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山气恼不已,反唇相讥道:“臣若是愚善,到底还是善心。

    御史大夫张汤却是诈忠,张汤办淮南、江都二案,痛诋诸侯,别疏骨肉,使诸侯不自安天下不定。

    如此,不为诈忠?”

    天子漠然一笑,竟然敢拿诸侯事说话,难不成淮南、江都二王谋反叛逆,朝廷还要给他们表彰不成?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不能

    天子心中怒火熊熊,霍地起身,面沉如水。 ?

    众臣为之凛然,无人敢直面天子怒火,纷纷低下头去。

    天子冷声问狄山道:“既然卿愿教化,那朕就给你这个教化匈奴人机会,不叫人笑你只是纸上谈兵之徒。”

    狄山脸上顿时惨白一片,先前的壮志激怀已然淡了些,但却还是咬牙兀自撑着不露怯。

    冬日清寒的日光漫进殿中,青玉地砖上恍如镀上一层薄薄的霜花,触目生凉。

    天子冰寒彻骨的声音响彻殿中时,越叫人心下颤,周身不安。

    “朕给你一个边境的郡守来当,你能不能抵挡住匈奴的袭扰?”

    狄山道:“不能。”

    天子淡然一笑,脸上讥讽之意毫不遮掩。

    “行,那朕降低标准,一个县呢?”

    狄山还是摇头道:“不能。”

    天子脸上讥笑下隐隐的怒火已然快忍不住了,“那一乡如何?”

    狄山额上不知何时已然沁出了一层细汗,他没料到天子会再三逼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子冷笑道:“说道理谁不会,真做起来才是实心,真做成更见真章……”

    眼看着天子的话锋马上就要往尸位素餐上跑,狄山慌忙开口道:“回陛下,臣能。”

    他说完这话,心下忐忑不已,不知做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大半生都生活在繁华的长安城,哪见过杀人如麻的匈奴人?

    更别说,还要驻守边境。

    但眼看张汤露出遗憾的神情,狄山便心下大定。

    他刚刚若是再说不行,只怕陛下要把他交给廷尉惩处。

    落到张汤手里,是决计不能善了的。

    狄山长长地舒了口气,迎着上天子似笑非笑的目光缓缓俯下身去磕头。

    天子诏令,狄山即刻便远赴云中。

    不过月余,漠南残留的匈奴被隆冬逼得没办法,南下犯边劫掠。

    狄山的头被匈奴人砍下来挂在墙头,自此以后,群臣震慑,无人敢再提和亲一事。

    匈奴和亲一事至此不了了之,主和派全面缄默。

    阿娇却还嫌火不够旺,再一次同刘彻提及了拆金屋。

    “阿彘,我知道你待我的心意,这就足够了。难道,金屋不在那了,我们俩之间就变了吗?”

    她眸子清澈明亮,满是自信。

    是,自信。

    前世种种到现在,她终于拥有了满满的自信,她终于肯定刘彻对她的爱中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既然这样,金屋存不存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彻沉默地望着她,黝黑的眸子中看不出半点情绪。

    阿娇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又提起狄山来。

    “只死一个狄山怎么见得出阿彘你的决心,但若是连金屋都拆了,今后还有谁……”

    不等她说完,刘彻便露出无奈的表情,点头应允了。

    阿娇心愿达成,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刘彻长叹了一口气,抱住她,良久才问:“为什么?”

    阿娇心下一滞,嘴上却已经有了回应。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但金屋白白放着实在浪费,做一点有意义的事也是好的。”

    刘彻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心下自然还是不愿意拆掉金屋,但阿娇再三求他,他便想算了随她吧。

    这不就是为了她高兴的才建吗?

    现在拆了她能叫她高兴,那便拆吧。

    阿娇选了个宜动土的日子把金屋拆了,金子悉数收归国库,充作军费。

    拆迁的那天,阿娇去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元暶惋惜的不行,“那么华丽的宫殿,母后你还真舍得,就算是摆着看看也好啊。

    何况又是父皇……”

    话到这里,她忽地转了话音。“算了,拆就拆吧。”

    阿娇倒真有些讶异,回头看她。

    元暶便道:“那本来就是父皇送给母后的,自然是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阳光下亭亭玉立的少女明眸善睐,一双会笑的桃花眼灵动妩媚,叫人一看就喜欢的不行。

    阿娇心下不禁想,她的元暶就像一朵桃花般娇嫩可人,她怎么舍得叫她受一点苦?

    元暶任着母后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笑嘻嘻地上前挽住她,“怎么了?我一向这么听话懂事的。”

    阿娇被这大言不惭的话逗笑了,刮刮她的鼻子,却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话。

    她做了母亲后,再想起馆陶小时候因为别人夸她就满面笑容的样子,再也不觉得好笑了,而是满心的温暖。

    母亲看自己的孩子,可不就是哪都好吗?

    就像自己老说元暶骄纵,又叹暠儿聪慧太过,但心底深处到底觉得自己的这一双儿女无可指摘。

    隆虑也是一样的心,只是太过,她爱的太过。

    昭平君飞扬跋扈之极,就没有他不敢闯的祸。

    馆陶作为嫡亲的祖母都管教不了他,就莫说旁人了。

    刘彻或许可以,但他记着三姐临终前托付的话,对昭平君的胡作非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姐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生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怕独子惹祸找罪。

    只是,昭平君在隆虑死后越胡闹。

    仗着母亲为他预先用金千斤、钱千万豫赎了死罪,想着皇帝舅舅是万万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在长安城中简直是一霸,无人敢管,无人敢问。

    隆虑的乳母看不过眼,便劝谏了几句,希冀着昭平君能懂事些,别叫公主到地下了还不放心他。

    昭平君正在饮酒,心下不耐烦的很,听着乳母不停聒噪,起身抽剑一刀刺死了隆虑乳母。

    乳母家人不依,告到了廷尉处。

    此事在长安城中的影响实在太坏,昭平君就因为不耐烦便连自己母亲的乳母一刀刺死,其暴虐冷血可见一斑。

    张汤没办法,便禀明了刘彻。

    左右估摸着天子的心意都拿隆虑公主为昭平君预赎了死罪的事情说话,以为天子不会真把这个侄子怎么样。

    他们都看低了刘彻,都看低了他的格局。

    刘彻想着隆虑死前托孤之言如何又不难过?

    但昭平君这些年所作所为就是说人神共愤也半点都不为过,早不知抵了多少次死罪,如果这次还放过他,不但是助长他的恶行,更是把大汉律法踩到了脚底下。

    无外乎在对天下人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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