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颇为寂寞的吧。这般想来,又对她有些怜惜之意。

    柳依依走后,宝钗看着她在墙上留下的血字,半晌方叹道:“这是效仿水浒里武松于鸳鸯楼上的行径了。老不读三国,少不读水浒,她这般聪明的一个人,若就此入了魔道,委实太过可惜了。想那梁山一百零八将,当年忠义堂中何等威名赫赫,英姿飒爽,待到后来,能够善终的,又能有几人?”

    想了想又道:“她身手不错,既有心效仿水浒里武松的行径,惟愿她也有武松彻悟出尘的智慧,若要同天理教等人混作一气,早晚自误误人。”

    莺儿带着哭腔道:“姑娘先莫要顾着说别人。如今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宝钗回望冯渊,见他躺在地上,尸身冷硬,转头又看了看粉壁上的几行血字,被冷风这么一吹,觉出几分阴森可怖来。她又想起柳依依临走时候所说的话,知道除了她手下的人外,冯家的那些人怕是都悄无声息被杀死了。想到深夜宅子里十几条人命,不觉毛骨悚然。想了一想却也没有好法子,只得先安抚莺儿道:“此处断然是睡不得了。咱们且去嬷嬷的房间里凑合一晚上,待到明日天色大亮,纠集咱们的人,再做打算。”

    冯渊死在宝钗日常起居的房子里,如今尸体尚未收拾,粉墙上又被写了血字,淋漓一片,甚是吓人。三人都晓得这屋子已经是住不得了,当下也没别的法子,一起来到张嬷嬷的屋子。发生了这等事情,几个人哪有心思睡觉,当夜翻来覆去凑合了一晚,第二日果然将自家人纠集起来,大着胆子将宅子里外搜罗了一阵子,果然看见冯家的人包括门房在内全断了气,若非宝钗统御有方,这些人平日训练有素,见了这情景早叫出来了。四下里搜罗统计了一回,冯家的人皆死了,他们原本是从金陵赶赴京城,在此地没甚么得力亲友,想来也没甚么人会在意他们的离奇消失。还有两三个人已是不见踪影,宝钗思忖定然是柳依依所言的天理教众,此时只怕躲起来干什么事情去了,也不便追究,遂吩咐众人先守口如瓶,莫要声张,收拾了金银细软悄无声息离开了这座宅子,为了怕引人注目,分作几批悄悄回到了姚静处。

    孙穆和姚静听闻宝钗遭遇,甚是自责,连日安抚宝钗不已。因其间涉及天理教谋逆,几人都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直接报官,生怕触怒了根基已颇深厚的天理教,却也不敢就此泰然自若,安然高卧,都觉得虽然冯宅在城外,但那么多人死了,早晚有人会发现报官,彼时纵使粉壁上有柳依依自陈身份的血书,只怕宝钗等人仍有不小的嫌疑,况且容易被误会天理教同党,视为谋逆。

    孙穆和姚静已是女子中少有的出色人物,但平日里遵纪守法,何等和这杀人放火的事情有过牵连?故而阖家上下一片忙乱,任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孙穆就出主意叫宝钗预先逃亡,免得被官府缉拿;姚静却觉得自己在宫中仍旧受宠于皇太妃娘娘前,将来事发之时或可从旁斡旋;张嬷嬷一干人则寄希望于长公主殿下和北静王等人的庇护。此事非同小可,几人又不敢声张,生怕人多嘴杂,反而坏了事,每日里莫衷一是,却又担惊受怕,门口稍有个风吹草动,就担心着是否是官差上门拿人。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宝钗等人都觉得颇煎熬。突然有一日,京城中四处火起,街上兵荒马乱,却是天理教众趁着皇帝不在京城,举事造反了。家家户户关紧大门,惊魂未定,所幸天理教众人数不多,一心想攻占紫禁城,不曾刻意扰民。但数日后暴徒伏诛,叛乱如潮水褪去,官府清点造册时,还是有不少人家被波及,城内城外皆有伤亡,有的地方连着被烧了几条街。

    孙穆和姚静躲在家中,几日里大门紧闭,不敢出门一步,等到几日后街面太平时,方遣了人出去打探,说城外原本冯家居住的那宅子附近全被烧成瓦砾场了,里面的人一个没跑出来,那尸体都和砖瓦泥土等混在一起,面容难辨。

    众人得悉,都在惊讶感叹间,突然又有人叩门来报丧,却是有人知道孙穆姚静一家把宝钗当女儿般看待,前几日刚刚发嫁宝钗,办过回门宴的,因听说那宅子无一人生还,赶着来报丧,都说薛大姑娘不幸夭折了,意在姚静一向出手豪绰,想讨几个跑腿的赏钱。

    第183章

    宝钗等人先听信说冯家那宅子已经被烧成一片瓦砾场,连尸体都难寻觅了,心中都庆幸说:如此干脆明白推给天理教,倒少去不少辩解的口舌。宝钗想起当夜柳依依所言,道:“想不到那女孩虽然杀气略重些,说话却自有深意。她说官府一时必然发现不了这起命案,待再过几日,却也无碍了。这话颇费思量,我苦思一夜都不曾明白。想不到竟是这个意思!如今天理教举事,内外多有死伤,一片混乱,冯渊等众虽是不幸身亡,却自然而然算在了天理教的账上,我等只消说回门次日来城里做生意,故而天理教举事时不在冯宅故而幸运保命即可。再无杀人嫌疑了。”

    众人听了她这话自然个个欢喜,心中放下老大一片心事,正欲庆祝间,外头报丧的就到了。

    孙穆和姚静听了报丧人的话,再往里屋里看了看宝钗,都只觉得哭笑不得,还是姚静反应快,装腔作势大哭一场,胡乱赏乐报丧人几个钱,望着他眉开眼笑地去了。

    这边重新关起门来,姚静方向宝钗言道:“如此却是你假遁逃脱的好日子。想来这次京城死伤惨重,你可趁机借了别人姓名,也免得被人拖累。”她心中想的是如此一了百了,让那薛姨妈好绝了上门纠缠的念头,只是这般深意却不好同宝钗细说,只是含糊以对。

    宝钗心中却想的是若是做些生意经营的事情,梳着妇人发髻以未亡人的身份,比待字闺中的姑娘方便了不知道多少。她原本愿意听从孙穆等人的安排,下嫁冯渊,也是存了这一层意思在。谁知冯渊竟有那般心思,日后若顶着冯家妇的名头行走,她自己只觉恶心,何况闻得冯家在金陵家还有几户亲戚,她实在不愿意再同他们打交道。

    故而姚静提议叫宝钗趁机借了别人姓名行走,宝钗心中是颇愿意的,因叹道:“当日我被逐出薛家时,其实便没了姓名,只是不过暂拿了薛姓称呼罢了。其实细想起来,是没有道理的,倘若薛家宗族认真,少不得理亏的。如今却好,一了百了,一笔勾销。”

    孙穆见宝钗语态萧索,情知她想起了从前的伤心事,连忙拿言语宽慰之。

    这边姚静左思右想,为宝钗想稳妥的姓名,想着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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