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落伍,要说过时,谁能及得上他?!哦,僵直板硬一大老爷们儿,往台上一杵,揪住话筒,吭吭哧哧地给自个儿报幕:“下、下面,由我来……为、为大家演唱一首……庞、庞、庞龙的《两只蝴蝶》……”

    哼,还蝴蝶呢!要不要支俩假翅膀先装着?!

    严警察气闷了。他一气闷就想抽烟。抽野鸡烟。非抽不可。抽一大包!不然不过瘾!

    去买!老子今儿豁出去了!

    买回两包,拆开一包,抽出一根,点上,正在吞云吐雾腾云驾雾的时候,严警察脑子里的警报“嘟嘟嘟嘟”响开了。

    有、有人?!

    他调转头四处望望,也没发现啥情况啊。啐!自个儿吓自个儿!都是兔崽子给祸害的!好好的抽个野鸡烟怎么了?!碍着谁了?!为啥非得跟扫黄打非似的,上来就“重拳出击”、“除恶务尽”?!没这野鸡烟“滋润”着,他还像个人么?!青天白日里就跟只发瘟鸡似的,又打瞌睡是又流清鼻涕!老子不管了!先抽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严警察边猫在臭水沟边儿上抽他的野鸡烟,边绞脑汁——啧!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把老子给卖了?!

    正绞着,手机开唱了:“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赶紧掐掉!可不敢听到啥“今天你要嫁给我……”!多肉麻呀!兔崽子那脑子到底是个啥构造?!还霍霍钱去订个彩铃!订就订了吧,订个世界名曲啥的多好,不然“洪湖水浪打浪”也行,非要啥“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今天嫁给我好吗?”

    都是些啥乱七八糟的?!

    “你就酸吧你!”老严警察嘴巴没闭严实,一秃噜就秃噜出去了。

    “你说什么?”

    “嘿嘿……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哦,对了,你找我啥事儿?”人老严警察也“练”出来了,打岔打得挺专业。

    “过来一趟。马上。”简单,明了,雷厉风行。

    “喔,好。”老严稀里糊涂挂了电话,连干啥都没问清楚就抬脚往所里去。先跟领导打个招呼,出去俩小时。现在的领导好说话得很,为了拿老严去顶杠,他们啥都迁就他。果不其然,招呼打的满顺利,老严警察从里头出来,跨上他那辆破单车,晃晃悠悠,骑着就上兔崽子他们学校去了。走半道,觉着有点儿不对。但,到底是哪儿不对呢?总之……它就是有点儿不对……

    钥匙没带?门没锁上?钱没带?

    该带的都带了,该锁的它也锁了呀。那……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出了巷口,杂货铺老板娘一句话打通了老严警察的“任督二脉”:“哎!老严!又抽上啦?!不是发誓戒掉了么?!我早看出来了,你呀,憋不住!!”

    对、对了!烟味儿!那股又辣又呛的野鸡烟味儿!

    隔那么老远老板娘都闻到了,兔崽子那鼻子……

    老严警察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头晕眼花,哆里哆嗦掉头往回走。回去洗澡去……

    就在他洗澡的那么二十好几分钟里,兔崽子游宇明的电话来了仨,一个比一个不耐烦。老严警察对着电话赔笑脸,发毒誓,说再有十来分钟就好了。那边一听,冷哼一声,“你在家里搞什么呢?”。“没、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口渴,想喝水,没开水,得现煮,哈哈……”。“……来了再收拾你!”。嗯?!这、这叫什么话?!什么收拾我!“收拾”这俩字儿是你用的吗?!没大没小!

    刚想张嘴说,那边挂了。剩老严警察独个儿捧着个手机站在洗澡间外头发呆。

    为了不让兔崽子抓到把柄,老严洗了又洗,刷了又刷,出来前还抹了“点儿”法国香水。

    不过,谁也不知道那“点儿”到底有多少。只见人老严警察光头整脸,浑身喷香,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再度出发了。走到哪儿哪儿有人问,“哟!老严,约会去呀?”。老严颌首、微笑、挥手,一点儿不觉得他那“点儿”法国香水抹的有点儿多。

    等他慢慢吞吞晃晃悠悠地从那城乡结合部的家,赶到兔崽子宿舍下头,十几分钟都过去好久好久了……

    他锁好单车,左手在眼睛上搭凉棚,前后左右寻寻觅觅,叨叨,“还没下来,敢情还早?早知道就来晚些……”

    “你还要晚到什么时候?!上回送你那表呢?!”兔崽子阴着脸从他身后冒出来。

    “……忘了带了。”

    “严伟民,你抹了多少香水?”兔崽子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头,望着光头整脸的老严警察,审开了。

    “没多少哇。”老严警察眨巴眨巴眼,模样很无辜。

    “……还‘没多少哇’!告诉你,这种量,起码能把三条街的苍蝇蚊子蟑螂臭虫蜜蜂熏个死去活来!”

    “……有那么严重嘛?”严警察小声嘀咕。

    “说吧,为什么又是洗澡又是抹香水的?”兔崽子两脚左右一跨,两手往胳肢窝里左右一插,这姿势没别的,就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事儿还不准人洗个澡哇!”严警察仍旧小声嘀咕。

    “又抽你那宝贝野鸡烟了吧?”兔崽子眼里的寒光一闪一闪的,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没、没!那哪儿能呢!没有的事儿!!”严警察摇头摆尾。

    “……哼,这回就先算了。还有正事儿,留到下回一块儿算总账!”

    “……”老严警察很没出息地松了口气,然后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头傻乐:“嘿嘿,法国人的香水就是好!瞧这掩护打的!还便宜!三块钱一大瓶!太划算了这个!”

    还没等他得意够,游宇明说话了,他说,“严伟民,听说你被你们所长点了卯,元旦要上台表演节目?”

    “你、你、你从哪儿听来的?!”老严警察的威风被杀下去不少,说话结巴了。

    “从哪儿听来的你就甭管了,就问你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

    “演什么?相声?小品?山东快书?京韵大鼓?”

    “……”

    “说话!”

    “唱歌……”老严警察彻底蔫了,耷拉着个香喷喷的脑袋,眼神四处逛荡。

    “唱啥歌?”

    “……”

    “快说!”

    “《两只蝴蝶》……”

    “……”

    游宇明默了。轮到老严警察叨叨,“我早跟他们说了,老子唱不了这个!他们偏不听,非拿老子去当垫背的!你说,唱啥不好,两只蝴蝶?!唱两只老虎也比这个强啊!你叫我一四十大几的大老爷们儿上去杵那儿又扭又摆又唱又跳——像什么话?!”

    老严悲愤了,口沫横飞,唇焦舌敝。

    “你真打算上去唱?”兔崽子打断老严苦大仇深的控诉,四两拨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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