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香蝶,而他闻到的腥味其实是人的鲜血,刘贤竟然是用香蝶的血肉去浇灌那片红菊……

    怒放的浓锦菊在日光下焕发着一种妖异的美丽,就像魔女的笑颜,梁珏只觉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弯下腰,干呕了几下,却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他全身都在颤抖,一种复杂的情感从心底升起:有悲哀,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

    那个笑起来脸颊上有一个可爱酒窝的香蝶,那个热心地为他束发的香蝶,就这么死了。若在后世,她还只是一个初中生,她那么小,来不及长大,来不及遇到她生命中的良人,再给他留下一男半女,体验生命的延续。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做错了什么要被鞭打致死?她为他束发是错?还是与他说话是错?

    而他又何曾“招惹”过她?只是单纯地说笑两句,丝毫不含暧昧,这也算招惹?

    香蝶死了,她流了很多血,孤零零地躺在寒冷潮湿的地下,肉身化为花肥,滋养阴城公主刘贤的菊花。

    回想起盛装打扮的刘贤站在高台上望着浓锦菊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梁珏就一阵作呕。

    刘贤这个丑陋恶毒的女人,简直是一个疯子!她自己又老又丑,却养着这么多年轻俊美的男宠,她不但控制男宠的肉身,还控制他们的精神,要求男宠们对她绝对忠诚,就连与婢女的正常交谈也会引发她的怒火,继而杀人。

    梁珏紧紧地握着拳,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一颗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不让它落下,迈开腿,往那幢三层小楼走去。

    晋明见他神情有异,忙拉住他:“你要去做甚?”

    梁珏缓缓回首,咬着牙,没有说话,两眼通红,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

    他想去质问刘贤: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她如此残忍,因一件小事就要处死香蝶?她凭什么视人命为草芥?

    他自小在福利院长大,亲眼见到有好些兄弟姐妹因为身体有缺陷,被父母抛弃,来到了福利院。但他们从未放弃自己,而是每一天都努力地过活。

    “生命如此可贵,人要学会敬畏生命。”那个资助梁珏读书的大哥哥在信中这样写道。

    梁珏与香蝶只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对她并无特别情愫,可那是一条人命啊,一个如花骨朵般的明媚少女就这样被生生扼杀了,而这件事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他,叫他如何能漠视?

    他转身想走,晋明却死死地拉住他。

    “不要轻举妄动。”晋明严肃地告诫他,“若你再为此事说话,只怕香蝶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梁珏一震,望着晋明,久久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一周五更,要是觉得写得还不错的话,麻烦动动你的玉指收藏一下吧,收藏对于新人来说非常非常重要,谢谢啦~~

    第15章 亲近

    香蝶就是因为与他说笑了几句,又为他束发,就引发了刘贤的醋意,将其杀害并埋在浓锦菊下。而刘贤叫他下楼看浓锦菊,就是要让他自己亲眼看到香蝶的尸身,这是对他的一个警告。

    若他因香蝶之死而去质问刘贤,恐怕那个疯女人会将香蝶重新挖出来鞭尸。

    他该怎么办?香蝶因他而死,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自从穿越后,梁珏的心里一直有一种优越感,总觉得自己来自于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后世,所了解的知识比汉朝人多得多,就算是面对公主他也毫不怯场,从《消费者心理学》上挪用几招就能应付自如。

    如今他才醒觉,在汉朝,贵与贱之间横着一条鸿沟,他与香蝶都是属于卑下阶层的一员,若令阴城公主那样的上位者不高兴,随口一句轻飘飘的话,他们就只能屈辱地死去。他原本以为管用的那些小伎俩与小花招,最多只能起到逗刘贤一乐的作用,在生与死这种重大关口上完全起不了作用。

    梁珏从未像此刻那般厌弃自己。古之侠士路遇不平便挺身而出,而他现在却连吼一声都不能。

    活得如此懦弱,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梁珏吗?

    晋明见他的脸变得十分苍白,以为他被骇坏了,就安慰他道:“这不能怪你,只能说香蝶的命数不好。”

    命数?这么说来,卑贱之人的命运本就取决于上位者,被上位者所杀是因为命不好?

    梁珏绝不能接受这种看法。

    然而他又能改变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是朝不保夕。

    他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完全没有人权的汉朝?

    梁珏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低声对晋明说:“我们回去吧。”

    梁珏浑浑噩噩地回到小屋,倒在榻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屋顶。他不敢闭眼,因为只要一闭眼,那根从土里伸出来的苍白微蜷的手指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晋明跟他说了两句什么,但他完全没有听入耳,就连晋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是傍晚时分了。宽弘楼书房内,班始正站在黑檀木高案前练字,灯光照在一块块木简上,现出一个又一个的“谋”字。

    与上次他写的崭露锋芒的“不为”二字有别,这次的“谋”字却写得平整雄浑,如同锐利的宝剑深藏于平实的剑鞘内,外人再也无法窥得那如电的剑光。

    晋明站在高案一侧,原原本本地向班始禀报了梁珏的言行,“……阿六似乎被骇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班始将笔搁下,略想了想,“我去看看他。”

    小屋内一片昏暗,班始提着一个莲叶纹食盒进去,将食盒放在案几上,然后点燃了放在其上的青铜花枝油灯。就见梁珏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白底芙蓉花褥子上,星眸半睁半闭,黑鸦鸦的长发散了下来,衬得一张俊脸越发苍白,透出几分脆弱。

    “起来用些吃食吧。”班始说道。

    梁珏茫然地转头望向班始,过了半晌,他总算反应了过来,慢慢起身行了一礼:“见过中候。”

    “不必多礼,你若是身子不适,用了吃食后就早点歇息吧。”

    梁珏有些感动。哪怕是在后世,得知下属患病了,愿意前去探望的老板也是不多的。

    与刘贤相比,班始对待下人可谓是十分仁慈了,起码他讲道理,不像刘贤那个疯女人,心情不好就要杀人。

    而且,自己还有个“最终任务”需要完成……

    主意打定,梁珏便对班始说道:“中候,我愿随您前往长安。”

    “哦?”班始有些疑惑,“我早先问你的时候,你还百般不愿,为何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梁珏张了张口,他本想对班始大表忠心,说些“因为我想通了,应该追随像中候这般英明的主人”的话,可是浮现在眼前的那根埋在泥土中的微蜷的手指,令他喉间一哽,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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