揉乱得不成样子。

    没有人来阻止他,也没有人来安慰他。伤心的事来的太多太急,被挖成了空洞,再也没有力气继续挣扎。

    但现在陆秉文的心里也逐渐开始明晰,不用再去寻找方向,任由自己沉沦下去便是了。

    。

    陆秉文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房间里了,他还是有些神志不清,房间里围了不少人,进进出出,嘈杂一片。

    似乎是在陆秉文晕倒后,被一直在寻找他的下人救了回来,那副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脸,着实把陆母吓了一大跳,一下请了四五个大夫,十几个佣人看着,人参,灵芝都毫不吝惜的往药里加,不到一个时辰,陆秉文也就醒了。

    陆秉文只是身体虚了些,本不需要如此大的阵仗,醒来便看见眼前这杂乱的场景,心情不免烦躁起来。又想起之前穆翛宁的所作所为,又泛起无尽的苦楚。不想理会这般纷扰,便蒙上被子,倒头睡了。

    醒时已是皓月当空,星辰灿烂。白天忙碌的下人都已散去了。透过窗户还可看见灯火,夜还未深。陆秉文现在依旧是体虚乏力,睡过之后,精神不见好转,反而脑袋愈加的昏沉,走几步路便还要停下来歇息一番。可顾不上身体的不适,陆秉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独自一人,出了尚书府。

    。

    “寒兄。”陆秉文目光的尽头,是在月下独酌的寒浕。孑然一身,坐在小亭之下,背对着月光。夜色朦胧了他的身形,墨色的长发披散而下,略显单薄的衣裳有些松垮,不经意间露出锁骨精致的轮廓。若是迎风看见了,大概会扑过去吧,陆秉文心里想到。

    “何事?”寒浕淡淡的回应道,和往常一般,听不出任何感情。

    “没什么,许久未见,突然想和你谈谈心。”说着,陆秉文走道寒浕的身边坐下,“其实我很久之前便想来找你了,可是又有些不敢,一直到今天,才敢过来。”陆秉文自顾自的说着。

    “无非是关于他的事罢了,又有什么不敢的,大家都是十几年的兄弟了。”难得寒浕会说出如此为他人着想的话,陆秉文也略微有些吃惊。

    “你还在想他吗?”陆秉文抬头望着天外的星辰,眼神飘的很远。

    。

    寒浕半晌没有答话,陆秉文也不在意,喝着寒浕的酒,自顾自的说道:“我还在想他,想到之前和他打过许多的赌,立下过许多的誓言,还有好多没有兑现;想起来他小时候,被你逼着练武的样子,每次我在的时候,他都在使眼色像我求救,还总抱怨你太严厉;想起来他和穆翛宁合起伙来骗你的样子,被识破了之后便开始满院子乱跑,怕你打他,可过不了多久又会自己过去乖乖的认错,怕你不理他;想起来他之前在我这借的书,一直都还没有归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翻开过。陆秉文的思绪和和他的目光一道,不知游走到哪一段光阴里去了。

    寒浕静静的听着,看似波澜不惊,可陆秉文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寒浕的心头上划过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沉重而尖锐。但寒浕并不怪他,这只是对故人的悼念罢了,相反寒浕心里还有些感激陆秉文,这些日子以来,寒浕一直不敢去回忆过往种种,每每那些场景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寒浕的呼吸都像被凝固了一般,变得沉重而悲痛。眼下有人分担,竟好受了几分。可寒浕还是在暗自的嘲笑着自己,原来他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他都从未注意到。

    “在消息传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愧疚,在自责,可我什么都做不了,连赎罪都没有胆量,”陆秉文说完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寒浕没来得及制止,想来陆秉文大概是和自己一样,在为当初没留住雪迎风而后悔,“挽君也走了,我想我和穆翛宁大概也无法再见面了。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懦夫。陆秉文的开始有些梗咽,寒浕壶里的酒,快被他喝空了。

    在此之后,陆秉文大多是写说些糊不清的胡言乱语,寒浕也没有心思去听,等他完全醉过去之后,寒浕便谴人将他送回了尚书府。接着酒力,陆秉文或许可以睡个好觉,可寒浕,又是一夜无眠,在雪迎风走后,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

    宿醉过后,陆秉文却早早的便醒了,应该说是他逼着自己醒的,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即便是借着酒力,依旧压不下那份不安。

    在吩咐下人过后,陆秉文牵了匹马出城而去。依旧有些头昏脑涨,不时便泛起一阵眩晕之感,可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独自到了素清亭。

    素清亭是白翟河旁一座不起眼的小亭,亭身斑驳,隐没在大河的拐角处。这亭本没有名字,只是陆秉文在偶然间发现了它。全亭素白,四周古木丛生,在绿影映照下泛着微微的白光,亭后清流潺潺而过,时而带来凉意沁人,便起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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