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打听,才知她家已让官府查封,她也教人送入教坊,我在教坊外守候,始终未见她。直到一天夜里,有人携她越墙而出,我紧随其后,未走几步,也教人打晕,才入了庄家。”

    孔雀道:“我明白了,你故意激怒无颜,引她指认你是她的心上人,好保全她?”

    无心道:“入庄家不久,大哥治好了我的病,无颜却不再记得,我是观音庙外的小结巴,只以为,我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落了难,才教庄家收留。我也乐得如此。”

    “那你代人受过,主事将你认作无颜的心上人,想必你吃了不少苦头?”

    “算不得吃苦,只是,练情劫这一门功夫,待人情世态,皆不宜认真。我本以为要受些皮肉苦,岂料,我的师父得知了,却在无颜的眼下,与我……教我明白,我一个孤儿,寄人篱下,已属微尘,污浊之躯,更是尘中之尘。奢求儿女私情,如同水中捞月。理应无了了心。”

    孔雀听罢,半晌才道:“这些话,我听不明白。”

    无心笑道:“鬼话罢了。说到底,身不由己。然而,人活于世,谁能始终由己,谁不必奔走应命?只不过,纵使身不由己,做了一个登徒子,我的初心也还在。若论情,情有许多种。鱼得水逝,而相忘乎水,鸟乘风飞,而不知有风,便是……我对无颜的情。我始终是认真的。”

    无敌听了,浑身一震,心道,老爷我受了屈辱,便觉大哥负我欠我,恁地斤斤计较,全无鱼水相忘的洒脱,倒是三弟待四妹,从不计得失,也不以为苦,大哥待少主,似乎也是如此。

    “你这蠢汉,”玉铃香忍不住唤无敌,“休要再胡闹,快解开我的穴道。我有生蛇蛊的解药,你喂你三弟吃了,他呕出蛊来,便是脏腑不全,请你大哥续命,做一个废人,也是好的。”

    孔雀点头,对无心道:“说的是,无颜曾和我讲,中原男子三妻四妾,为何中原女子不能三夫四郎?我虽不是中原人,却也非没有容人之量。你何必轻言生死。你我谁去谁留,待脱险之后,交予无颜定夺也不迟。她若不能定夺,你我共侍一妻,又有何妨?大不了,你做大我做小,她生了你的孩子,再生我的孩子。这样的事,在深山中,那些娶不起妻的人家,本就是有的。”

    无敌和玉铃香听闻此言,俱是眉头大皱。无心更是惊怒交加,哇地又呕出血来。

    无敌心道,这夷族汉子恁地有容人之量,和卖弄风骚的四妹确是登对,但三弟到底是中原人,总念叨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朝变成一生一世三个人,岂不是没些滋味,莫名其妙?老爷我便不是中原人,教我和少主一并伺候大哥那王八,管他什么鱼水鸟风情,这般侮辱人,不如死了。

    孔雀却笑了一笑,继续对无心道:“我不论生死,皆是蒙家的人,我侍奉的是蒙小少爷,我虽然喜欢无颜,却也有自知之明,从未想过娶她。没有蒙土知府的授意,无颜如何央求我,我也不会来蛊门。因此,你就是死了,我也不能成全你,照顾无颜,教她做一个良家妇人。”

    无敌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转过身来,去替玉铃香解穴,只盼玉铃香能救无心一命。

    就在这时,他却蓦地发觉,之前笼子下方的岩石,无缘无故挪了好几丈远,而浩浩荡荡的水面,无端又添了许多黑黢黢亮闪闪的古怪岩石。

    这些岩石,连成一线,由水中央蜿蜒至葫芦口,好似一条可供人踩踏的石道。

    第81章 猛虎戏龙

    无敌待要给玉铃香解穴,回过身来,却发觉笼子下方的岩石,无端挪了好几丈远。

    细看时,更是奇怪,原本只有一块岩石的水中,竟然又平添了许多岩石。

    他瞿然一凛,暗道,老爷一转身的工夫,难不成就落了潮?

    四下里打量,水却不见浅。再看水中的岩石,如石桥墩子,一线蜿蜒着,黑魆魆地浮在水面。与寻常岩石不同,仿佛涂了一层漆,乌黑铮亮,油光水滑,说不出的古怪。

    “发什么愣?”玉铃香动弹不得,催促道,“快解开我的穴道!”

    无敌充耳不闻,不转睛地盯住近处的岩石,掣过壁上的火把,往水中照了一照。

    这一照,依稀瞧见,近处的黑岩,覆着大团白斑。

    火光还未靠近,那布着白斑的黑岩,竟似柔软的活物,往后弹缩,沉入了水底。

    再举目四顾,水面泛着涟漪,哪里还有黑岩的踪影?

    无心、孔雀和蓝湘钰几个,离水远一些,不知无敌看见了何物。

    无敌却心下一寒——水底有个庞然大物!大还不打紧,偏生一声儿也不出,便游至一丈远处了。须知飞禽走兽,本性越是阴邪凶恶,在伺机待发之际,动静反倒越小。

    无敌毛发尽竖,道了声“快走”,解开玉铃香的巨骨穴,教孔雀抱起无心,搡了蓝湘钰一把。说时迟,那时快,一团水花扑面炸开,一柱黑黢黢的巨影,破浪爆射而至!

    在场的几个人,均有武艺傍身,受了这一吓,已本能地调起轻功,蹿了数丈远。

    这等的身法,足以从武林高手的掌中逃脱,却远不及巨影灵活迅猛。

    无敌为众人断后,走在最末,骤觉飞沙走石,脑后咝咝直响,教人耳心发痒。

    他调头看时,狂风袭面,只见电光石火间,一张血盆似的大嘴,近在眼前,正将他整个人笼住,翻出四排钩子似的獠牙,就要将他刮中,扎个肠穿肚烂!

    无敌待要躲避,但山洞分明是此物巢穴,此物一张嘴庶几将甬道塞住,哪有他回旋的余地?他避无可避,只能往前奔,前面却是抱着无心的孔雀、蓝湘钰和玉铃香。

    他倒是能逃脱,却要扔下这四个男女,给此物打牙祭。

    这般进退两难,他血性发作,心道,他奶奶的,横竖死路一条,还逃个卵掰?狗急跳墙,兔急蹬鹰,人急悬梁,老爷杀了这邪物,才好教三弟脱身!

    想罢,无敌拔出勾刀,任此物扑咬下来,他一个鹞子翻身,不偏不倚,闪过钩子似的獠牙,滚入血盆大口之中。无心在孔雀怀中见了,不由得唤了一声:“二哥!”

    “三弟,”无敌用勾刀去划血盆大嘴的上颚,不许尖牙咬合下来,口中说道,“如今我阳寿将尽,你身中蛊毒,你我兄弟二人,茄子倒开花,各回各的家!哥哥我没甚牵挂,家就是此处了,你却要回去见四妹,替我照顾好大哥和五弟,快走!”

    血盆大口让无敌划伤,合不拢嘴,便把脑袋猛往左右洞壁上撞,直撞得泥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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