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城却道:“这么做,已算是顾及天子颜面了。”

    天黑了再派人四下找寻,假装陈婉清是听闻天子要册立她为皇后而离家出走。自然,这不能瞒天过海,也瞒不过天子。但这样做做样子,至少外人会认为这件事,不过是骄女不知天高地厚,任性了些罢了,而非陈国公府两位长辈公然违逆天子圣意。若要论罪,沈连城和陈襄,也不过背一个“教女无方”的罪过。

    陈襄思虑着,几乎能想到接下来与天子之间的隔阂。

    这件事天子无可奈何,也许只能忍了,但从此以后,怕是不会对他和沈连城交付真心了吧!

    伴君如伴虎,在天子身边风光无限了十几年,现在,也该是隐去光芒的时候了。只是可惜,荣亲王就如同一根芒刺,未有除去,总叫人心生不安。

    而就在他思虑这些的时候,沈连城也在想这些。她突然道:“我们,最后再为天子做一件事吧?”

    陈襄知道是什么事,于是直接问她,“你想如何做?”

    “给荣亲王谋逆营造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假象。”沈连城抬起头看他道,“婉儿的事一出,恰是个时机。”

    “你要逼他造反?”陈襄有些迟疑。

    “若他没有不臣之心,我们再怎么逼他,再怎么设下圈套,他都不会谋逆。”沈连城义正言辞,绝不认为这样做有失君子气概。

    陈襄默了片刻,终于点头道:“也罢!如此一举,或许可以结束这么些年来看起来稳定,实则暗藏危机的局势。”

    “是啊。”沈连城应和着,重又倚在了陈襄的肩头,一改先前的凝色,笑了一下道:“再等下去,我们都老了。”

    “那这么说来,生了婉儿这件事,也并非全是坏处。”陈襄也笑了。一只手在她肩头轻拍了拍。

    天子宇文硕知道陈婉清离家出走,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他等不及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夜召见了陈襄和沈连城夫妇入宫。

    “婉儿找到了吗?”见了二人之后,他开口便着急而问。

    “没有。”沈连城答。

    直到这一刻,宇文硕才现,姨父和姨母的脸色,皆是不该有的平静。

    若说姨父向来如此也便罢了,爱女心切的姨母,在女儿离家出走之后还能这样镇定自若?

    “姨母,”宇文硕看着沈连城,张了张嘴问,“并非离家出走对不对?是你们的计谋!为了不让婉儿做孤王的皇后!!”

    宇文硕猜及此处已是十分肯定,因而龙颜震怒。

    陈襄沈连城皆现,他震怒的样子,与他先去的父皇别无二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陈襄和沈连城急眼。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原来有一天的他也会对这两个人大脾气。

    而陈襄和沈连城面对这样的他,反而一点不意外。

    作为天子,他本来就会有这样一面。这是迟早有一天会表露无遗的。

    “还请陛下责罚。”夫妻二人双双跪地,郑重地请罪。

    “你们!”宇文硕气急了,却是知道,自己绝不可能罚这两个人。

    他们的女儿离家出走,已被百姓所知。他为此责罚他们,岂不是会生出没必要的猜测?于公,他不能罚。

    而于私,陈襄乃是他的肱骨之臣,沈连城更是含辛茹苦教养他长大成人的女傅和姨母,犯的又不是杀人放火地事,他如何能罚他们,给他们治罪?

    他治不了他们的罪,也从未想过要治他们的罪,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心底气恼的火焰才烧得格外旺盛了些。

    “你们把婉儿藏去哪儿了?”他压下心中怒火,沉声问一句。

    “既然是有意藏起来了,又岂会告诉陛下她的藏身之地?”沈连城话语平静地答,简直有些嚣张。

    “姨母,你们这样做,太过了。”宇文硕蹲下身来,就在沈连城跟前,凶狠地瞪着她道,“就不怕孤王翻脸无情,六亲不认吗?”

    “怕。”沈连城伏地叩了叩,接着道,“所以才要请陛下治罪啊!还请陛下,怒我违逆圣意,还欲盖弥彰,剥夺我女傅的名头。”

    “也请陛下责罚微臣。”陈襄接了沈连城的话道,“削弱微臣手上的兵权。”

    “姨父……”宇文硕方才觉得不对劲。所有的怒气都忘记了,他搀了沈连城直起身来,话语变得温和,问:“姨母,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沈连城看着他,方才将自己欲行逼迫荣亲王就范的计划和盘托出。

    宇文硕听后,关注的重点当即从陈婉清身上转移了。

    若能逼迫荣王叔就范,往后他做主天下,就再不用担心谁会垂涎他的位置了!

    “姨母说的没错,与其日日这样干等着,防备着,还不如主动出击!”初听之下,他就十分赞同沈连城的做法。

    一直以来,他这个王叔做得滴水不漏,反叫他睡不安寝。他其实早就盼着他索性谋逆了,他好有正当的理由,一举歼之。

    ☆、第446章:大闹一场

    这一夜,沈连城和陈襄一直与天子商议设下圈套的全部细节,直到子时方才从宫里出来。

    虽然说好了会从陈婉清离家出走这件事开始做文章,但天子的责罚,也需得循序渐进地进行。

    剥夺沈连城女傅的名头,削弱陈襄手上的军权,都需要时间。翌日早朝,天子也不过通过某些政务,表露了与陈襄的“不和”罢了。

    一直以来,天子与陈襄从未有过这样的“不和”,哪怕是在看待一件事上,甚至连意见相左的情况都没有。今次的突然“不和”,让满朝文武生了许多猜测。

    知道陈襄和沈连城的女儿不在京都的,都猜得天子与陈国公府,是因了这件事而生了嫌隙。

    依附荣亲王的,以武成侯薛涛为的许多人,皆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他们皆以为,荣亲王的机会就要来了。

    荣亲王宇文衍虽没有起疑,但对此事,表现得并不热忱。

    他还在观望。

    而不仅是朝臣之间,京都百姓茶余饭后,也在说道此事了。有人讲得有鼻子有眼,很是生动。

    “陈国公和天子女傅为了不让女儿嫁进宫为后,竟将女儿送走了。但不知天子会作何反应。”

    “我听说,早朝上天子龙颜震怒,大声呵斥了陈国公!但也没治罪。”

    “是吗?这个罪名,也实在……不好治。治了,天子也会很没面子不是?”

    “可不是嘛!这口气,恐怕天子只能自己咽下了。”

    “说起来,陈国公和天子女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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